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4）

        顏夜覺得自己今晚恐怕是聯系不上小鈴鐺了，她決定獨自進行一些檢測，畢竟病情不等人，早日分析出病因，病人所遭受的痛苦也許就會更少。

        東方的天際浮起了一片魚肚白，顏夜猛然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剛剛自己做了個夢，夢見身邊的人，母親、李文生、姜珺、還有小鈴鐺全都失去了記憶，所有人都不認識她，都用陌生的表情問她：“你是誰呀？”

        顏夜就是從這種驚恐的情緒中驚醒的，她心有余悸地看看四周，夢里，她有一種被所有人遺棄的感覺，和當初父親離開后母親把自己送到外婆家就轉身離開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顏夜像要把這種感覺從腦子里驅趕出來一樣使勁搖了搖頭，又跑到衛生間用清水洗了吧臉。她回到實驗室，打開電腦，基因分析儀正在將神秘細的dna圖譜的源源不斷地上傳到電腦上，顏夜趕緊打開查看。

        這一看就看了一個多小時，顏夜的眉頭越皺越緊，她移動鼠標，把其中一部分內容反復看了幾遍。最后撥通了姜珺的電話。

        姜珺很快接起，“什么事，顏夜？”

        “老師，我覺得，這個細菌，很有可能是人工合成的。”

        姜珺那邊沉默了一下，顏夜仿佛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你對收集來的病例樣本做了基因分析？”

        “對，雖然全部的檢測結果還沒出來，但是這種細菌的dna結構有人工編輯的痕跡。”

        “等檢測完成后，你馬上把報告都發給我，我上午有點事，得下午才能去上班。”

        “好的，老師。”

        顏夜結束通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心里很亂。人工合成dna技術，在業內出現的時間也不短了，只是難度很大，進展緩慢。如果這種神秘細菌真的是有人人為制造的，那這個制造者，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還有，他是如何讓這些患者感染上神秘細菌的？

        顏夜的腦子一片混亂，最讓她牽掛的，還是李文生。他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呢？

        和顏夜一樣忙到天亮的還有程燁。他向高局長報告了墨兵的事，高局長則告訴他，自己已經和市衛生局通報了情況，兩邊的共識是，在沒確定病因前一切暫時對外保密，警方負責調查幾位患者最近的生活軌跡、接觸對象，衛生局則通知銀壑市各醫院嚴格甄別是否有類似患者，確診后一律送到銀壑市市立第一醫院進行隔離。

        “咱們這邊要成立一個特別調查組，我想就由你主導吧。”高局長說，“我再給你派幾個幫手，記住，一切都要秘密進行，明白嗎？”

        新的辦公室很快收拾了出來，程燁抱著自己的東西走了進去，已經有個人等在那里了。程燁放下東西，驚喜地說道：“石磊，你回來了？”

        等在那里的人啪地立正，向程燁敬了個禮，“搜查員石磊，向程警司報到！”隨即露出了笑臉：“程哥，好久不見啦。”

        原來石磊原來是局里的技術搜查員，和程燁攜手辦了不少案子。半年前，省里抽調各地的技術搜查員到省廳進行“大數據搜查”的培訓，石磊被選中了，一去就是好幾個月。兩人敘舊的過程，剩下的幾個人也到齊了。

        程燁把情況做了一個簡短地說明，就讓大家先回家了，他則留了下來，打算先整理一下手頭掌握的資料。誰知，石磊竟然也沒走，非要留下來和程燁一起加班，兩個人就這樣一起忙到了大半夜。

        小鈴鐺踏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研究中心，昨天晚上為了找左沐希，顏夜給她打的好幾通電話她都沒聽到。后來好不容易把左沐希找回來又安頓下來，她打開個人終端才發現。小鈴鐺趕緊給顏夜撥了回去，還好，顏夜的態度很平靜，也沒有責備她，只是讓她明天早上來上班的時候先去辦公室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和她交代。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呢？小鈴鐺心不在焉地站在電梯前等著，這時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她肩上，把她嚇得一機靈，一回頭，邵杰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凌琳學姐，我只想和你sayhi而已。你這么大反應干嘛？”

        小鈴鐺已經顧不上計較稱呼問題了，疲倦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她現在只想把邵杰抓起來打一頓，正好，電梯到了。

        于是她從后面一把扣住了邵杰的肩膀，把他推進了電梯，然后一扣一擰，就把邵杰的雙手緊緊地鉗制在背后。周圍的人一看這架勢，立刻原地立住，自覺地把電梯留給這兩位。

        邵杰整個人被小鈴鐺摁在電梯的墻上，非常識時務地叫到：“學姐學姐我錯了我錯了，咱們都是文化人，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

        小鈴鐺冷笑一聲，“知道該叫我什么了？以后跟我保持距離，再沒分寸，我就把你胳膊卸了！”

