這是晚上，城市里某個顯得有點兒臟的地方。

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在喊話：“我知道大晚上的讓大家加班不太好，不過明早上頭可能派人突擊檢查，這里是衛生死角，讓看見會影響對我們的考評，所以大伙兒多擔待了，不過放心，我訂了盒飯，每人都有……”

領導暫時離開，一群清潔工嘀咕抱怨：盒飯、盒飯，每次都是這個，也不算成加班費……

只有一個人默不作聲，他在想：小滿有沒有早點兒回家呢，晚了的話飯也會涼的……

那片“城中村”的胡同里，布置好了一切，吉普車里小張忽起擔憂。

“方哥，師姐，不對頭啊，咱們前頭的計劃是在林興邦獨自回家這個前提下制定的，可前頭他女兒林小滿也出去了，要是提前回來的是她……”

的確，方樂心想，如果先回來的是林小滿，恐怕計劃會生變。

洛靜同樣擔憂，不過呢，這個計劃本來就是非必要的，失敗了也無妨……

此刻，迪廳里，林小滿發泄一樣扭動著身體跳舞，身上某個時刻手機短信的提醒聲就沒聽到。

那短信上本來是跟她家里那張紙條一樣的留言。

陪她一起來的一位朋友大聲提醒她說：小滿，不是要到你爸規定的門禁時間么？你不回去呀？

林小滿也大聲回應：不回！今天晚點兒回去……

她繼續肆意扭著。

爸爸為什么就不理解她呢，她一定要留在這個城市，無論用什么手段……

接近9點的時候，夜幕下，終于有一個人出現在巷子里。

車里四人仔細一辨析，見是林興邦，大喜……

林興邦滿身疲累地走到了家門口時，愣住了。

只見，他的家門口處散亂地遺落著一堆“垃圾”，這些垃圾他熟悉，都是廢品收購站那里回收的廢料，瓶罐舊電器無一不包。

這些垃圾約莫有一車的分量，恰巧將并不寬的巷道給堵死了，垃圾前細看還有一個車輪印。

真相似乎不難想象，就是有一輛回收垃圾的車上的東西不小心滾落出來了。

這種事并不稀罕。

林興邦在這堆垃圾前站住了。

要想抵達家門那里，他必須越過這堆垃圾……

車里，方樂緊張地望著外頭。

在他小時候看的那部刑偵片里，嫌疑人偽裝腿傷需要拄拐避開了作案可能性，刑警隊長就讓人深夜在此人回家的胡同里傾倒了半車沙子。

拄著拐是很難過沙子堆的，加上四周“無人”，嫌疑人放松了警惕，收起拐雙腳就踏上了沙子山想越過去，被埋伏的警察們一舉擒獲。

局面近似，就看林興邦怎么選擇了。

方樂心咚咚地跳。

小張也摩拳擦掌。

按照計劃，只要林興邦開始翻垃圾山，停著的吉普就會開燈，照著過去，那時候林興邦又不是身在平地，很難再偽裝腿沒問題了。

哪里知道，林興邦接下來的行為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只見他彎下腰去，撿起一些垃圾，走到一邊，將其規矩地堆放到了靠墻的位置上，然后是下一次。

不緊不慢。

夜里加班了兩個多小時，他還有心干這個？

但事實就是事實。

盡管動作顯得疲累和緩慢，在接下來的近一個小時里，林興邦將那堆垃圾一點點地轉移到了墻角，堆壘成一個小山，硬生生地原處收拾出了一個狹窄的過道，大車過不去，行人和小車行經絕對沒問題。

車里四人看著看著，心頭升起一種難言的感受。

小韓問：“師姐，怎么辦？”

洛靜輕聲說：“試探計劃取消，回去，換老黑他們來監視……”

第二天，調查進展并不好。

據林興邦老家傳回的消息，林興邦并沒有在醫院關于腿部的就診記錄。

連村里的大夫那里都沒接診過他。

但是呢，當地警方也告知過調查員，說林興邦七年前來中山之前，曾因農地的問題和他人發生過毆斗受過傷，那之后林興邦就離開農村來城市了。

也就是說，依舊無法驗證林興邦腿部殘疾，但也越加無法排除了……

吉普車再次停靠在了巷子里，又快到傍晚了，林興邦將下班回來。

小張先急了，說：“組長，這樣被動監視下去也不是辦法呀，誰知道他什么時候露餡，要不，照方哥的方法再試驗一次？”

洛靜果斷否決：“不可再用同一類方法。”

方樂苦思了下，忽問：“咱們中隊里，誰滑板玩得好？”

啊？

幾人呆了。

小韓問：“方哥，為什么問這個啊？”

方樂將新主意簡述了下。

實質上連主意都不算，只是個簡單點子。

小張聽了后說：“我覺得行，組長，就這么實施吧？”

洛靜想了想，才點頭，說：“好吧……”

往常設局試探嫌疑人哪里需要這么猶豫，可這回的目標不同……

快傍晚了，林興邦再次拿著掃帚回家。

但這次，出了不同的意外。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他身后忽傳來輪子磨地的聲音，扭頭一看，就見到胡同里一個年輕人正踩著滑板高速沖來。

年輕人看見他口里大叫著：“閃開、大叔，閃開……”

林興邦果斷地向旁邊側移了一步。

不遠處車中監控的四人里小張興奮地說：看，他側移的那一步，動作是不是就不正常？

其他三人也都如此想。

但很可惜，那一幕太快了，證明度不足。

不過呢，計劃遠不止于此。

技術“不好”的滑板年輕人嚷叫聲中，還是撞上了林興邦，兩人倒在了地上。

接下來，就發生了前頭的監視中從未有過的情況。

性格以沉悶著稱的林興邦少有的發起怒來，沖滑板年輕人大喊大叫，大聲斥責，還拒絕了對方的攙扶，后者低頭認錯賠罪都沒能抵消其怒火。

好久，林興邦發完火才回了自己家，將大門砰一下關上。

那位滑板年輕人則乘滑板繼續前進，繞了一周來到吉普車一側，敲開車窗，激動地匯報：“組長，確認了，真的確認了，他真的左腿有殘疾，倒下來的時候我還看見他左腿腳踝露出的部分有什么支架，他還慌忙掩上了褲腿，惱羞成怒了！”

滑板年輕人就是同組里的小胡，本來是輪到夜班監視的。

“嗯，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把這情況告訴袁隊。”

小胡離開，小張請示說：“組長，既然已確認了他左肢殘疾，是不是就符合拘傳條件了？據傳后，再搜索他家，尋找物證！”

洛靜說：“等袁隊決策吧。”

半個小時后，袁大偉電話傳來指示：“繼續保持監控，并讓替換晚班的老黑幾人加強監控力度，正式拘傳可安排在明天，他的女兒出門上學之后。”

聽完指示，小韓贊嘆說：“袁隊長心真好啊，不在晚上拘傳，是怕對他的女兒造成負面后果吧？”

方樂則說：“或許袁叔想得更深一層吧，我們兩次在他家門口試探他，林興邦如果不是笨蛋，肯定起疑，晚上說不定就會有動作，我們就可以逸待勞了。”

細想一下的話，最開始被派去偷拍林興邦工作錄像的，就是小胡呢。

小張點頭：“有道理。”

四人不由期待起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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