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一回澳門，便去山上墓園看過干爹和古莉，之后，再去見的第一個人是柚子。

        柚子加入了阿勛的樂隊，全球巡演剛結束，拉她去酒吧放松。

        柚子做了相當長時間的拷問，才確定對方并非詐尸，終于放心哭訴衷腸，最后還到ktv點一大串情歌——因樂隊的歌根本無法唱出她心中所想。

        阿漁靜靜坐在包廂沙發上，看柚子化著任哪誰都認不出來的煙熏妝，抱住麥克風支架唱張洪量的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嗎》。再從林憶蓮的《依然》，接黎瑞恩的《認真》，到王菲的《執迷不悔》……

        聽得出，她對阿勛的執著是場絕望的雨，持續下了七年。如同成橙對一個人的偏執。時光流逝，時代變換，可是愛意……愛意只會像死去的鯨魚，一直墜落，墜入深海三千八百米。

        阿漁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有些人就是這種命，遇見一個人，就王炸了，后來還能怎么辦，感情牌根本打不下去。

        但愛而不得，其實還算不上是一種痛得過永失所愛的情感體驗……

        黎明之前，世間最冷寂時分，海上覆蓋著藍幽幽的霧。

        男人獨坐礁石上，低頭，擋風點一根煙，沉默許久。

        他看海平線很久。

        天漸漸亮，沙灘上遠遠走來一個黑衣人，焦灼語氣打破清晨寂靜：“向生，去藍東的私人飛機上賭，一定對我們不利……”

        向七煦抖抖煙灰，“要解決他，這是個機會。”

        阿j不斷搖頭，“藍東真是瘋了，收贓販毒樣樣齊全，跟香港幫會對抗，拉攏稽查科……簡直上天。還放話說等他慶祝地位站穩，要請張學友和劉德華同臺為他演唱……”

        向七煦揉了揉額頭。

        “小龍還沒有消息？”

        “他已被藍東綁走。藍東要你去見一面約賭�！�

        阿j別開臉，呸一聲：“老大，不必去！那小龍對不住你！讓他到警局當臥底，他卻真的當了警察……上次他還敢說，他不會再回來，他選擇好了自己的人生。放屁！”

        向七煦一愣，嗤笑。

        “嗯，膽子很大，他沒想過，假如我揭穿他，他會兩頭撞墻？到時警局也不要他�！�

        “但他也很狡猾，他把我們這些年往來的所有訊息都毀滅，毫無證據�！�

        向七煦抽完一支煙，長舒一口氣：“你叫他放心。我放過他�！�

        “那……”

        “去聯系澳督那邊的人，我要談合作。另外，安排跟藍東見一面�！�

        是夜。

        一間滿布高科技儀器的密室內，坐在長桌主座上的男人，按一下遙控器，給桌對面的人展示了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畫面中，一個貌美女人、一個穿警服的男人，各被捆在板凳上，嘴巴塞了布條，發不出聲音。

        “向生，只要你應承我的賭約，我就放過你朋友的女人和你小弟�！�

        滿室白色炫光刺人眼睛。向七煦微瞇眼，淡聲道：“藍東，你還是年輕，太著急，不留后路逼人，小心得不償失。作為賭徒不可急眼。”

        “比起賭徒，我更像資本家。我不僅為贏你的錢，我還為更大的事業�！睂Ψ巾б獾爻橐豢跓煛�

        “資本家有什么可得意的？占巨量社會資源，卻不做任何社會回報……”向七煦平靜地看著對方，“在江湖上混，要講點舊情舊義，不要對誰都步步緊逼。我已看你哥面子給過你機會，勸你及時走一條更長更遠的路，還不算晚�！�

        藍東站起來，大肆鼓掌，“哈哈，時代變啦，向生，哦不……或許該稱你周老板！這個時代，不允許懷舊的人存在，情義也不再重要，現在講資本。你知不知？”

        說完，還拍拍胸脯補充道：“放心，我的私人飛機會在公海上空專為你開放，怎么樣？跟你十年的心腹臥底小龍、相識十年好友的女人，一起換你押賭全部身家，值不值？”

        向七煦盯著發光的地面。

        許久，他低聲道：“好，我跟你賭。但我有個要求，你絕不能對外泄露我和向莓還活著的事。”

        藍東一拍桌面，狂笑聲在封閉的空間回蕩，“沒問題！明晚見�！�

        人剛轉身，忽又大步走回來，拍拍他的肩——看他身后保鏢露出戒備動作，及時退了開，“我知你這些年在隱退，并轉換大部分財產為流動資金……其實，何苦做慈善那，這個時代無需大善人，直接給我不是更好，換一份和睦？哦千萬記得，明晚一定把你全部財產轉讓協議帶齊，搞不好，這會是你人生中最后一場賭局�！�

        向七煦坐在原位。

        他想了想，才點頭，“最后一場？我也這么認為。”

        藍東冷哼一聲，審視他片刻，“其實我有點好奇，假如……被綁的人只向莓一個，你會不會也押上全部身家一賭？”

        “當然。”

        男人懶懶抬眸，終于拿正眼看向對方，慢條斯理道：“其實如果僅僅是為贏得她，我甚至可用十個賭，”他抬手，吸最后一口煙——“百個賭，”他垂手，摁滅了煙頭——“千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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