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榮身高？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洛靜和方樂都不解。

馬輝解釋：“我看過尸檢報告，里頭面部還原出的掌印指頭方向基本是斜向下，這種情況下，打人者的身高一般會比被打者高。”

方樂吃驚說：“尸檢資料里姚麗身高1米73，而這個段承榮我看頂多1米6出頭，確實不太可能打出指部斜下的掌印。”

洛靜忽說：“如果是非常規情況呢？”

馬輝說：“1米6的如果想對1米7的居高臨下，即便穿高跟厚底鞋都有困難，只能站在某類腳墊上，或者是后者跪下來再仰起臉，不然角度又會過于向下。”

段承榮會特意站在什么上面去打姚麗的臉么？或者逼迫姚麗跪下讓他打？

方樂說：“如果姚麗肯跪下來，說明其對打人者很害怕，而其身上有許多生前舊傷，如若那些傷是段承榮造成的，的確可能讓姚麗對其就范，但現在還無段承榮毆打過姚麗的證據。”

洛靜點頭，說：“那么這個段承榮至少有一半概率不是生前和姚麗發生爭執的人了。”

這時候小韓來電興奮地匯報：“師姐，段承榮指認出嫌疑者了！”

什么？

審訊室里，小韓指著電腦說：“師姐、方哥，就是這個男子。”

屏幕中是一個個子看著很高的年輕男子背對著正在進賓館，時間則在2點58。

小韓解釋：“前頭段承榮從正面指認不出嫌犯，我就把時間從3點23分向前調整了半個小時不到，然后段承榮就指認了這個背影的男子。”

洛靜問審訊桌后的段承榮：“你確定是這個背影么？”

段承榮點頭：“我確定，絕對是這個人！”

很好。

洛靜又問小韓：“找出了此背影的男子離開賓館的視頻么？我們需要確定他的正面面容。”

小韓說：“我找了，可能是這個。”

再向后調時間軸，到3點35分左右，一個男子獨自從賓館門口走出，步速很快。

洛靜命令將視頻定格，把屏幕推過去問段承榮：“你覺得，會是這個人么？”

段承榮看了看，說：“衣服、走路的樣子都挺像，應該是他吧。”

嗯，看來就是此人了。

洛靜將視頻里高個男子的正面面部放大，看到一張稍顯模糊但絕對年輕的臉，對小韓說：“小飛，后面把此人面部拿去和數據庫做匹配。”

“哦。”

方樂看著視頻，說：“有些不對啊。”

洛靜問：“哪里不對？”

方樂說：“和姚麗起沖突和爭執的，疑似是兩名男子，視頻里在2點58分我們確認的男子前后左右的確有好幾個人都在進賓館，那其中興許就有另一名同伙，但在3點35分離開的時候，此男子卻是獨自一人，那么另外那個男子哪里去了呢？”

洛靜想了想，說：“或許是分頭間隔著出來的吧。”

只能這樣去想了。

到此，該下一步的調查了，洛靜對一名警員說：“把此人先押回留置室吧。”

段承榮終于急了，質問說：“我說警察啊，該配合你們的口供我也說了，你們現在也找到新的嫌疑人了，該把我放了吧？”

洛靜說：“你指認的嫌疑人我們還未找到，無法核實你的口供，所以你目前依舊是唯一高度嫌疑人。”

段承榮說：“那我申請保釋，幫我聯系我的律師！”

“段先生，你要知道，我們對你的指控里還包括縱容親信之人奪取刑案物證，以及讓同樣兩人企圖綁架汪環，還有在被傳審時有群體參與的拘捕情節，同時我們也正在調查貴公司的涉黑性質，你不符合對社會無危害性這個定義，所以不滿足取保候審條件，當然你可以嘗試……不過你何必急著要出去呢，你現在羈押都還未到24小時，如果你沒有殺人，時間一到我們自然會放你出去。”

“好吧……”段承榮蔫了腦袋……

許韜的家里，近似的時刻。

雖已年過四十，濃妝艷抹的許夫人段玉鳳卻正纏著許韜發嗲。

“老公，答應人家嘛，把小榮弄出來，好不好？”

