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那手伸出來在洞口附近摸索半天,卻因為木板沒有著力點什么都抓不住,看起來是想要爬出來。
靠的近的官兵皆如臨大敵,石頭也一臉震驚地望著那只手:莫非這就是下面的怪物,它竟然要爬上來了嗎?
李大人連忙招人過來將謝疏寒與他擋在中間,大喊著:“護駕護駕!”
有官兵抽出長刀試探著靠近那洞口,威懾道:“何方妖孽,我等乃是忻州官兵,還不束手就擒!”
眾目睽睽之下,那手停止了摸索,又左搖右擺晃了半晌,似乎得不到回應,忽的從下面傳來一陣怒吼:
“官兵?!還不快把我拉上去!”
竟然是白夢音。
眾人如夢初醒,連忙招呼著將白夢音拉了出來。此刻的白夢音可謂是人生中外在形象最為狼狽的時刻,渾身泥濘不說,臉上手上全是濺的鮮血,散發著淡淡腥臭味,頭發亂的好像雞窩,精神狀態看起來也不是很好,被官兵拉著胳膊提上來的時候,還總回頭望著那洞口,露出一種迷戀的神色。
爬上來之后,她又不肯離開那洞口,拉著一官兵的胳膊:“下面還有程知,趕緊把她救上來。”
謝疏寒掀了掀眼皮,似乎沒想到她也會在下面。
然后官兵又尋了一根繩子吊下去,將精疲力盡的程知也拉了上來。
方才怪物與程知幾番爭斗撞墻后,最終力竭,被程知削了一根胳膊下去,灑出的鮮血恰好濺了躲在角落的白夢音一臉。白夢音猛地感覺有片溫熱的液體鋪了她滿頭滿臉,抬手一摸,當即摸到滿手鮮血淋漓,一下子驚慌大喊出聲,正是上方眾人聽到的那一聲尖叫。
另一邊程知終于放倒了怪物,祭月劍微微一甩便不沾絲毫血跡。收了劍才來看白夢音的情況,發現她只是受到了驚嚇。這才用那怪物墊著,推著白夢音向上爬,試圖爬出那洞口。哪知兩人加起來的高度也不夠爬上去,白夢音拼了命也只能伸出一只手。
程知在地上站定,這才發現周圍居然這么多穿著官府衣裳的人,她好奇地打量著旁人,人群中謝疏寒依然是那一副高貴不可侵犯的模樣,格外顯眼,是這里她除了白夢音唯一的人,于是程知抬手便想打招呼。
哪知謝疏寒只看了她一眼,便重重皺了眉頭,轉身走開了。
程知一頭霧水。
白夢音一把撲了上來,將她手上臉上的臟污全蹭到了程知衣服上:“幸好你殺了那怪物,你沒……沒事吧……”聲音還帶著劫后余生的后怕,關心的話說出來卻帶著幾分僵硬和不自在。
眾人聞言大驚。有村民當即便被官兵按著趴跪在地上哭了起來,那領頭人方才被抓時還相當冷靜,如今卻一下子沒了力氣,盡顯蒼老模樣。
無味打量程知模樣,渾身衣裳臟兮兮的,又被白夢音糊了一身污漬,臉上也帶著灰土,想來方才與那下面怪物的打斗十分艱辛——怪不得公子連看一眼都不愿意。只是她眼神清亮,絲毫沒有一場惡斗之后的畏懼和興奮神色,因為五官都模糊在了夜色里,越發顯得雙眸水靈,想必容貌不差。且手中劍銀光流轉,離這么遠也能感覺到寶劍飲血后的煞氣——想來不是凡品。
看她方才神色,應當是認識公子的,莫非這程知就是與公子一同進村子的人?
