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東宮行
沈云臨再次醒來時,發(fā)覺自己身處一個破屋之中,現(xiàn)在已是白日。鼻尖充斥著濃濃的藥味,抬手摸著左肩,發(fā)覺傷口已經(jīng)包扎過了,而且她的衣服也被換過,視線落在草堆上的一封信上,拿起來看,上面寫著:今夜亥時,城門關(guān)閉前,著紅帶束腕于城門前,自有人帶你離開,切記,永遠別回來。
她收好信,起身走出破屋,來到街道,街道上的行人仍舊熙熙攘攘,但是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有士兵在清洗街道,那是血跡。
她轉(zhuǎn)身向著將軍府的方向走去,卻瞧見遠處的告示牌圍滿了人,議論紛紛。她走上前,看了一眼告示牌,只一眼,便讓她瞳孔一震,那告示上貼著的是蓋有玉璽印章的通告。
“驃騎大將軍沈墨起兵謀反,欲逼宮奪位。朕諭令,曉告天下,著沈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以正國法。”
人群中有人小聲地念了出來,又有人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驃騎大將軍身為皇上義兄,滿門得到盛寵,竟還如此不知足,真是狼子野心!呸!”語罷,竟朝著告示牌吐了一口唾沫,其余人見狀,也被激起群憤,紛紛朝著告示牌吐了幾口唾沫。
“你們看看這街上的血,昨晚武成外駐扎的軍隊打進了城里,想要為沈墨鋪路,幸而咱們圣上早有謀略,不然咱們這一覺醒來可就天下易主了。”
沈云臨聽著這些難以入耳的話,雙拳緊緊地握著,通眼憤怒。
“保持暢通,不要圍觀!”身后傳來巡邏隊的呼和聲,沈云臨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轉(zhuǎn)身離開。一路上,她踩著那些未干的血跡停在了將軍府府邸的不遠處,府門外站著守衛(wèi),整個府邸一片寂靜,昨夜那血流成河的場景仿佛從未發(fā)生過。她看了許久,然后繞到了沒人的地方,翻過城墻,躍進了府邸。
府邸的尸體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但是里面還有隊伍在巡邏。沈云臨避開這些守衛(wèi)來到自己的房間,屋子里的東西紋絲未動,那雪崖圖還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她走過去將雪崖圖收好別在腰間,正欲翻窗離開時,房外傳來了腳步聲,她急忙躲在屏風后,調(diào)整呼吸。
“找到了嗎?”
她凝神靜聽,外面說話的是石玉。
“屬下們搜了一夜,都沒有發(fā)現(xiàn)郡……沈云臨和沈云染的蹤跡。”
“你去告訴巡城營,把城門給我守死了,就算是一堆草一袋糧都要給我掀開了檢查,他們現(xiàn)在一定在城中,但是記住,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說。”
“是!”
沈云臨聽得腳步聲慢慢離開,心里緊繃的一口氣頓時松了下來,看來二哥逃走了。待腳步聲消失后,她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離開將軍府后,沈云臨決定去東宮走一趟,也許那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諾大的東宮府外,巡城營的士兵守衛(wèi)森嚴,巡邏隊之間的交替找不到一絲縫隙。
沈云臨坐在遠處的茶攤,要了一碗茶,余光留意著東宮外面的巡邏隊,不止東宮的大門,她剛才繞著看了一圈,東宮的三處大門皆緊閉,除了正門是巡城營的隊伍,其余兩處都是禁軍在巡邏。禁軍一向守衛(wèi)皇宮,從來沒有踏足過東宮。
思量再三,沈云臨決定入夜再探東宮,她放下錢,起身離開,卻不想,一個小乞丐撞在她身上,她急忙把摔在地上的小孩扶起來,“你沒事吧?”
小乞丐一把推開她的手往后退去,又被自己破爛的裙角絆倒在地,手里卻死死地拽著一個包子,她這才看見他臉上滿是淤青。
“小公子,別管閑事了,準是偷了哪家的包子逃跑呢。”茶攤老板說了一句。
“誰又不是在逃呢。”沈云臨喃喃自語了一句,走過去把錢袋遞給他。
小乞丐警惕地看著她,不敢伸手。
“拿著。”沈云臨晃了晃手,小乞丐盯著她看了許久,猛地伸手搶過錢袋跑了。
沈云臨望著那小小奔跑的身影,萬千思緒泛上心頭,她回頭欲走,正面便看見了炎冥以及他身后的禁軍,那炎冥也一眼看見了她,二人對視之間,她轉(zhuǎn)身就跑,那炎冥二話不說便追了上去。
“讓開!快讓開!”沈云臨一邊揮手推開人群一邊大喊著警示,她已經(jīng)來不及想炎冥為什么會帶著禁軍了。
“滾開!”炎冥粗暴地將擋在前方道路的人推開,而他身后的禁軍已經(jīng)拔出了刀。
兩方人一追一逃,將武成的街道弄得人心惶惶。
沈云臨遠遠地看見了前方客棧的一匹馬,她狂奔而去,不顧店小二的叫喊奪馬而逃。卻不巧,那前方路口走出一推著滿車貨物的人,她心頭一驚,急拉韁繩,馬兒吃痛,揚蹄嘶喊,躍在半空被滿車的貨物懶腰撞下,她當即摔了出去,腳下不穩(wěn),踉蹌著往后退,后背正撞上了一個結(jié)實的人。她抬頭一看,卻是昨日那個負手立在閣樓的少年。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道謝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追上來的炎冥,拔腿扎進了巷子里,沒了蹤跡。
元風初寒在原地沒有挪動一步,雙眸凝視著帶著禁軍的炎冥也跟著追進了巷子里去,良久,他抬腳朝前走去。
街道上的人見他們沒了影子,便互相幫忙將那人的貨物抬上馬車。
阿雨澤在身旁說道:“那是中書令的兒子,炎冥,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
元風初寒道:“有趣。”昨日禁軍的人還向那少年行禮,今日便滿城追趕了。
阿雨澤道:“他在追什么人呢?”
