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抄家沒財
翌日,天下起了蒙蒙細雨,絨毛般輕柔的細雨帶著絲絲涼意迎風而來,那混合著的泥土芬芳令人神清氣爽。
城門處的張榜處新帖的告示引人駐足留意,有人嘆息,有人面帶怒意,有人一掃而過。那是刑部在城門開時張貼的海捕文書,高價懸賞沈云羽的首級,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印在沈云臨眼眸之中。
局促的馬車聲自遠處而來,沈云臨扭頭看去,馬車前那柳府的牌子異常顯眼,抬手壓了壓斗笠,她低頭離開城門,與那馬車擦肩而過。
馬車還未停穩,柳映就迫不及待地鉆了出來,差點摔了一個大跟頭,把他的隨從嚇得半死。他跳下車來,在城門附近到處打量,找著沈云臨的身影。
他的隨從無介說道:“公子,郡主那么聰明,肯定會想到您會來這兒的。”
柳映一拍自己的手心,懊惱地道:“是了是了,我真蠢,我該在附近找個地方觀察的。”
無介說道:“那咱們要回去嗎?”
柳映想了想,道:“去東宮。”
馬車離開城門,徑直朝東宮而去。
沈云臨離開城門不久,又遇見了那個小乞丐,這次的他追了沈云臨半個街道,然后把手里熱騰騰的饅頭遞給她吃。她看著這個小男孩,心里頓時升起了一股暖意,這也是幾天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于是她帶著他去客棧清洗了一遍,然后用僅剩的錢給他做了件衣服,買了一只燒雞。
一番收拾之后,兩人坐在客棧外的一角,她便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東西,看了一會,她的思緒慢慢飄遠,她要去明州,趙西堂現在做了明州的太守,她想知道他這個太守當得可是舒坦。
正沉思時,手臂被拍了拍,她收回思緒,扭頭看著小乞丐,見他手上的油紙放著兩個雞腿,她道:“你吃完它,以后別跟著我了。”
小乞丐急了,連忙搖頭。
沈云臨道:“你有你去的地方,我也有我要走的路。”
小乞丐嘴里哇哇叫了起來,伸手便抱住沈云臨的胳膊,叫了幾聲竟哭了起來。
“再哭我就把你綁起來。”沈云臨威脅他,不過很奏效,他立馬就不哭了,但是起身面向著她跪了下去,一股腦將額頭朝地上磕。
最終,沈云臨不忍心,俯身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抬頭看著她,問道:“你有沒有名字?”
他搖了搖頭。
沈云臨將他拉起來,“那我喚你小九,可好?”
小乞丐一聽,立馬歡喜地點頭。
沈云臨道:“我馬上要離開這里,去明州,如果你執意要跟著我,我也沒法對你如何,但我告訴你,跟著我,會有生命危險,你待在武成雖然乞討為生,但是能活著。”
小九不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也許對生死并沒有那么深的恐懼,他站直了,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著雙腳走路的姿勢。
沈云臨嘆了一聲氣,也算是默認了,她笑了笑,容顏那般溫柔,“快吃吧,我不餓。”
小九很高興,將剩下的雞腿都吃了。
突然,一陣急促而整齊的步伐傳來,沈云臨下意識地起身往墻上緊靠,見是巡城營的人,他們正疾步往前跑。
街道的人見了,全都快速地讓路。
“你在這等我。”沈云臨扔下一句話便跟著巡城營的方向去了。
她跟了好一會,發現這些人是往東宮方向去。再近些時,她停了下來,在那茶攤前落座,東宮此時竟被禁軍和巡城營圍了起來。
“小公子,是你啊。”茶攤老板認出她來,趕緊給她倒了一碗茶。
沈云臨道了一聲謝,視線一直在東宮外徘徊。昨夜她盜了首級,又放火燒了琉璃珍寶閣,這些不過是大鬧一場,但被石玉認了出來便是棘手之事,恐怕如今皇帝正在東宮責問太子,不過現在禁軍和巡城營都出動了,就不止問責這么簡單了,難道皇帝會因此罷黜太子?
念及此,她起身離開,卻不知此時正有一雙幽深的眼眸在樓上注視著她。
“少主,是那小子。”阿雨澤在旁邊也看見了。
元風初寒道:“你去跟著他,記住,遠遠跟著知道他的行蹤便可。”
“是。”阿雨澤聽令。
元風初寒再次遙望東宮,禁軍和巡城營將東宮牢牢圍住,難道里面正在生變?為了什么事突然圍困東宮?
沈云臨走過近水樓時,無意間的一瞥卻立馬讓她駐足,因為她瞧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孩童正站在近水樓前揮舞著手里的一個長草的娃娃,她頓時,氣血上涌,走過去握住了孩童的手,問道:“這是誰給你的?那個人在哪?”
這孩童也不驚慌,笑嘻嘻地說:“那個人果然是神仙,說我拿著這個就會有人來問神仙住在哪。”
沈云臨急切地問道:“那神仙住在哪?”
