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科學技術室，馬輝指著化驗臺上的兩樣檢材，對洛靜及方樂說：“唯一剩下有價值的檢材，一共就這兩樣，一個是一把掃帚，這也是林家家院里的掃帚之一，用來工作掃街的那種。”

洛靜問：“這掃帚有何發現？”

馬輝說：“你看它是空心的吧，中間其實塞過木芯，我打開檢測內部后，發現到了受害者的血液、皮膚組織及微量衣料纖維。”

方樂說：“也即是說，這里頭確實藏匿過兇器，就是那根林興邦想要處理掉的鐵棍么？”

馬輝點頭，卻又說：“可是，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馬輝面現疑惑，說：“我檢測過那根鐵棍，鐵棍表面已有銹跡，雖說很微量，但是，那只掃帚的內部卻幾乎沒有沾染上鐵銹。”

里頭幾乎沒有鐵銹？

洛靜和方樂對視一眼，都很不解，問：“這代表什么？”

馬輝說：“不代表什么，只能是說鐵棒被塞進掃帚里的時間很短，沒有經過足夠摩擦，所以沒怎么留下鐵銹……如果那個林興邦第一次作案是用鐵棒藏掃帚里這種方法作案的話，應該不至于此。”

也即是說，兇器的鐵棒是后面才臨時塞到這把掃帚里的么？

馬輝手一指另外一個檢材，說：“真正有意思的是這個。”

那是一堆黑乎乎的東西，被玻璃器皿裝著。

方樂湊近辨析了下，說：“這應該是硬紙殼子燃燒后留下的灰燼吧，還是一塊一塊的，咦，上頭貌似有什么圖像啊？”

馬輝點頭，說：“不錯，這是在林家廚房灶臺邊找尋到的，應該是被臨時燃燒掉的，我懷疑這是照片燃燒所留的灰燼。”

“照片？”

“是的，所以我用電腦將這些灰燼塊全部攝錄下來，利用軟件像組魔方那樣重組起來，共組合出三副圖，你們看……”

馬輝操作著旁邊的電腦，在某軟件里呈現出了三副“圖”，準確說，是黑乎乎的三個有破損紋路的黑色方塊，大小倒是跟照片差不多。

方樂說：“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出來啊？”

馬輝說：“肉眼當然看不出來，需要技術操作……你們再看。”

馬輝調整了一下軟件的諸多參數，然后魔術一樣的事情出現了。

三副黑圖顏色漸漸明亮，并連上頭的圖形都清晰起來……至少大致能看出里頭是什么了。

看完后，洛靜和方樂滿是吃驚，脫口而出：“現場照？！”

這不僅是現場照，而且，是五個案子里后面三案的現場照。

從技術室出來，洛靜面色凝重，說：“也即是說，林興邦能大致說出后三個案子的犯案細節，不是他問過誰，而可能是通過這三副照片么？”

方樂點頭，說：“而且，這三張照片，應該是跟那些兇器及贓物在一起的，林興邦發現了照片，也就知道其余東西怎么回事了。”

問題則是，不論這五個案子是這對兒父女誰做下的，會有犯案時特意攝錄照片并洗出來的癖好么？

方樂覺得，真相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與此同時，林小滿遭遇了很糟糕的事。

她放學回來，照例到西沙分局鬧了一下，讓警方知道她的態度，就回家了。

誰知道，家里正有一個人在坐著等她。

林小滿吃了一驚，卻又不敢太驚。

因為能做也敢做這種事的，只有一類人……房東。

她不得不做出大人一樣的應對，努力弄出待客氣氛，說：“佟叔叔，您怎么來了……難道是，那個，房租？”

林小滿記得兩個月前父親已經交過一次房租了，而且是一次性三個月的，現在明明還沒到日子。

房東做出為難的面色，說：“是這樣的，小滿，你也別怪佟叔叔直接啊，你爸爸的事，街坊四鄰全都知道了，背后都指點說我把房子租給了一個搶劫殺人的兇手……”

林小滿立馬激動了，站起來駁斥說：“我爸爸不是兇手，他沒有犯罪！”

房東忙柔和地說：“別激動，別激動，小滿，你看，也不是我要說你爸爸犯了罪，可他畢竟是進去了，不是么，咱不說人言可畏的事了，我既然把房子租給你們父女了，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趕人。”

“可是呢，小滿……”

房東做個轉折，繼續說：“你也要理解我的苦楚嘛，我也要掙錢的，可是你爸爸已經被帶走了，就算他后面出來了，工作職位也難免保不住，是不是，到那時候，房租的事……”

林小滿置氣說：“就算我爸爸暫時失了業，我也會打工，還房租的！”

房東說：“理解，我理解，你一向是個好孩子，可是你也要上學嘛，我的意思是……咱們能不能簽個長約，你們父女呢，一次性交給我一年的租金，當然，平均到每個月里其實是比現在要少的，挺劃算……”

林小滿一下子跳起來了，大聲說：“一年？那都快1萬塊了，我們家一時間哪里能弄到這么多錢！”

房東這次沒有留情，說：“向人借嘛，或者是拿什么值錢的東西抵押給我……對了，錢三天之內交付，這次我只要現金，不要轉賬，我可不想招惹到多余的麻煩……”

房東甩完話走了，林小滿呆傻在原地。

一萬塊錢，三天，她到哪里去借這么多錢，誰又會借？

可是，父親三天內就會被放么？要是后面父親出來了，家卻沒有了，她要如何交代？

少女第一次深深地理解到，守住一個家庭的不易。

又想起房東最后的話，只要現金或值錢抵押物……她家里有么？

林小滿抬頭，只見到四壁空空……

吉普車又停在老地方，洛靜、方樂和小韓三人透過車窗盯著林家的大門。

房東走后，門一直無動靜，林小滿沒有出來。

小韓有些擔憂，問：“師姐，方哥，你們說，林小滿真的會上當么？”

方樂說：“如果她是兇手，有一定可能。”

但細辨他的語氣，里頭隱藏著一股完全沒把握的意味。

不怪方樂，如果是沒見到馬輝提供的最新鑒定結果，他對這個主意還有不小的期待，但是現在，直覺里不抱什么希望了。

洛靜則安撫小韓說：“耐心等吧，如果她要行動去取贓款贓物，也會是在晚上。”

慢慢的，夜幕低垂，真的到晚上了。

六點、七點鐘，門沒動靜。

八點的時候，大門竟然開了。

一個人鬼鬼祟祟出來，細辨真的是林小滿！

本來有些打瞌睡的小韓都一下子驚醒了。

“啊，師姐，她出來了！”

洛靜說：“噓，別說話，看她走哪邊。”

“林小滿”出門并返身鎖了門后，左右瞅了瞅，向胡同另一個口子行去。

洛靜緩緩開動車子，尾隨上了，且沒有開車燈。

在這片居住區繞拐了好幾次，幾乎到區域的另一邊時，林小滿才停下了，來到一個空地處，貌似和誰約定好一樣，左右看看，似在等人。

一個人猛地從黑暗里閃現，聲含喜悅地說：“小滿，你總算來了……”

聽聲音，是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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