許韜有些心浮氣躁，說：“玉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公我也在被他們懷疑呢，我要是高調求關系弄人不太好，那又是西沙區的地盤，我關系網不密，再說承榮進去連12小時都還沒到，我就急著把他保出來，不是多此一舉么？放心吧，他要是沒犯罪，時間一到肯定被放。”

段玉鳳不樂意了，說：“那些警察什么手段使不出來？他們現在正缺一個罪犯呢，要是逼迫小榮認罪怎么辦？”

許韜說：“放心吧，他們不敢的。”

“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敢？”

“他們就算想逼供，你老弟也不是吃素的嘛。”

這下段玉鳳停止了發嗲，擺臉子說：“許韜，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讓小榮出來啊？”

許韜苦笑：“你這是怎么說的，他是你的弟弟，是我的小舅子，我干嘛不想他出來？”

“很簡單，你的小情人死了，你覺得是小榮害死的，所以想報復是不是？”

許韜嘆口氣：“小鳳，我跟你解釋過了，那個姚麗跟我沒關系，只是她想巴結上我，但我早拒絕了。”

段玉鳳冷哼：“姓許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臟事，那個姚麗原先就是個窮學生，能住得起莎莎賓館？而且20號她死的那天小榮親眼看見你去見姚麗，還膩歪了有半個小時才出房，你脖子上的口紅擦干凈沒有？你當時怕被認出來還戴了個假發套吧？”

許韜的臉色終于有些變了，質問：“你調查我？”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姓許的，你摸著良心想一想，我姐弟倆雖然無權無勢，但是這么些年來也幫了你很多吧？尤其小榮的公司私下里幫你辦了多少事、代送了多少禮又擺平了多少麻煩？怎么著，現在我姐弟有難了，你就想一腳踢開？你覺得踢得開么？”

段玉鳳最后的話里，暗藏威脅，意即我們不但知道你私生活不檢點，還有你作奸犯科的證據，我們倒了霉，你也好不了！

許韜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終不想撕破，特意換上了一副笑容，討好說：“老婆，你別急、別急，我就算想把小榮弄出來，也要好好想想辦法不是？你給我點兒時間……”

安撫住了段玉鳳，許韜自家苦惱了。

能想什么辦法來解救段承榮，還不牽扯進自己呢……

西沙分局。

“查到了么？”洛靜問小韓等人。

大家回答：“任何數據庫里都沒發現此男子，而且其也沒有入住過莎莎賓館。”

查不到？

洛靜皺眉。

方樂此刻說：“那要不咱們換個角度考慮下吧？”

洛靜問：“什么角度？”

方樂分析說：“你想啊，此男子是2點58分進賓館，3點35分出來的，總計用時37分，但注意，這其中要減去其和死者姚麗爭吵的時間，如果此人只知道姚麗住在莎莎賓館，卻不確定其住哪一層那一間，那么要找到姚麗，在至多半個小時的時間里根本辦不到，因為那幾天姚麗根本就沒出房，連吃飯都是呼叫服務員送，在這種前提下，此人要么挨房門的叫，運氣之下找到了姚麗，要么直接去前臺那里問詢，但前臺未必會回答，或是先內線通知姚麗，但前期調查里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匯報，而再剩下的可能里，就是此人直接打姚麗手機由姚麗主動告知自己住哪一層哪間房，或是其一開始就知道姚麗住在406。”

洛靜琢磨著說：“你是認為，此人是熟人？”

方樂點頭：“至少是姚麗允許來訪的人，要是陌生人，406需要房卡才能由外面打開，他就算知道姚麗住哪里，也根本進不去。”

洛靜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先要驗證一下……小飛，你查查賓館視頻，看看在此人進出的那37分鐘里，其他樓層有沒有拍到他。”

“哦。”

不久結果出爐，小韓匯報說：“師姐，其他樓層沒發現這個人。”

方樂說：“你看，賓館內只有4樓和電梯里的視頻缺失，也即此人是直接上電梯坐到四樓去見姚麗的，他對姚麗的情況熟知……所以我們要在姚麗的生前熟人里排查！”

洛靜說：“姚麗社會關系還是挺復雜的，她的熟人范疇并不好確定完全，這樣，小飛，你利用年齡測算軟件看看視頻里此男子年齡段范疇，我們再判定其身份。”

