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落石村外的官道上,石二丫拉著張小英的手走地搖搖晃晃,一旁牛車上,石大郎正費力地趕車朝前走,累的氣喘吁吁,沒聽到這里的對話。
石二丫抬頭問道:“小英姐姐,怪物叔叔真的死了嗎?”
張小英此刻沒有絲毫靦腆唯唯諾諾神色,略有些黑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是啊,死了。”
石二丫便有些喪喪地垂下了頭:“上次叔叔胳膊斷了都能長,怎么這次就不能長了呢?”
張小英失笑:“這世上哪有永遠不會死的生物呢,怪物叔叔已經(jīng)比我們?nèi)松L了。”
她抬頭看著遠方:“我還記得小時候掉到地洞里,第一次看見怪物叔叔的時候還嚇得要命,那時他還不是這個樣子,后來不停地吃人吃人,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物。若是沒有那個道士,說不定他還能活的久一些……”
石二丫疑惑地看著她。
張小英摸了摸她的頭:“道士說的能殺怪物的人出現(xiàn)了,我們得先走了,不然讓那人過早地發(fā)現(xiàn)了怪物的秘密,可就不太妙了。”
“我知道!”石二丫一跳一跳,有些發(fā)黃的頭發(fā)一甩一甩,“是那個拿著劍的姐姐!我把我最喜歡的球球也送給她了。”
說著她又賴在張小英懷里撒嬌:“現(xiàn)在沒有球球,蜻蜓也丟了,姐姐給我編小鳥!”
石大郎終于將牛車擺到了正道上,聞言調(diào)侃自己妹妹:“小鳥也丟了怎么辦?”
石二丫便開始認真思考沒了小鳥,下一個要什么。
“你想問什么?”
百事通又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懶洋洋倚靠在桌案旁,翹起的二郎腿上下抖動。他知道落石村里那怪物死了,害人之輩也紛紛落網(wǎng),心里長舒一口氣,便要履行承諾,回答謝疏寒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十三年前,上京郊外,謝將軍夫人與其子落水時,發(fā)生了什么事。”
百事通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頓住,他緩緩?fù)鲁鲎炖锏墓献悠ぃG豆大小的眼睛看向謝疏寒,從凌亂的頭發(fā)出顯出莫測的光芒。
十三年前這件事,說大不大,不過是謝將軍戰(zhàn)敗身死,帶著幼子在郊外山莊的謝夫人承受不住,不知怎么竟帶著幼子落了水,當(dāng)時尚且年幼的謝疏寒被人救了起來,然而謝夫人卻沒能當(dāng)場撈出,隨水漂了數(shù)公里后,到底香消玉殞了。
然而這事說小也不小,半年前謝將軍的戰(zhàn)敗身死,意味著南朝與坦達的對峙落了下風(fēng),南朝開始通過和親等一系列政策求和,也最終導(dǎo)致了忻州城成為中立之城,雖然名義上有南朝官員管理,事實上也管不到坦達人頭上。至于謝夫人為何會在丈夫死后半年忽然心痛過度落水,這就耐人尋味了。
百事通半晌沒有回答。
謝疏寒也不催促,他從上京一路尋百事通到這里,又親自進落石村走了一遭,自然不急這一時半刻。
空氣仿佛被拉的長而綿密。
許久后,百事通終于開了口:“這問題我不知道,你換一個。”
謝疏寒并不相信:“是嗎?這世上還有百事通答不出來的問題?”
他并不打算輕易換一個,父親的戰(zhàn)敗,母親的身死,這個問題已經(jīng)成了一場夢魘纏繞他許多年,如今他必須要一個答案。
“是你不知道答案,還是……先生不敢說?”
是朝廷的秘辛,還是江湖的威脅?他心中思緒紛飛,面上絲毫不顯。
百事通撓了撓蓬亂的頭:“這個問題太大太難……總之這問題我答不了。”他看起來很是焦慮,不像是裝的,“要不這樣,這事算我理虧,我多送你一個問題,你換個問,問兩個。”
怕他又問出不能回答的東西,百事通索性設(shè)了限制:“江湖上稱小老兒一聲百事通,然而這世上豈止百件事,秘密背后套著秘密,只觀其表不觀其里,才是存活之道。”
一句話沒頭沒尾的,卻又好像句句提醒。
謝疏寒沉思片刻,本來他也不期盼著一次就查出真相,如今見百事通這般模樣,心中有了計較。
“那第一個問題,當(dāng)年謝將軍戰(zhàn)敗,是天意,還是人為?”
百事通答道:“天意有,人為也有,時也,命也。”
答了,又好像沒答。
“第二個問題,我與母親一同落水,為何我活著?”
這也一直是謝疏寒心中疑惑。他自小身體虛弱,母親卻身強體壯,一個身強體壯的成年人與身有寒疾的幼兒一同落水,怎么會死的反而是成年人呢?
