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天一早，方樂一來到分局就把一疊晨報報紙拍在桌面，說：“看看這個。”

小韓拿起報紙就看見了頭條標題：“剝皮狂魔重現江湖？”

他又翻到相關版面，就看到內容部分開頭就是本報訊本市西沙區某某路段日前發現一具被剝皮尸體云云，然后下面就扯起了十幾年前的懸案，還臆測說現案和前面的案子有撇不清的關系。

小韓吃驚說：“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在查那個懸案，難道有人泄密了，還是他們采訪出結果的？不對，前提就不對……我們一直在封鎖剝皮案的細節吧，這個晨報的為什么對于現場部分還描述的這么清楚？”

方樂說：“對現場清楚可能是找到了報案人采訪之類，至于牽扯上懸案……我估計只是網絡搜索的資料吧，你們往下看，不但是這個懸案，撰稿人還對世界上有名的類似案件做了個大總結對比，讓全版面占據了一版半還有余，這無疑會極大激發讀者興趣吧。”

“哦，原來如此。”

洛靜接過報紙掃了一眼，卻沒多大興趣，起身說：“走吧，去拜訪一些前輩。”

“什么前輩？”方樂問。

洛靜說：“關于當年的懸案，我們西沙分局檔案庫里沒有足夠的資料核實曹達與本案的關系，所以我們要去尋找當年偵辦此案的那些前輩刑警，但他們大多都已退休或是升遷轉走，我們要親自登門問問。”

“明白了……”

分局三人組行動的時候，某合租屋里，雷子對操作電腦的賀子芳擔憂都說：“賀姐，這樣真的好么，我們脫開報社單獨在網絡上報道此案。”

賀子芳不在意地說：“這個年代，不在網絡上搞新聞怎么獲得傳播力？你以為現在還看報紙的有多少人？”

是啊，早幾年還能看見的街頭報攤竟然基本被市政部門“清理”光了，賀子芳說來就覺得氣憤，這不是給本就日薄西山的實體刊物往快要倒下的駱駝背上放稻草么……放的還是鐵稻草！

但雷子說：“可報社自己也有網站啊，還有各種平臺號。”

賀子芳說：“得了，他們是有號，但有多少人關注就另說了，沒有營銷能力的平臺號算什么平臺號？再說即便有人關注了報社的號，與我們兩個本身有鳥關系，能為我們本人帶來關注么？我們要為以后考慮考慮，要是后面報社倒了或是我們被辭了，我們至少還能靠自己的號保持網絡影響力，那時候不論是自立門面還是再就職就有底子了，你說是不是？”

雷子伸伸拇指：“賀姐高瞻遠矚！”

賀子芳說：“跟著姐混準沒錯……對了，再用臺電腦，開小號吧，我們要制造熱度……”

往下一整天，洛靜三個根據好不容易查出的前輩現資料，拜訪了一堆的刑警和前刑警，有當初專案組成員、當時的分局領導、當時有登錄的一線調查員等。

但是沒有一個人在看見曹達的照片時有任何印象，連間接能關聯到曹達的線索都欠缺。

不得已，下午快完的時候，三人回歸分局，途中方樂說：“既然這些人完全不知道曹達，就說明曹達當年在中山市欠缺充足的活動軌跡，不過也正常，畢竟表面履歷看25歲的時候曹達還在錦春市生活呢，他就算來過中山市，也是臨時的，通過長途交通，想證實曹達與懸案的關系，還是要看錦春當地的調查記錄。”

小韓說：“所以我們還要再去錦春市拜訪么？”

洛靜說：“不，我們已經聯絡了錦春市警方協查，就看他們能否給我們發回有用資料了。”

誰知三人回到分局，還沒等來錦春市的資料，就見到小張小胡小趙三個年輕人圍在一臺電腦前在嘀嘀咕咕。

方樂走過去湊趣問：“你們哥仨兒在圍觀啥呢？”

“方哥啊……”小胡扭頭掃了一眼，又看回電腦，說：“不久前的剝皮案在網上被熱炒起來了，不論是微博朋友圈公眾號貼吧論壇都有相關主題，你看百度搜索指數嗖嗖上升呢。”

方樂撇了撇嘴，網絡媒體真是無孔不入，早上才看見晨報報道呢。

他問：“是因為晨報的報道么？”

小張搖了搖頭，說：“不是啊，雖然的確有網友是看過報紙在網上湊趣的，但網上的報道大部分是某些公眾平臺號帶出來的，比如是這個號，她自稱記者、資深媒體人。”

方樂看到那個公眾號頭像，覺得熟悉，細看了下，嘀咕：這不是那天采訪被拒的那位大姐么……

四人的議論把洛靜和小韓也引來圍觀了一陣，但都沒太在意。

這時候，另外一件事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錦春市方面發來了當年懸案的調查記錄。

說實話，當年剝皮案雖然發生了兩起，而且尸體狀況有稍許的不同，但是兇手被判定為同一人。

因為第二個剝皮受害者的血，所以主流認為兇手是先在錦春市殺了一人，再到中山市又殺了一人，那么兇手源自于錦春市的可能就比中山市大了。

所以錦春市方面破案壓力更大。

而且剝皮案在兩地的熱度是不同的。

錦春市的尸體被發現是在野外，有很多當地人圍觀了尸體現場，中山市的剝皮案則發生在室內，是被鄰居報警封閉處理的，社會影響程度不同。

何況中山市的受害者是名警察，因此警方的思路是報復殺人，懷疑人群有限，錦春市那邊死去的則是個普通市民，有點兒隨機作案的意思，更加人心惶惶，錦春市警方怕下一起案子再發生，因此動用了更多警力調查了更多人群。

