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菲的高中生活終于正式開始了。

        領完新教材后，班主任李老師讓大家按照學號坐座位，然后就通知了第二天有摸底考試。

        若菲聽完后大吃一驚，因為她完全不記得有人告訴過她一進一中就要考試。當天中午回到出租屋后她就立刻問了錢鳳，“你知道還要摸底考試嗎？”

        “知道啊，軍訓的時候班里就在傳了。”看著一直低著頭看著初中教材的錢鳳，若菲很想問問她“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呢”但她終究沒張嘴，因為她明白錢鳳沒有義務通知她。

        想到初中的教材都不在身邊，而她也不打算問錢鳳借，于是若菲決定就靠著腦子里現有的初中知識參加這次的摸底考試。

        新生開學典禮升旗儀式上，臺上站著的新生代表念著手里的演講稿，臺下的人都在心不在焉地聽著。

        “今天我以一中為傲，明天一中為我自豪。”

        聽見演講稿里的最后的這一句話，若菲站在臺下邊鼓掌邊想著：“一中的確給我帶來了很多，可是以后我真的能讓一中為我自豪嗎？”

        升旗典禮結束后的班會課上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若菲看著手里的排名表，發現班里一共有64個人，現在的她是班里的第31名，年級第76名，然后她又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名單上那些熟悉的名字的排名。

        岑巖峰班里第10名，年級第28名。

        錢鳳班里第18名，年級第42名。

        畢程茜班里第29名，年級第68名。

        劉莎莎班里第52名，年級153名。

        教英語的班主任發完排名表后對全班說：“你們好好看看自己的排名，心里都有點數，最后十名要注意點，后面還有滾動考試。”

        “這次軍訓大家應該都對同班同學有了基本的了解了吧，你們先自己找同桌選座位，等到滾動結束人員穩定了，到時候我按照成績再重新排座位。眼睛度數高的可以往前坐，但是個子高的盡量往后坐。”

        “為了不讓你們的眼睛變成斜視，我們班每周都要’前后左右’換位置，我來詳細說一下每周換座位的要求。先說’前后換’，‘前后換’就是前三排輪著換，四五六排輪著換，第七排和第八排輪著換。打個比方，下周一，現在第三排的同學就坐到第一排來，現在第一排的就到第二排去，第二排的到第三排，以此類推。‘前后換’的同時還要‘左右換’，‘左右換’就是靠窗兩大組每周換，靠墻兩大組每周換。打個比方，現在靠墻的第一排這張桌子坐著的兩個同學，下周就要坐到中間這第二大組的第二排來了，中間第二組第二排的這兩個同學下周就要坐到靠墻的第三排去，大家都是尖子生能聽懂吧？不懂的就問問其他人啊。”

        經過這次軍訓，若菲覺得她好像并沒有跟任何人達成友誼，她也不想和同住的女孩錢鳳一起坐，她倆現在住在一個房間的兩張小床上，以后每周有5天的中午她倆都要跟同屋的那兩個學姐一起去她們談好的包月的飯店吃飯，沒必要連在學校的時候也坐在一起。而且錢鳳還戴眼鏡，她肯定是要坐前面的。若菲并不喜歡太靠前的位置，她初中的時候在第一排坐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黑板反光，她覺得在第一排還不如在后面看得清楚。

        “就讓有需要的人坐在他需要的位子上吧，班里總會有一個位子是我的。”

        想到這里，若菲拿著書包跟著人群一起走出了教室，然后低著頭站在了離衛生間門口最遠的墻拐角。

        “你現在不進去嗎？”

        聽見聲音，若菲抬起頭看見了軍訓的時候她扶過的那個女生，“嗯，哪里剩下我坐哪里就行了。”

        這時又有一個班里的女生走了過來，對著那個女生說道：“咱倆坐吧。”

        “好。”

        那二人走后，若菲又低下了頭。

        等她再次抬起頭才發現現在走廊上就她一個人了，于是趕忙從班級的后門走進了教室，見從墻開始數第二列的倒數第三排還剩著一個靠走道的位子，便朝著那走了過去，剛走了兩步，她就停了下來。

        那個座位的旁邊坐著的是岑巖峰。

        軍訓加摸底考試讓若菲忘記了新班級里還有一個很討厭她的人，她不打算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于是往后退了兩步轉身走向了后門旁那個靠墻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若菲伸手戳了一下那個正在趴著的人的胳膊，又稍微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說道：“這位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

        男生抬起了頭，見他沒戴眼鏡，若菲的心里涼了半截，但還是繼續說著已經準備好的話：“同學，我眼睛可以看得見黑板，我可以跟你換一下座位嗎？”說著她用手指了指那個空位，但是并沒有扭過頭。

        睡眼惺忪的男生從桌洞里拿出了眼鏡盒，戴好眼鏡后，歪著頭順著若菲的手看了看那個空位，他發現空位旁邊的男生正在低頭做著題。空位斜后方坐著的老鄭他認識，軍訓的時候就屬他最活潑，不但經常在宿舍里耍寶還到處給同學發零食和煙。

        此刻他看見老鄭突然沖著他招了一下手，又見老鄭的兩個食指不停地打著叉。他明白了老鄭的意思，況且他也不想坐到那里去，便轉回頭看著若菲說道：“我喜歡這個座位，我喜歡在這里趴著睡覺。”