母親遺體被在數(shù)公里外打撈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中,連母親最后一面都沒能見上,母親就已經(jīng)被匆匆下葬了。
百事通笑著捋了捋胡子,仿佛對他會問這個問題毫不意外:“所見所聞不一定是真,至于小侯爺你,自然是因為有人庇佑,命里有此啊……”
謝疏寒及時發(fā)現(xiàn)他語句中的邏輯:“你的意思是,我母親不一定……”
“噓……”百事通豎了根手指擋在嘴前,“不可說,不可說啊……”
說罷他搖著頭哼起了小曲兒,竟是不肯開口了。只留下謝疏寒思緒大亂,他早先也有懷疑,連他都活著,母親有沒有可能也活著呢?
年幼的他終日守在府中,鎮(zhèn)北將軍府沒了,變成了定遠候府,諾大的庭院中,只剩下了一個不到五歲的幼童,無數(shù)的窺探、暗殺從門縫中溜進來,他卻一直期盼著,期盼著母親會忽然出現(xiàn)……
如果母親沒死,為什么會十幾年都不肯見他一面呢?難道她不知道,一個身體虛弱的年幼遺孤,該如何在人吃人的上京城存活,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謝疏寒閉了閉眼,將所有的情緒波動都壓在下面,再睜開眼睛時,又變成了那個淡漠沉靜的定遠候。
“多謝先生解惑。”
他起身離開房門,無味在門口守著,關(guān)門的一瞬間,聽見百事通哼唱的小曲兒:“斷我頭顱,分我軀干,埋于四海,葬于八山……可笑可笑,可憐可憐,百年期歸……”
只叫人覺得古怪至極。
程知已經(jīng)愣神許久了,直到白夢音敲開她的房門,才從門縫中露出她一張茫然的小臉。
“你都冷靜半天了……”白夢音劈頭蓋臉便開始數(shù)落她:“不就是張小英可能和怪物有牽扯嗎?這有什么的,你連怪物都打的過,還會怕她?”
“倒也不是怕。”程知拉開門讓她進來,房子里窗戶大開著,白夢音踏進便覺得涼涼的,盛夏的炎熱也被沖散了,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涼氣原來是程知放在桌子上的劍發(fā)出來的。
見她目光又焦灼在祭月劍身上,原本還懵懵的程知忽然就變得警惕了起來:“不會吧,難道你還想要我的本命劍?”
那語氣中的譴責(zé)意味十分明顯:都同行這么多天了,我們還有過命的交情,你怎么還能覬覦我的本命劍!
白夢音一下子惱了:“我沒有!”
“沒有最好。”程知將劍抱在懷里,仿佛又回到了下山之前兩人在宗門里拌嘴的樣子。
白夢音氣地跺腳:“我只是好奇這劍涼涼的,我當(dāng)你是朋友,我怎么會搶朋友的東西……哎呀。”她惱怒自己竟然就這么說出來了。
果然看到程知眼睛亮晶晶的:“啊~你當(dāng)我是朋友了啊。”
白夢音便因為她語氣里的調(diào)侃尷尬起來,卻不反駁,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很難和朋友相處似的,留下一句傲嬌的“你沒事就行”,轉(zhuǎn)身打算出去。
她只做了個動作后就站在原地不動,等著程知說話。程知原來還不知道她想干嘛,然而看她姿勢,好像在等自己挽留,于是她試探著道:“既然是朋友,那能不能告訴我……祭月劍的秘密?”
白夢音順勢轉(zhuǎn)身坐到了桌邊的椅子上:“既然你救我一命,那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吧……”
程知也在她身邊坐下,絲毫不打算拆穿兩人在山上說的還是送到忻州就告訴她祭月劍的秘密,但考慮到救命之恩是她護送到一半發(fā)生了意外,便也就抵消了吧。
于是她托著下巴,一臉期待地等著白夢音的講解。
“你聽說過蚩尤嗎?”
看著程知茫然的神色,白夢音簡單解釋道:“傳說末神時代人族與蚩尤大戰(zhàn),蚩尤一族雖敗,卻有許多寶物流傳,有傳言說,萬劍宗寶劍祭月,原材料便是其中一個寶物,傳說得到這把劍就能找到找到蚩尤一族遺留的寶藏。”
白夢音說到這兒,又忍不住辯解道:“我也不是非要搶你的劍,但是你拿著祭月劍怎么能一直在山上呢,這不是暴殄天物嗎?你知道蚩尤一族的寶物有多珍貴嗎,馬上通寶閣要開的拍賣會就有一件壓軸的……”
“等等。”程知打斷她,“這事兒你怎么知道的?”
白夢音沒好氣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萬劍宗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派,多少人盯著里面的寶劍啊。你連自己本命劍的來歷都不知道,還天天說自己多么多么厲害……”
程知也忍不住辯解:“我沒有天天說。”
“反正就這么簡單。”白夢音說完便要起身離開。
臨到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硬梆梆說了句:“通寶閣的拍賣會。你要不要去。”
“拍賣會?”程知連連點頭:“去去去,當(dāng)然去。我還沒見過拍賣會呢。”
于是兩人便約好明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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