反正錦春市方面關于當初的懸案有大量記錄資料可查，包括被調查過的人群名單。

翻閱著電腦里傳來的一堆影印資料，小韓說：“方哥，師姐，這里頭也沒有曹達的名字啊。”

方樂也說：“是啊，倒是有幾個姓曹的，除非曹達改過名字……可他要是改名咱們也查不到他當初的履歷了。”

倒是洛靜說：“不然，還是能跟曹達扯上關系的。”

方樂挪屁股推轉椅到警花身前，問：“哪里呀？”

洛靜將資料停在一頁上，說：“你看這里，錦春市警方因為認為將人整個剝皮不是一般市民能辦到的，所以認為兇手具備專業知識或相關行業經驗，對整個錦春市展開了大排查，而廚師行業是避不了的受調查對象，當時曹達所在的飯店也沒逃脫，曹達等幾名廚子肯定被詢問過，只不過全錦春市的廚子太多了，不可能人人都有記錄。”

“看著的確是這樣……”方樂話鋒一轉，說：“可這也間接證明當初曹達的嫌疑不大不是么？不然曹達肯定會被列入次輪調查對象，然后這些資料里就會記錄他的名字了。”

洛靜嘆息說：“是啊。”

小韓則說：“那么不是就說曹達和當初的懸案的關聯沒有證據么？我們只能做無罪推定了？”

洛靜卻說：“不然……當時錦春市排查那么多人，或許在具體的調查細節上有疏漏的地方，譬如一線調查員敷衍了事之類……但我們也不是不能把當初調查上的欠缺給彌補上。”

“怎么彌補啊，師姐？”

“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我們不需要管別的調查，我們只需驗證對于曹達當初的調查結果就行了，具體來說就是找尋當初他供職并寄宿的那家飯店，找尋當年的同事上司之類詢問曹達在第二案時的不在場證明就行了。”

方樂皺眉：“為什么只是第二案？”

洛靜解釋：“你沒有詳細看卷宗吧？兩起死亡案，第二起就是本地的被發現很早所以獲取了比較精準的死亡時間段，但錦春市的那具尸體是在野外的，腐爛教嚴重，當初的尸檢技術也沒現在這么好……要是依照兩案為同一兇手思路的話，只問第二案上的證明就可以了。”

“原來是這樣……”

小韓說：“那就是我們還是要再去錦春市了？”

洛靜搖搖頭：“不然，可以請求錦春市方面協查，那飯店在他們本地，他們有更優越的調查條件……當然，如果我們去了，對調查的過程可以即時把握，這是有好處的，全看我局領導怎么決定了。”

方樂說：“那現在要去請示么？”

洛靜點頭。

不久洛靜三個從孫川那里出來，孫川的意思是還是先請錦春市警方調查了再說，最起碼找尋到當年那些人證需要時間，過早去了只能在外地打醬油，洛靜和方樂深以為然……

但是后一天發生的情況大大改變了決策。

一大早西沙分局局長李華就把洛靜乃至方樂小韓都叫到了辦公室，嘆息說：“剝皮案的事情鬧大了。”

洛靜不解說：“李局，您的意思是？”

李華無奈說：“剛剛市局給我打電話，說市輿情部門發現網絡上瘋傳剝皮案的事情，有的一看就是造謠，但普通民眾不能一一辨識啊，而且流傳最廣的一條訊息說兇手會選擇在晚上作案，而且是下雪之前概率最高……這不是恐嚇市民晚上不能出去了么？所以市府覺得影響惡劣，責令市局處理，市局又讓我們分局盡快確認曹達殺妻案與多年前懸案的關系，好安定民心。”

洛靜想了想，就把前頭曾請示前往錦春市查曹達的事說了，李華馬上擺擺手說：“不用過幾天去了，明天……不，爭取今天就成行，我會請市局聯絡錦春市警方，讓錦春市方面做好接待準備的……好了，你們去準備吧，這次可以多帶些自家人。”

“明白，李局……”

李華的召見仿佛預兆。

上午還沒過一半，西沙分局門口就蜂擁來了一堆記者，既有實體報刊的，也有網絡媒體乃至自媒體的，分局接待部門被擾鬧得不勝其煩，一堆的無可奉告。

這無疑讓網絡上的猜疑更沸沸揚揚。

最后分局迫于無奈，在請示了市領導以后召開了場潦草的新聞發布會，會上告知各類媒體，現在警方正想辦法證實曹達與舊案的關聯，何況如若曹達是懸案兇手，他已被抓，公眾應該放心，如若曹達不是懸案兇手，那么所謂剝皮狂魔重現結婚就是謠傳了……總之盡量安撫。

警方在對付這事兒的時候，某五星級賓館的套房內，一位優雅的中年女士正品著紅酒看著電視。

忙了一整個白天，現在終于到了休閑的時候了。

直到她忽然看見電視上的一個警方新聞發布會新聞，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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