        見他滿臉真誠的樣子若菲頓時無語，又看向了他的同桌——那是一個稍微有些胖的男孩——“那同學你可以跟我換一下嗎”

        “我也喜歡這個座位，我喜歡和他一起趴著睡覺。”

        這個胖男孩剛才一直聽著他同桌和若菲的對話，當然也看見了老鄭比的叉。

        若菲聽見周圍的人都開始笑出聲，尤其是她身后那組最后兩排笑得聲音最大。要是她跟他們一樣已經在位置上坐好了，她覺得她也能笑出來，可是現在她還沒有座位，她不想去一個討厭她的人身邊坐著，哪怕老師說以后按成績排名就可以換座位了她也不想。

        見胖男孩還在笑，而那個喜歡睡覺的皮膚黑黑的男孩又趴在了桌子上，若菲打算略過岑巖峰后面的最后一排，先去問問第三組最后一排的兩個男生可不可以跟她換位置，但還沒等她邁步就聽見了講臺上傳來了班主任的聲音，“都找到位置了吧，在走廊里就聽見你們的笑聲了。那個同學你站著干什么？快回你座位坐好，要上課了。”

        若菲只好低著頭走到了空位坐了下來。

        英語課上若菲一邊看著黑板抄著筆記，一邊時不時地往左后方的最后一排望去。

        那里坐著的是什么樣的同學？會不會是很好說話的同學呢？他們現在是戴著眼鏡的嗎？

        若菲頻繁地扭頭，在發現左邊的人也開始扭頭看她的時候，立刻做賊心虛一般地低下了頭，也不再看向左后方。

        還有5分鐘就要下課的時候，老師讓大家翻譯下一段英語課文。

        若菲一邊看著那段英語課文，一邊翻著后面的單詞表，一句句地翻譯著。

        突然從她的左側傳來了一張小紙條，

        -“對不起，軍訓的時候我不該那樣說你，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紙條上剛勁有力的字讓若菲心里的某個地方暖了一下，她沒抬頭看他，在紙條下方快速地寫了一個“好”，代表接受了他的道歉，然后把紙條推了回去，繼續翻著單詞表。

        很快新的紙條又來了。

        -“你就坐在這里好不好？如果坐在最后兩排會看不見黑板的。我保證以后不會主動惹你的。”

        盯著那張紙條，若菲思緒萬千。

        剛才在過道里她看見后兩排的男生的確都是大高個，而且后兩排真的都是男生，雖然她是不在意和男生做同桌，也不介意坐在最后一排，可是新老師會不會覺得一個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是不愛學習的人，反而更加引起老師的注意呢？

        這個座位好像是不錯，可是一想到軍訓他莫名其妙問得那些問題，若菲覺得她如果坐在這里以后可能會很累，猶豫了半天，她也沒下定決心。

        很快下課鈴響了，老師出去后，同學們也開始四處走動，若菲和岑巖峰還是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若菲看了看周圍，又看了一遍紙條，終于提起筆寫了一個“好”遞了回去。

        這天中午放學岑巖峰和老鄭一起回家，出了學校大門上了人行道，見周圍沒有很多人了，岑巖峰摟住了老鄭的肩膀，激動地說道：“兄弟，謝謝你，我的確是欠你一頓大的。”

        他不知道老鄭是怎么知道若菲一定會坐在他身旁空位上的，但是他知道如果當時老鄭像他要求的那樣坐在了他旁邊，那若菲肯定就不是他同桌了。

        當時正在做著數學題的他，用余光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粉色書包，和那只拿著書包的又白又小的手。

        書包和它的主人離他越來越近，他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下一瞬間，他發現筆開始在題目下方的空白處一遍遍地抄著題目里的公式。

        她會坐過來嗎？

        當他感覺到粉色書包和書包主人離他越來越遠，他的心里也越來越討厭自己，抄著題目的筆也越寫越快。

        聽見她要和別人換座位，他心里一沉，聽見那個男孩不愿意跟她換，心里又一喜。

        聽見身后老鄭那些人哈哈大笑，他卻笑不出來。要是她一直找人換座位，最后都不愿意坐到他旁邊怎么辦？

        ……

        還好老師來了，她挪著小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他趕緊合上那本寫了半篇公式的練習冊。

        老鄭也搭上了岑巖峰的肩膀，“知道就行，放心吧，在哥走之前，能幫你多少就幫你多少。”

        “你怎么知道她會坐在空位的？”

        “天機不可泄露。”

        “不說也沒關系，反正她坐過來了。”

        “對了，我看她上課一直扭頭看后面還以為她下課了要接著找人換座位來著，她是怎么變卦的你給她傳的紙條寫的是什么？”

        岑巖峰看著老鄭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孺子可教啊。”

        “一般一般。”

        倆人繼續往前走著，老鄭看著旁邊還是滿臉笑意的岑巖峰問道：“巖峰，冷靜了半個月了，現在你弄清楚了沒？你喜歡的到底是你眼睛看見的她還是你腦子里想象的那個她啊？”

        “沒弄清。”

        “那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我還不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但是我知道她答應不換座位以后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行吧，你高興就行。不過我提醒你啊，強扭的瓜不甜。”

        “嗯，這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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