元風初寒雙眸一凝,道:“還能追什么人。”
“難道是沈家逃出來的人?”阿雨澤恍然大悟道。
元風初寒反問道:“昨夜禁軍血洗將軍府,可有聽說有什么人逃出來?”
阿雨澤搖頭,“只聽說沈墨的夫人被抓了,他女兒長云郡主死在當場,兒子沈云染沒有消息,全府就留下了一個主母。”頓了頓,阿雨澤突然瞪大了眼睛道:“少主是說那個人是沈云染?”
元風初寒并沒有回答,沈家的什么人與他來說,無關(guān)輕重,他道:“昨夜武成外駐扎軍隊的進攻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看來我們小瞧了大臨的皇帝,一夜之間就控制了局面,不過……”他思緒飛快地轉(zhuǎn)著,大臨的皇帝為什么要留著沈墨的妻子?難道是為了要挾什么?
“少主,我們昨日密信到城外駐守軍隊和沈家,一夜過去,大臨并未傷到要害,接下來我們要如何?”
“換住所。”
“換住所?”阿雨澤一愣,“少主覺得現(xiàn)在的客棧住的不舒服嗎?”
元風初寒道:“沈家和太子的關(guān)系,你覺得大臨的皇帝會不懷疑自己的兒子嗎?”
阿雨澤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一定緊盯著東宮的動靜。”
除了這一點,昨夜起兵的都是沈墨的舊部,既然沈墨謀反被擒,就連將軍府都沒有一絲消息,更何況只是一些舊部,如此巧合,就算石玉不是狗,也該聞著味來了。
是夜,亥時,宵禁的武成街道空無一人,只有風在巷中來回呼應(yīng)。那東宮一角城門下,元風初寒隱于對面的墻角,一襲黑衣的他在夜色下仿佛與之融為一體,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神像雄鷹一般凝視著東宮,現(xiàn)在這個時候,無論是東宮有變,亦或者誰來找太子,都最為合適不過。
只一會,一個身影從眼眸中閃過。
是他。元風初寒眼波微動,
沈云臨尋了個最容易放松警惕的一角翻進了東宮府。諾大的東宮對她來說,即便是在絲毫沒有光亮的時候,她都能輕車熟路地找到她要去的地方。她避開了所有的守衛(wèi),來到了太子的書房,可就在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原本黑夜彌漫的東宮,瞬間燈火通明。
整齊而威嚴的守衛(wèi)腳步聲漸漸向書房逼來。
“長云。”
一個沉穩(wěn)而厚重的聲音自書房外傳來,這聲音,是沈云臨再熟悉不過的,她后退了幾步,臉上泛起一絲蒼涼的笑意,那胸腔之下的心,似被人層層剝開一般。來之前她想了許久,也許皇上會斷定她會來找太子,也許東宮內(nèi)早已暗藏殺機,可這些她都不怕,她要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要救母親,她要找二哥,而太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可以告訴她真相的希望。可是她錯了,在東宮等她的不是皇上,而是她那還抱有一絲僥幸的希望。憤怒、怨恨、悲痛、失望,所有的情緒像洪水一般鋪天蓋地的卷來,她抽出匕首,對著房門狠狠刺了下去。
匕首插在門上的聲音在這個夜里異常清脆,
“長云,本宮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你為何要來!”太子的聲音,滿腔質(zhì)問。
果然,昨晚救她的是太子的人,她開口,道:“我母親呢?”
“你母親關(guān)押在刑部大獄,待沈墨押解來京,一同問斬!”
“你們胡說!我父親怎么可能會謀反!”
“人證物證俱在,每一封信件皆有沈墨軍印,如何狡辯?”
“你胡說!我父親為大臨鞠躬盡瘁,他為了什么要起兵造反?太子這么說,便是我父親已然被制服,既如此,大印在手,要什么信件得不到?!”說到激動之處,沈云臨拔出匕首,眼泛熱淚。
門外之人似乎長嘆了一聲,許久才道:“事已至此,長云,本宮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你不該來的,即便今日將東宮燒得片瓦不留,也要留下你性命。”
沈云臨冷笑了一聲,雙眸中太子拿過了火把扔了過來,緊接著,無數(shù)的火把朝著書房扔來,大火瞬間蔓延開來。她后退著,伸手將書房的燭臺推倒,抽出腰間的畫扔進了火力。
那宮墻之外的元風初寒守了許久,忽見東宮越來越亮堂,不久便升起了滾滾濃煙,那濃煙之下的大火映著他冷硬的臉龐。垂眸思量,正欲離開時,一個身影竟從墻內(nèi)翻了出來,快速消失在黑夜盡頭。
“有意思。”他唇角一揚,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住所后,出去探查的阿雨澤后腳跟了進來,神色凝重地道:“石玉帶著一隊人出了城。”
元風初寒眼中一凜,一道風在此時潛入,吹起了屋內(nèi)人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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