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怎么會是他。
怎么竟會是昂德呢。
梁雯呆呆地與他四目相對,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他倒是沒太大變化。相比于在法南藝的時候,只是眉眼更深邃,面龐更冷峻了些。依舊是金發綠眸,穿著最簡單的白色t恤,掛著繁復但不會難看的配飾,眸光熠熠,風流卻不輕佻。
整個場內,昂德是能讓四下宛若無人的獨一份的存在。
你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并且而后的無數眼就只能看見他了。
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在這里是,在學校內是,在萬眾世人面前也是。
一年前,昂德作為威尼斯最佳導演銀獅獎的最年輕得主橫空出世,影片《百元家族》橫掃當季多個頒獎典禮,包攬了一眾獎項。
昂德毫無疑問地成為了當年最驚詫眾人的一匹黑馬。
但不久后,影片男主演在一次公開采訪中大倒苦水,稱演昂德的電影會讓人發瘋,劇本上只有寥寥幾句話,怎么演全看演員自由發揮,昂德又要求瑣碎苛求完美,一場戲來回拍幾十遍都有的。
一時間,業內對他這種聞所未聞的執導風格眾說紛紜。
只是再多的議論都抹不掉他堪稱里程碑式的詭譎才華。
因此,昂德得了個鬼導怪才的名頭。
娛記緊抓此熱點,在一次頒獎典禮上詢問他的反應,昂德倒是滿不在乎,出口便是豪言壯語,“那下次只能換我自導自演了。”
這股年少輕狂的風暴席卷了那個夏天。
刮到現今都未消散。
以至于他的名聲大到遠在中國的梁雯都聽說了。
這段僅僅十五秒的采訪片段被瘋狂轉載,視頻中的昂德身著西裝,頂著一張極矜貴的臉說著最不羈的話,傲氣但不自負。
梁雯點開后,硬是看了十來分鐘,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地看。
她不禁啞然失笑,昂德還是老樣子。
梁雯曾幻想過無數種與昂德相遇的場景,雖然當下這一種也不是未被考慮在內過,但絕不是最佳的,畢竟此時此刻,境遇懸殊帶來地尷尬應該遠勝故人重逢的喜悅。
一個高位,一個底端,云泥之別,
不過再仔細想想,可能也不存在什么喜悅。
畢竟當初不辭而別的是梁雯。
依昂德的脾性,一定會生氣,非常生氣的那種。
“梁雯小姐,我沒有讀心術。”
昂德此時正懶懶地托著下頜,一雙綠眼睛好似薄荷苦艾酒,閃著琥珀般的光澤,透著微微的涼意,不緊不慢地提醒正發愣的梁雯,“所以不論你傻看著我多久,我也不會知道你即將要說的自我介紹是什么。”
梁雯立即回過神,暗自腹誹昂德功力見長的毒舌。
顯然通過手里的那幾頁個人簡歷,他早先一步知曉了梁雯的到來,所以不論是驚訝、欣喜亦或者是惱怒,梁雯都錯失了親眼見證的機會。
此時留給她的,只有客套的疏離和隱隱的怒氣。
梁雯用流利的法文,從容做完了介紹。
昂德本面無表情,只不過當看到被梁雯緊捏住的襯衫下擺,他露出了若有似無的笑意。只是梁雯不僅沒有看昂德,還將視線繞開老遠。
所以她錯過了。
再等梁雯視線轉回時,昂德又恢復了平常表情。
“你的法語說得挺標準的啊。”制片人夸贊道。
梁雯趕忙道謝,“我曾在法南藝做過一年的交換生。”
制片人聽到“法南藝”三個字后若有所思,念叨了一遍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臉恍然大悟,立刻偏頭問了昂德,“你不也是法南藝畢業的嗎?”