        說完，把邵杰狠狠地往墻上一按，放開了鉗制他的手。電梯此時恰好到達了四樓，小鈴鐺一整衣領，像個沒事人似的跨了出去。

        邵杰呆呆地目送她走出了電梯，電梯門在他面前合上，把他的感嘆一起關在了里面，他說：“厲害，我怎么好像更喜歡了呢？”

        小鈴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顏夜的辦公室，心中還殘存著收拾了邵杰的痛快，顏夜看在眼里，“丁凌琳，有什么事這么高興？”

        小鈴鐺趕緊調節了一下面部表情，作悔恨狀：“顏老師，對不起，我昨晚沒接您電話……”

        “行啦，”顏夜打斷她，“我知道你是不會無故不接我電話的，沒接，一定是有什么事。”

        小鈴鐺心里一熱，顏夜平時雖然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其實她什么都知道。

        那邊，顏夜接著說：“我叫你來，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小鈴鐺從顏夜辦公室出來，緩緩地走向實驗室，剛才，在辦公室，她見到的不止顏夜一個人，還有，李文生。

        顏夜簡單地和小鈴鐺說了說最近出現的遺忘癥狀的病例以及從他們的血液里檢測出來的疑似人工合成的細菌，末了，說：“現在警方委托姜珺教授秘密調查這件事，我希望你也能加入，你愿意嗎？”

        我當然愿意啊，小鈴鐺心里想，實驗室里這么多人，顏夜唯獨選擇了自己，她心里簡直高興地要跳舞了。

        不過為了展現出自己可靠的一面，她努力按捺住激動的表情，沉穩的點點頭：“我愿意，顏老師，你需要我做什么盡管說。”

        顏夜點了點頭，和站在一旁的李文生交換了一個眼神。

        “昨天晚上我只來得及檢測其中一份樣本，你把剩下的樣本拿去實驗室，做好分類。”顏夜說道，“對了，這些事情要對邵杰保密。”

        “是，老大！”

        顏夜無奈地瞅了小鈴鐺一眼，揮手讓她先出去。

        同一時間，銀壑市警察局

        程燁正在主持第一次調查會議，大屏幕上，汪立夏、任柔、墨兵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一一羅列在上面：

        汪立夏，15歲，女，2015年5月6日出生，出生地不明，父母不明，現居住于銀壑市彩虹福利院。

        任柔，25歲，女，2005年4月15日出生，銀壑市本地人，已婚，銀壑市中心區小雨傘幼兒園教師，獨生子女，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丈夫是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現住址：銀壑市中心區鳳凰路明珠小區24號樓3單元801室。

        墨兵，40歲，男，1990年2月12日出生，銀壑市本地人，已婚，律師，君騰律師事務所合伙人之一。現住址：銀壑市中心區黑駿路新世紀大廈6202室。

        從這些資料來看，感染神秘細菌的人，散布在銀壑市的各個地區，不論是身份還是年齡性別都沒有什么相似之處，讓人無從下手。

        程燁決定，先從確定三人近期的活動軌跡開始。他環顧四周：“各位，由于咱們還沒有正式立案，所以無法申請搜查令來調閱上述三人的個人終端的軌跡信息，所以辛苦大家，只能以走訪的方式調查，”搜查員們點點頭，表示理解。

        “調查的時候，除了弄清楚受害者們的行動軌跡外，著重調查一下最近他們身上是否發生過一些異常的事，或有什么異常的舉動。最后，大家在走訪的時候，一定做好保密工作，不要引起受害者家屬和群眾的恐慌。”

        為了提高效率，程燁給搜查員們分好組，大家分頭行動，他則帶著石磊去了任柔家。

        顏夜這邊也沒閑著，在姜珺回來前，她已經迅速地帶著小鈴鐺檢測了其他樣本，都發現了同一種神秘細菌。

        姜珺來中心已經是快傍晚了，她眼下有一層淺淺的烏青，看起來十分疲憊，顏夜把打印好的基因檢測遞給她，斟詞酌句地說：“老師，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姜珺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我是不是看起來挺糟糕的？”

        顏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沉默。好在姜珺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樣子，一邊翻看報告，一邊用輕松的語氣說：“我還好，你不用擔心。對了，文生怎么樣？”

        顏夜說：“我今天給他做了腦ct掃描，海馬體的陰影面積暫時沒有擴大，不過才一天兩天，看不出什么變化是正常的，時間長了就難說了。”

        姜珺摘下眼鏡，“我也同意你的看法，這個細菌應該是人工合成的，我們現在只有看看能不能解析它的結構，才能抑制它的活性或者徹底消滅它。”

        “現在先做個實驗看看它的傳播途徑吧，”她臉色一沉，“希望不要是通過空氣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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