“住在里面啊。”孩童將娃娃給了她,一溜煙就跑去別地玩了。
沈云臨拿著娃娃走到僻靜之處將它拆開,里面果然包著一張字條,上面只寫了一個地址,她來不及多想,照著上面的地址快步而去。
即便是大臨的京都武成,也有貧民聚集之所,青臺巷便是一處,這兒住的無非是乞丐、孤兒之類無家可歸的人,朝廷不愿收留,只限制其活動,讓他們自生自滅罷了。
沈云臨按照地址找到了一間用破木板隨意搭建的屋子,說是屋子,不如說只是個遮雨的破洞。她推開搖搖欲墜的門,一股嗆鼻的灰塵撲面而來,光線黑暗。
視線受阻,她將手放在匕首上,邁步走了進去,好不容易適應了昏暗,一把冰冷的利器悄無聲息地抵住了她的脖子。
“別動。”身后響起一個警惕的聲音。
可這聲音沈云臨再熟悉不過,她顫著聲腔開口道:“阿尋,是我。”
身后的人從黑暗中站了出來,正是阿尋。
“郡主,郡主!”阿尋再見到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那么高大的一個男人,此刻正淚如雨下。
他的悲切亦是讓沈云臨動容不已,她蹲下去,伸手緊緊地握著他的肩膀,破涕而笑道:“你能活著,真好。”
“可是公子他,他……”阿尋情難自抑,他跪在地上,放聲痛哭,不斷的朝沈云臨磕頭,“是我該死,我沒有保護好公子,是我該死啊!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沈云臨閉上了雙眼,死死地咬緊了牙關,因強忍著悲痛而渾身顫抖,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握住他肩膀的手默默地加重了力道,“阿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阿尋從地上直起身體,通紅的眼睛里仇恨將溢,他將事情娓娓道來:“那天晚上,公子預料有事發生,便把所有的府兵召了回來,石玉到的前一步,公子收到了一封密函,信上寫的是誣大將軍謀逆,石玉奉皇命夜至屠府。公子想要安置郡主和夫人,可是來不及了,石玉已經帶人破府而入,公子便下令全力抵抗。后來郡主被人救走,我和公子逃到了林子里躲避,直到第二天,公子的傷已經等不及了,于是我帶著公子下山,誰知在半道公子暈死了過去,恰好,我們遇上了易家的馬車,易家老爺將我們安置在了山上道觀,為我們請來了郎中,而那易家小姐更是對我們公子寸步不離,噓寒問暖,誰知,誰知那易家竟如此狠毒,竟然讓下人通風報信出賣了我們,石玉帶著禁軍連夜包圍了道觀,公子將我打暈推下了山……”
沈云臨聽到這些,怒不可竭地站起身來,雙拳緊握,那指甲生生鉗進肉里,被鮮血染紅,易家小姐,那是二哥中意的姑娘啊!他還想將她娶進門做自己的妻子啊!為什么?為什么非要將二哥往死路里推?為什么人的心能狠毒到如此地步!二哥死的時候該是多么的絕望和凄涼!
而這些,也終將如烈火一般焚灼著沈云臨的心,而這顆熊熊燃起的復仇之心也必將烈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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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雨澤回到客棧后,將跟蹤的詳細系數報上:“那小子離開東宮后去了青臺巷,在里面的一件破屋子里待了許久,那塊地方人流眾多,屬下不敢靠近,只能等到他出來,再之后他去了南門,進了易府,在里面待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才離開,他前腳剛走,易府就驅了馬車出了城。”
“易府?一個商賈人家,要做什么?”元風初寒的眉頭愈發緊皺。
阿雨澤道:“屬下要不要接著去打探。”
元風初寒毫不猶豫地說:“去,有任何不對勁的立馬返回。”
“是。”阿雨澤聽令,又出了房門。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入夜,街上忽而有了動靜,元風初寒自樓上望下去,見是巡城營的人。他往后退了一步,隱去身影。
一個時辰后阿雨澤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少主,易家被抄了!”
元風初寒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意外,他走進來,問道:“說清楚。”
“那小子離開易家后,易家將名下所有的米鋪和藥鋪都關了,不僅如此,那出城的馬車原是去明城調米的,剛剛巡城營去抄家,從易家搜出不少的兵器和□□。”
話音剛落,外面東宮又有了動靜,只見禁軍和巡城營的人正在整隊離開。
元風初寒看到這一幕,他神思何其敏捷,眼眸之中頓時綻放出一抹贊嘆,“有趣,真是有趣!”他整個人如豁然開朗般,冷峻而嚴肅的面龐透著興奮。
阿雨澤一頭霧水,“這是怎么了?什么有趣?”
元風初寒心情大好,他道:“沈墨的事剛發生,今日禁軍又圍了東宮,這個時候,無論誰有動靜,誰就遭殃。”
阿雨澤道:“所以易家是真的要造反?”
元風初寒不屑一笑,“一個商賈人家,能攪的動風云?無論易家想要做什么,結果都是一樣,那就是抄家下獄,這個時候,大臨皇帝是不允許武成之內有任何動靜的,他還真是有本事,竟能讓易家攀扯太子。”
阿雨澤還是不明白,“少主怎么知道易家攀扯太子?而且就算易家調糧調兵器是為了太子,那也應該是太子的罪啊。”
元風初寒道:“沈墨意圖謀反,而沈家一直是太子的支持者,大臨皇帝不可能會不疑心自己的兒子,就算東宮被圍,太子也不會蠢到要起兵,而且靠一個商人和那幾把沒用的武器?所以易家只要提到太子,那便是死路一條,也必將打消大臨皇帝的疑心,只會覺得有人趁亂挑撥離間。”
阿雨澤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忍不住拍手叫好:“果然是好計謀這小子可真是太厲害了,那易家金錢累累,幾代經營,一天時間就被人端了!”
不管那小子為何對付易家,又為何救大臨太子,元風初寒第一次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那小子與自己并不是敵人,當然也不會是朋友,不過他倒希望有這樣的敵人,何其有趣啊。
他心中暢快,對前路似乎多了一絲光明,對阿雨澤說道:“我們可以離開武成了,再待下去已經毫無意義。”
“是。”阿雨澤點頭,起身收拾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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