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會議室內(nèi)，向七煦坐在唯一一盞小壁燈旁，點煙。

        此時，他剛與k佬談完。

        k佬同向瀧最終沒談攏，合作吹了。但他同k佬也沒講到一邊。白耗兩個下午閑侃往事舊情。

        對方獅子大開口，要兩人獲利三七分。他答：“馬上搭飛機去瑞士搶銀行更便捷。”

        叩叩。

        阿j敲門進來，“老板，我們查到，周律師一直被向瀧控制，有點危險，他似乎不打算配合向瀧。”

        “那個周生？”他抖抖煙灰，沉吟片刻，“難說，還不能確定是控制。注意便可，先不要管。”

        “是。另外，成小姐要見你。”

        向七煦閉眼，仰頭，頭靠著椅背，吐一大口煙霧，“她每天要見我，我搞不懂，大明星這么閑？問問原樹，他們公司是不是已經(jīng)沒電影給她拍。”

        “這……”

        “不見。”

        “是，那我現(xiàn)在回復電話，依舊說老大你……病重？”

        向七煦點點頭，又搖頭——“等一下。這次直接說不見。”

        阿j一怔，“這，合適嗎？”

        他睜眼，起身，拿外套搭在手肘上，徑直往外走，“她想見我，我還想見別的人。”

        bb機終于響起。

        阿漁在小床上翻個身，跳到地板上，即刻給向七煦回撥電話過去。

        兩人約在東望洋燈塔見面。

        彼時正是黃昏。

        阿漁的住所離此處不遠，她早早抵達此處，想上燈塔去等待，但看守燈塔的老人用手勢示意她止步。

        她只好站在那里踱來踱去。

        前天下午分別時刻，她回答完“要”這個字后，向七煦接的話是：“……再信你一次。”

        一輛車停在前方。

        男人跨出長腿，下了車，僅一個手下跟在他身后。

        兩人準備到上面去，又被守塔人阻止。向七煦斜瞟阿j一眼，后者即刻會意，挺直背脊，冷著臉上前——

        卻被阿漁攔住。

        阿漁沖老先生甜甜一笑，絢麗晚霞在她頭頂?shù)奶炜账查g失色。

        老先生便讓步了。

        走上臺階的過程中，阿漁對身旁的男人念叨道：“喂，何必動不動來硬的？人們沒你想的那么冷漠。”

        走到看臺上，他背身靠著欄桿，不先眺望彩霞而是先看她——“不，是你比較有魅力。看見你笑的時候，我甚至都想給你一大把鈔票。”

        “我很像乞丐？”

        向七煦：“……”

        阿漁放低聲音：“明晚，你打算怎樣贏過向瀧？”

        “向瀧？他有最先進的儀器、最精密的設備、最老練的千手，甚至……最好的場地。你覺得我能不能贏他？”他一臉輕松狀，好整以暇。

        阿漁皺眉，“據(jù)說，為保證絕對公平，賭局安排在威尼斯人，而非小巴登，難道他還能勾結賭場？”

        “一個真正的千手，只要想，沒有出不到千的場合。”

        他沒有真正地回答。

        這種透露著“你還是太年輕”的輕飄飄語調(diào)，令阿漁眉頭皺得更厲害，不再多問，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是啊，賭圈的事向生比我更懂，明晚便是成為二代賭神的歷史性時刻，往后，不知又會有多少學生靚妹脫衣送上門來。到時，還麻煩向生多照顧照顧本師妹，畢竟跟你混多一口飯吃。”

        燈塔上風很大。

        碼頭的海也起大浪，潮起潮落。

        他嗤一聲，轉身面向海灣，“用錢交換的話，上門的女人，永遠有排不完的隊。但如果我稀罕，便不會站在這里癡迷于同一個嘴毒的不討好我的年輕女孩調(diào)情。看什么晚霞，我從未跟一個女人看過晚霞。”

        阿漁故作驚訝狀，“噢！向生真是富豪里面最真性情的一個啦。其實，我也不是那種為錢折腰的女人哦，除非——錢真的夠多——”她歪著頭，眨著晶亮的眼，“比如說……我常常這樣認為，一個人要是能夠拿出他全部的財產(chǎn)，就可以贏得另一個人。我學數(shù)學，覺得等號是這樣用的。除此以外，任何別的等式都不成立。”

        “易小姐好大的氣魄。從沒有——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我提過‘全部’二字。”他把目光從她臉上移動至海平線，瘦削的臉部線條緊繃，“……那些財產(chǎn)，其實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并不真正屬于我。”

        “說話有哲理哦，向生。”

        “……”他微瞇眼，“明晚，你來不來？”

        阿漁頓一下，“不來。”

        “嗯。”他淡淡應一聲。

        然后，他點燃一根煙，兩人靜靜觀賞十分鐘晚霞。

        他期待明天那個重要的日子到來。

        那個改變一切的，充斥著上天堂或下地獄極端結局的，夾帶著無數(shù)種意外可能的，決戰(zhàn)日子。

        但此時，卻想黃昏多作停留，好在這里同她多處片刻。

        天黑，他送她歸家。

        車停在路邊。兩人下車，往大鐵門那里走，周圍無行人，樹葉輕搖。

        昨晚他也在樓下目送她。

        昨晚淺淺接了吻。

        但昨晚兩人總共只匆匆見一分鐘，他等在這個地方，見到她從街角出現(xiàn)，過來同她簡單道個別，便開車離去。

        今晚又是如此。

        沒多說話，他抬起手肘，撐在她腦袋旁的大鐵門上，單手輕松圈她在身前，要一個吻來劃句號，否則好像此夜不完整。

        阿漁在他俯首前別開臉，“我們非要這樣，每晚在樓下kissgoodbye？”

        他盯住她，“讓我上樓，我便不必kissyougoodbye。”

        他本是逗她尋開心，樂意看她嫩白的臉頰泛出櫻桃紅。但沒料到，阿漁飛快在他唇上輕咬一下，隨即跑掉。

        女孩子紅唇白齒，一瞬間非常柔軟酥麻的觸感。

        發(fā)絲的清香還彌留在空氣里。

        向七煦在原地站住幾秒，才恢復面無表情，轉身上車。

        手下阿j大概不懂什么是破壞氣氛，馬上回頭，擺撲克臉沉聲道：“向生，我這邊查到向莓小姐私下以多個身份下重注買你輸。”

        向七煦回過神，“什么？”

        “其實，向小姐不可完全信。我們只需這樣做一個假設——假設，她接近你是為對付你，那么，她盤問你打算如何對付向瀧，目的也就很明顯。而如果你真的告知她，那明晚賭局便極有可能變成她同向瀧的一個陷阱。否則，我們的人怎么會查到她暗中以多個身份下重注買你輸？內(nèi)行人都知你贏面更大。”

        “你是說，她有可能騙我三次？”

        “好比狼來了的故事。”

        “但我輸，又未必是向瀧贏。”

        阿j發(fā)懵，“向生說笑，這是你和向瀧兩人的賭局，魚死網(wǎng)破，只有一方輸一方贏的結果，沒有其他可能。”

        向七煦掐滅煙，目光放遠，輕笑，“……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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