昂德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頭。
“那你們之前肯定見過的吧,我可是聽說我們昂德在學校里也很出名啊。”制片人好奇心起,突然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梁雯身上。
梁雯笑容得體,卻回得簡短,“見過幾次,只是校友而已。”
她自然是避重就輕了,但也只是不想被刨根問底,法國人的八卦之魂梁雯是深刻領教過的,她與昂德之間的關系,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何必把事情鬧得復雜。
況且梁雯也摸不清昂德的態度,索性避嫌最好。
昂德聞言,眸光冷了一分。
接著便由工作人員遞上了試鏡用的劇本片段。
打開這張薄薄的一頁紙后,梁雯才明白了方才遇見的那個女孩談及劇本時,所說的“真奇怪”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林林總總也看過不在少數的劇本,艱澀的難讀也好,敷衍幼稚的也罷,最起碼都還遵照了劇本寫作格式。
手里的這份與其說是劇本,不如說是梗概。
三個角色名,兩句關系介紹,一個要求。
再沒別的了。
臺詞、動作、情景,一概沒有。
比梁雯大學時候上過的即興演繹課,還要隨心所欲。
這確實挺能讓人發瘋的。
幸好有之前的那位男演員,讓梁雯早早便知道了昂德別具一格的執導風格,否則她定會以為昂德此刻是在故意整自己。
梁雯蹙眉,又快速瀏覽了一遍紙上的內容。
女主角文鶯,男主角察爾金,女主角的現任男友安德烈。
關系介紹寥寥兩句,卻盡顯復雜。
文鶯吻安德烈時,看著的卻是女伴在側的察爾金。
于是文鶯便用目光做無聲的邀請。
梁雯只略加思索,便提出需要一名搭檔。
劇組也是早有準備,制片人朝旁側招了招手,卻遲遲沒出來人。
“怎么回事,蓋里森人呢?”制片人滿腔疑惑。
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工作人員探出腦袋,回答道:“蓋里森說他午餐吃壞了肚子,剛剛跑廁所去了。”
場內瞬時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梁雯此時卻不太能笑得出來。
試鏡中的雙人戲份,搭戲演員同樣重要,這個蓋里森應該就是已經敲定的演員了,他必定是除導演之外最熟悉這個角色的。
此時一旦換人,甚至可能直接影響最終效果。
制片人趕忙差人去催。
“我來吧。”昂德低沉的嗓音適時響起。
他的目光掃過被梁雯自個兒抓皺了的襯衫下擺。
昂德見不得她窘迫。
周遭瞬時安靜,眾人驚訝到都紛紛張大了嘴巴。
昂德愿意親自搭戲,這是什么本世紀難得一見的奇跡啊。
梁雯眼看著昂德站起身來,單手揣著口袋,邁著步子走到了自己面前,一米九三的身高一下子將光影擋掉了大半,頗有壓迫感。
她又慶幸又擔憂。
與其換做毫無經驗的人,作為導演的昂德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可時隔三年面對昂德,梁雯心境早已大變,只希望不會出現差錯。
“在緊張?”昂德低聲詢問。
梁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戲謔,立刻回嗆道:“該緊張的是你。”
昂德后撤一步,微微躬身,紳士地伸出手,抬眸看向梁雯。
眼神分明是在說,那我拭目以待。
梁雯同樣注視著他,探出指尖,從他的手心攀滑至小臂上。
手指好似是在跳舞一般。
他們已然開始入戲了。
梁雯演女主角文鶯,昂德飾女主角的男友安德烈。
而姍姍來遲的原搭檔蓋里森,則稀里糊涂被推過去客串察爾金。
他們正身處一間酒吧內。
文鶯漫不經心地在安德烈的手臂處摩挲了幾下,而后便踮起腳,用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將大半個人的重量掛在了安德烈的身上。
她此刻像只慵懶至極的貓兒,從鼻間發出一聲黏膩的輕哼。
調尾上揚,勾人心神。
“累了,我們回去吧。”聲音甜膩。
“再等等,寶貝,演出還沒結束呢。”
安德烈敷衍似地應著,眼睛始終關注著不遠處的舞臺。他還在等壓軸表演,可不想堅持了這么久便半途而廢了。
文鶯看出了男友的心不在焉,便興致乏乏地松開了手。
有一絲厭惡從她的眼中一閃而過。
該死,無趣至極的男朋友,還有這場愚蠢透了的演出。
還說是什么期待已久的樂隊表演。
拜托,燈紅酒綠的酒吧內,為什么要聽令人昏昏欲睡的慢搖。
文鶯又看了一眼身旁呆頭呆腦的安德烈,怒火更盛。
相比于察爾金,安德烈就像個幼稚的孩子,只會用他所喜歡的極力討好,卻根本不懂女人心里真正喜歡什么樣的東西,愛慕什么樣的男人。
文鶯只一想到察爾金,頓覺又愛又恨。
愛他風流,恨他風流。
察爾金的女友綁不住他,文鶯也有些力不從心。
別以為她不知道,察爾金爽約,不過又是要去陪他那個蠢鈍且惹人煩的女友,本來說好的各自找好理由,引開男女友,他們兩人再過二人世界。
雖然才分隔八個小時,但文鶯如隔三秋。
結果被那女人一通哭鬧,計劃便泡湯了。
文鶯下樓時,還正巧撞見了察爾金親吻那女人。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就是嫉妒了,以至于整頓晚餐都毫無胃口。
忽然,文鶯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察爾金,正與他的女友手牽著手,并肩站著,查爾金像是說了什么有趣話,逗得旁邊的女朋友笑得花枝亂顫,期間還伴隨著好幾個看似甜蜜的親吻。
文鶯皺眉,卻不愿移開目光,正巧與察爾金對視上。
剎那間,她起了個壞念頭。
文鶯敏捷地擠到安德烈的胸膛前,單手攀附住他的肩頭,抬起頭來,逐漸朝安德烈的嘴唇靠近,她還故意朝向察爾金的位置。
她相信,那邊的觀賞視野,將會是絕佳的。
按照情節發展,這里應當要吻下去的。
因為這是文鶯的報復和攀比之吻。
理應干脆,果決、猛烈。
但梁雯偏偏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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