無味在心里思忖,謝疏寒忽然喊了他一聲:無味。”嚇得他立馬回了神,連忙跟著謝疏寒離開。
一部分官兵下去探查那地洞,一部分官兵帶著抓獲的村民就地等待,只等白天出林子,程知與白夢音渾身臟兮兮的,白夢音受了太多驚嚇,說什么都不肯再回落石村一步。索性兩人就坐在官兵堆里,只等天亮了一起出去。
程知抬頭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現魚肚白,這落石村鬼哭林里的夜,終于要過去了。
連著趕路多日,終于得以泡個熱水澡的時候,程知簡直要幸福地飛起來。
與官兵同行的好處便是安寧。
李大人是忻州縣令,名李建平,南朝官員,上任已經十二年。忻州成為南朝與坦達互市通商之地已有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城中坦達人同樣不少,矛盾也不會少。
能在這樣的兩國邊境之地當官還當的風生水起,不管內里實力如何,表面功夫定然是做的足夠到位的。
那地洞他派人下去探了,滿地碎尸碎骨慘不忍睹。至于那怪物也叫人撈了上來,竟然是人形的,眼睛牙齒較一般人不同,胳膊更細瘦一些,還被程知砍了一只,也不知道這些年躲在暗處傷了多少人。
這程知是萬劍宗弟子,江湖門派中能人異士不少,年紀輕輕劍法如此了得,他亦有欣賞之意,便在安排謝疏寒住宿的時候,一道安排了程知與白夢音。
李建平睡也沒睡,一回到忻州便提審了落石村村民。
連審兩天之下,忻州縣衙進進出出的人不知凡幾。那些村民很快便招了,自述是前些年有一道士路過落石村,自稱是神教教徒,與村子有緣,便在村口打了個棚子住下,順道算出他們落石村下有神仙□□,拜之可保村中常年榮華富貴,否則便會厄運纏身。甚至還指點他們,原來住的地方下面就是神仙洞府,恐驚擾神仙萬萬不可再住。
一開始他們還不信,可時間久了,一日有戶人家半夜聽見腳下有動靜,一家人連夜在地上打了個洞,竟真叫他們挖出來了地下的一大片地洞。
光一照下去,下面就傳出了嘶吼之聲,那挖洞的人家也很快就病死過去。
這下子村里人人自危,不管拜不拜這神仙,村子是一定沒法住了,于是落石村的大家商量了一下,便一同在村子另一頭重建了一個村子,原來住的地方便荒廢了。
眾人恐那鑿了洞的屋子沖撞,便在道士的指點下收集了周邊許多石頭,竟真建造了個機關,若不是有人開啟,那洞口便不會露出。
很快他們就在村子外的鬼哭林也發現了地洞,看起來是和廢棄的后村那洞聯通的。
有人試探著朝里面扔了野兔,很快便聽聞下面撕扯吞咽之聲。
眾人大駭,那道士卻說,這是神仙享用了他們的供奉,就會答應保佑他們了。
鬼哭林本就天然機關重重,不知阻擋了多少不懷好意之人,如今加上村外洞里所謂的“神仙”保佑,震懾力更是翻了一番。甚至好些人家添了男丁,一些人朝那洞中送過供奉后病痛有所緩解,這些功勞都被放在了神仙保佑的頭上。
程知聽聞此事只覺得荒謬:“生男生女,跟洞里那怪物有什么關系?生了病不去看大夫,朝洞里扔吃的,這不是有病嗎?”
“誰說不是呢。”忻州城迎來送往的,店小二也多了幾分討喜的笑顏色,見程知這樣漂亮又隨和的小姑娘,不免多說了幾句,“可是落石村到底與世隔絕太久了,迷信些也不奇怪,那鬼哭林就是所謂的禍兮福……福……”
“禍兮福之所倚。”程知替他補充道。
那店小二連連點頭道:“可不就是,有好有壞啊。”順道還不忘說好話哄她開心:“還是姑娘有文化,人好看腦子也管用。”
“然后呢?”程知問。
“然后啊,那道士胃口越來越大,最后甚至說神仙得吃活人,還非得是女子不可。要我說啊,那些人也是喪心病狂,多少人著了魔,連自家閨女都舍的出去,到底還是有些人察覺不對,不愿與那些著魔的人為伍,里面就有落石村的村長,可他們到底只是冷眼旁觀了,這不,最后較李大人一起全帶走了。”
說完店小二便拿著茶水壺游移到了下一桌,立馬又堆了一臉笑:“客官,吃好喝好啊……”
白夢音“哼”地一聲:“就該通通抓起來殺掉。”
程知沒留神她說什么,只看著店小二離開的背影贊嘆道:“怪不得這家酒樓生意最好,就連里面的店小二都堪比說書人。”說著她嘗了一口方才那店小二強力推薦的甜水面,一下子驚為天人,香的辣的麻的味道同時在味蕾爆開,面條過了水后勁道有彈性,拌著澆頭,恨不得連著舌頭也吞下去。
一下子便忘記了什么落石村、鬼哭林的,恨不得再來一碗。
白夢音不見她搭話,一轉頭發現程知整個人都埋頭在碗里苦吃,刻薄的話又沒忍住蹦出來:“光知道吃,你是餓死……”
說到一半她又忽然閉了嘴,看上去有幾分別扭神色,干巴巴說了句:“吃慢點。”
程知茫然地抬頭看她。
她總覺得從落石村出來以后,白夢音就變得有點奇怪了,以前她只是說話刻薄了些,在別人面前裝柔弱刻意了些,但現在這人總是刻薄到一半又會說點別的,神情里居然有幾分離譜的……關心?
程知抬眼端詳了她兩眼,還是問道:“你還好吧,感覺你這兩天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白夢音一下子哽住,片刻后氣不打一出來,恨恨說了句:“我是怕你噎死在這,丟我的人!”
程知這才恍然大悟,安心地低頭繼續吃。
留下白夢音一個人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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