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先定下！”何氏并不想放棄，又把鐲子一推，“婚事以后再說，反正青山已經(jīng)十八，婚事最多就兩年，我們等得起，為了青玉這樣乖巧的姑娘，我愿意等！”
  “這婚事還是算了。”顧瑾退了回去，她語氣嚴(yán)肅的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青玉嫁到你們家。”
  再糾纏下去，該翻臉了。何氏一臉驚訝，看著青玉：“青玉，你也沒有想說的嗎？”
  管青玉還是那句話：“我聽我娘的。”
  送走了何氏，管青玉眼眶就紅了，顧瑾回頭看到，安慰道：“好孩子，以后我一定幫你挑個好的。”
  管青玉飛快的回了房。
  何氏剛走，孫翠竹就來了，還在門外就著急的道：“管大娘，我娘來過了是不是？”
  顧瑾嗯了一聲，回望過去。
  孫翠竹也是一身布衣，還是長衫，他長得俊秀，看起來頗為儒雅，胡月娥聽說過好多村里的姑娘喜歡他，但是從不知道，他和女兒之間會有感情。
  他急匆匆推門進(jìn)來，問道：“我娘是不是……”
  管青玉打開門出來回道：“沒有定親，我娘和我都拒絕了，你放心吧，”
  孫翠竹啞然，看著面前的姑娘，好半晌才道：“青玉，是我對不住你……”
  “沒什么對不起的。”管青玉一臉淡然：“我們倆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你哪兒對不起我了？你只要對得起你自己就行了。”
  孫翠竹欲言又止。
  顧瑾假裝看不見，不經(jīng)意的問道：“翠竹，你還有事嗎？我們要上山了。”
  孫翠竹默然，急忙轉(zhuǎn)身跑了，讓人看著總覺得像是落荒而逃。
  要說這倆孩子之間什么都沒有，顧瑾是不信的，不過，過了今日，就是有什么，也什么都沒有了。
  在去后山的路上，管青玉挺沉默的。
  管青玉走在最前面，一路上看她抹了很多次眼淚，管青山有些擔(dān)憂妹妹，時不時看一眼。
  “你已經(jīng)十八了，該議親了。”進(jìn)了林子，陽光被茂密的樹葉擋住，微風(fēng)帶來幾分涼爽，顧瑾靠在樹上問道：“有心儀的人嗎？要是沒有，我就……”
  管青山急道：“娘，就不能再等等嗎？”
  “還等什么？”顧瑾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今日早上都有人上門來給你妹妹提親了，你該不會是想等彩蝶成親之后再議親吧？”
  對上她的眼，管青山低下頭：“不是這樣的，就是想等等。”
  最近農(nóng)閑，林子里此起彼伏的砍樹聲，母子三人輪著砍，倒是不累，管青玉格外賣力。
  不過，她那個蠻力，這樣砍下去，用不了多久，胳膊就應(yīng)該受不了了。
  管青山看不下去，過去搶過她手里的刀，“我來！”
  顧瑾也上前，拉著她的手，“我們?nèi)ド厦鎿煲恍┧舍樆厝ヒ�火。�?br />  看她眼圈通紅，顧瑾笑著問道：“還想哭嗎？”
  管青玉搖頭：“可是我忍不住，他怎么能……他說過要娶我的。”
  胡月娥不知道這件事，事實上上輩子羅彩蝶進(jìn)門后，姑嫂二人三天兩頭吵架，吵得整個村，隔壁村都知道，這樣的情形下，就是胡月娥有心給女兒議親，也沒人敢上門。
  顧瑾嘆息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不能相信的。其實，你只要想著你們現(xiàn)在還沒有成親，甚至還沒有定親，要是在成親后才發(fā)現(xiàn)他是這樣的人，那才惱火。現(xiàn)在早發(fā)現(xiàn)了，是你運氣好。”
  “娘！你就這樣安慰我嗎？”管青玉跺腳。
  “實話實說。”顧瑾跟著她往山上爬，這底下的樹葉都被村里人刨得差不多，往上爬應(yīng)該還有。
