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海纏綿
今天是干爹逝世兩月的日子,阿漁本準備夜間溜去墓園拜祭,以避開他人耳目,誰知中途被柚子拉去找阿勛。那時還是黃昏,酒吧剛開始營業,現在已過傍晚,外面天色昏暗,兩人對著紅色跑車尷尬的兩個座位沉默。
阿漁先開口:“沒事,你先送他回去,再來接我。”
“這樣好嗎……”柚子扶著阿勛,阿勛干嘔一聲。
“沒關系,我不在這里等。附近有個墓園,我正好上山去一趟,晚點在墓園門口等你。”
柚子怔住。
阿漁擺擺手,“哦,我只是去看一下阿媽……”
“天,你阿媽死了?”
阿漁一愣,點點頭。
柚子嘆口氣,同情地看著她,清一下嗓子,扶著醉醺醺的男人說:“好!我把阿勛送回家,馬上調頭來接你。他家在附近,半小時我便能回來,你等我啊,親愛的!”
阿漁點頭。
信了。
其實柚子也信的,只不過高估自己的自控力。當她把東倒西歪的人放在沙發上,那個人的手臂輕輕一拽,將她帶入懷中,手掌游走在她腰際,她便徹底走不脫。
阿勛吐著酒氣,暈暈乎乎念叨著前女友:“我……我今天下午又見過她,已經徹底死心。那大概不是她……不是……那頂多是她的魂魄。她永不會真的拿背影對著我……”
山上,墓園沉寂無聲。
月色明麗,阿漁垂手站在墓碑前,注視著暗處被月光映亮的白菊花。
她與養父的關系,差不多相當于向七煦與養父的關系。
但還是有區別的。
她稱賭神為干爹,其實與爹地是一個意思,有養育之恩,即為父女。而向七煦,賭神于他而言除了是師父,還是各方面幫助他許多的“義父”,有知遇之恩。雖然都無血緣關系,也比那親生的向瀧好,不會變白眼狼弒父。
“干爹……”她往前一步,輕輕蹲下,平視那模模糊糊的相片。
“你知不知,我不后悔去馬來西亞找我阿爸。我只有真正失望過,才會完全死心,你曾經教我,不知怎樣做選擇的時候,放心賭一把,有結果永遠比沒有結果好。”
“干爹,向瀧這樣對你,他該遭報應,假如我懲罰他,你不會怨我?”
“干爹……”
不知不覺,上山已過半個鐘頭。
阿漁起身,忽聽見旁邊灌木叢里傳來窸窣聲,接著,一個人影在幾米外晃過,好像要從黑暗中鉆出來。
她呼吸一緊,第一反應力是轉身跑。果然,她撤身,后面腳步聲隨即跟上。
阿漁加快腳步,拼命地跑,奮力跑向墓園門口。
經過守墓人的亭子,玻璃窗半掩著,她借亭內燈光看一眼手表,估計柚子早已到達,不知車是停在門口還是山下,如果是山下,距離這里還有七八分鐘路程……
她不敢沿著盤山公路跑。
身后不遠,那人緊跟而來,她一刻不敢耽擱,跑出鐵門外去,卻只見路邊空空蕩蕩。
她回頭瞧一眼,還好,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被守墓人喊住盤問,這短暫時間給了她機會,她扭頭鉆入了小徑——同時那也是捷徑,兩三分鐘便可到山下。
與此同時,室內沙發上,衣衫褪盡的人一不小心滾落在地毯上。
阿勛是半醉甚至只是微醺的,意識模糊而已,柚子卻清醒至極,比世上任何人都清醒。但她不覺得自己可以一直清醒,當阿勛的氣息蔓延在她耳際,輕輕呢喃時……
就讓她沉溺在這藍色的海里。
她想,就讓她沉到海底。
柚子清楚他在酒氣中將她當成誰。盡管他沒有戲劇性地喊出另一個女孩的名字,可他迷離、深情、進退維谷的眼神,以前從未這樣注視過她,她已從中得知真相。
她仍不打算退場。
她甚至想,借此真正進場。
阿漁穿過茂密的果樹林,一路上踩碎無數落葉,屢被爛果子絆倒,白裙子臟兮兮還裂了縫,球鞋上盡是果漿。
她終于從小路逃脫。
站在山腳下時,她還不敢從林子邊緣鉆出來,只敢躲在樹后面窺視,可是,這個柚子……竟然還沒來!
跟蹤她的黑衣男沿著公路跑下來,比她晚不了多久,可見體力之好。
阿漁忍住喘粗氣的沖動,一動不動站在樹干后面。
只見那男人左看右看,沒發現任何車輛和人影,便上了他自己的車,打開車燈開走了。
阿漁松口氣,又過兩分鐘,才放心站出來。
幸好,那人沒看清她的臉。不知是向瀧的人還是向七煦的人?如果是向瀧有所察覺,周律師那邊很可能會通知她的,然而……
她抱住臟兮兮的爛裙子,夜風中,左顧右盼,還在等柚子的車,但紅色法拉利始終未沖刺而來。夜風漸涼,帶著潮濕的冷意,卷起腥潮味,她不禁打個寒顫。
這鬼地方根本無法打車,而且通往外面的公路只有一條,她只能先在這里傻等著。
地毯上,燃起連片的熱情。
紅裙掛在桌邊,顯出一派頹靡風光。男人的呼吸充滿荷爾蒙魅力,又夾雜二十出頭年紀的少年氣……令她在一片藍色海洋里如浪花潰散。
刮風的四月初,有點冷。
風卷起滿地落葉,飛來飛去。山上刮起妖風,林間滿是鬼哭狼嚎般的呼嘯聲,暗夜驚悚。月光被烏云完全遮住。阿漁徹底放棄,拉緊針織開衫的領口,原地蹲下來,抱著雙臂,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從加拿大回來后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就這樣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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