“好的，師姐。”

十分鐘后，小韓說：“師姐，我從視頻里截取了幾個不同的面部照片進行測算，得出的年齡分別是19歲、21歲、22歲。”

也即年齡段在19到22歲么？

方樂說：“姚麗是個大三還未畢業的學生，自身是21歲，跟她年齡范疇一致，會不會就是她的同學呢？”

洛靜點頭：“的確最可能，姚麗屬于中山理工，小飛，去通知老柯他們，集結人手到理工尋人……”

幸運站在了警方這邊。

三個小時不到，出勤的警車回來，警察們押下來了一人，看著就是視頻里的男子，個頭挺高。

此人一邊走一邊說：“你們抓我做什么，我又沒有犯罪！”

小張推了他一下，冷冷地說：“犯沒犯罪，不是由你自身確定的……”

根據資料，此人叫崔宏博，中山理工大三男生，21歲，而且和姚麗同系別，經廣泛打聽，他和死者還曾是男女朋友關系。

對其的審訊開始了。

“崔宏博，你20號那天去莎莎賓館做什么？”

“沒去做什么。”

“是去找姚麗么？”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崔宏博很不配合。

“崔宏博，否認沒用，你進出賓館的一幕被視頻錄下來了，有人還聽到了你和姚麗的爭吵，而且我們在你的學校調查到你和姚麗曾是男女朋友關系，后來分手了，分手是姚麗主動提出的，你對她并未放棄，但姚麗不久成為了許韜的情婦，你是知道了這點，很不滿，所以去賓館質問姚麗，從而發生了爭執么？”

崔宏博估計也意識到在證據面前，一味否認沒用，不得不說：“好吧，我告訴你們，我的確是不滿她去當一個滿肚肥腸的官員的情婦，所以去找她。”

“你是怎么知道她具體住哪里的？”

“她沒再住校之后，我有次跟蹤她，發現她進了莎莎賓館406間。”

“姚麗死前臉上被打過一巴掌，是你打的么？”

“那個……”回答此問時崔宏博奇特地躲避了視線，說：“算是我吧，但是吵架打了一巴掌不是很正常么？”

“那么，姚麗的心臟病藥是誰拿走的？”

“藥？拿走？”

崔宏博顯得很懵懂，回應：“我不知道哇，我都不知道她藥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發了病，吵完架我就走了，后面的事根本不知道。”

旁邊的小張忍不住拍桌子斥責說：“崔宏博，你裝什么糊涂，姚麗正是因為心臟病被誘發，藥卻被拿走了所以才死的，是不是你在姚麗發病后刻意拿走了藥，看著她死去？！”

“冤枉啊，我就算不滿她當別人的情婦，也不至于害死她吧？更別提在她發病的時候把藥取走了！”

崔宏博大聲叫屈。

洛靜阻止了小張的質問，說：“崔宏博，如果你不知道姚麗發了病，為什么在離開賓館的時候，你顯得神色匆匆，步伐很快呢？”

“我……好吧，我告訴你們，其實是爭吵的時候姚麗的手機被打掉了，她還倒到了一邊，按到了那個呼叫鈴，我怕賓館的人上來，心生害怕，所以馬上離開了。”

“當時隨著你去見姚麗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吧，那個人是誰？”

“我……我不知道你們說什么，就我一個人。”

看來還是不想回答啊。

洛靜說：“那么，姚麗身上的舊傷是你造成的么？”

“舊傷？我不知道，你們別再問了……”

“好吧……”洛靜嘆口氣，說：“崔宏博，你要知道，這里是公安局，不是學校里，沒有那么容易出去，你只有坦白才是唯一出路……好了，你自己先想一想吧。”

留崔宏博一個人思量，審訊結束。

剛出來，小胡就興沖沖地抱著一個東西過來，說：“組長，這是咱們在理工時從崔宏博宿舍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我初步瀏覽了一遍，根據播放器的播放記錄發現了電腦內暗藏的一段視頻，您看，很熟悉吧？”

洛靜只掃了一眼，吃驚。

方樂也恍然說：“原來崔宏博就是那個‘神秘幫手’啊。”

洛靜忽說：“走，帶著電腦，去見姚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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