  “別想了，也別哭了。”她一本正經(jīng)的勸道：“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我覺得你很好啊，會干活，長得也不差，村里想要跟你提親的人也很多。看男人不能只聽他說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只嘴上說，又不要銀子又不費力，姑娘家，眼睛擦亮多看看，自己心里多想想，才不會吃虧。”
  就那孫翠竹，和管青玉來往了不知道多久，胡月娥卻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可見這是個膽小的，也挺機靈。比如，他和羅彩蝶的之間的事出來，要是管青玉不依不饒，就成了她糾纏不清，他則光明磊落。
  管青玉開始扒拉樹葉，抱著下山：“我和翠竹哥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居然比不過他和彩蝶認(rèn)識的這半個月，不過，彩蝶長得那么好看，手又細(xì)膩……”而我：“這么粗糙。”
  顧瑾接話道：“大戶人家的丫鬟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過得好，腦子要聰明，得會說話，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有時候是她把你氣著了，外人還覺得是你不夠好？”
  聞言，管青玉疑惑：“好像是。”
  這就是成長的環(huán)境不同，羅彩蝶這么會做人，可見她在做丫鬟的時候琢磨不少，而管青玉呢，每天只要干活回來就有飯吃。
  顧瑾把這些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她聽，管青玉在下山的時候已經(jīng)不哭了，還能笑著和她說她和管青山小時候偷吃野果的趣事。
  回到砍樹的地方，那棵大樹已經(jīng)被管青山放倒，開始剔枝椏，花了一天，才把那棵樹弄回了家。

  沒兩天，就聽說孫翠竹非要娶羅彩蝶，孫家不答應(yīng)他就絕食非卿不娶，跪了一天之后，孫家就去羅家提親了。
  聽到這個消息，管青山面色一言難盡。
  彼時母子三人都在院子里，說完了這些的管二嬸唏噓不已：“這絕食也要娶的姑娘，為了個姑娘逼迫爹娘，要是青河這樣，我非要打斷他的腿不可！”
  管青山：“……”莫名其妙感覺腿疼是怎么回事……
  管二嬸唏噓夠了，回家做飯去了。
  等她走了，顧瑾笑著問道：“好熟悉的橋段！青山，你倒是跟我說說，你跪在地上絕食，我不答應(yīng)婚事你就不起來這個主意是誰出的？”
  管青山：“……”
  管青玉篤定：“娘，這一看就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管青山：“……”妹妹真是不可愛。
  顧瑾趁機說道：“想要什么東西，都可以跟長輩商量，絕食這種事情只有對真正疼愛你的人才有效。但是真正疼你的人被這樣逼迫，得多傷心。”
  “娘，我錯了。”管青山急忙認(rèn)錯。
  孫羅兩家親事定下，幾天后就定下了婚期，就在五月初。
  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四月底了，這婚事顯得有點著急了。
  但孫家理由也充分，七月就要秋收了，在那之前完婚挺好的。
  管家避開了羅彩蝶，顧瑾心情不錯，尤其兩個孩子還挺聽話，并沒有因此和母親生疏，這是個很好的開頭。上輩子從管青山提出要娶彩蝶開始，管家就一直雞飛狗跳，再沒有過幾天舒心日子。
  聽到婚期定下，管青玉情緒低落兩天，倒是沒有哭。
  轉(zhuǎn)眼到了五月初，村里的人都去孫家?guī)兔Γ�顧瑾自然也是要去的�?br />  幫忙的人挺多的，眾人聚在一起一邊干活一邊聊天，氣氛熱烈。
  顧瑾坐在邊上幫著切菜，邊上孫綠苗把洗好的菜遞給她，問道：“大娘，我沒有看到青玉，她去哪兒了？”這姑娘也是情緒不高，蔫蔫的。
  “去李家村了。”顧瑾接過菜，動作飛快：“去幫她二舅母帶孩子。”
  孫綠苗點點頭：“那她明天回來嗎？”
  其實呢，顧瑾是故意把管青玉支回李家的。前后不過半個月，心上人就另娶他人，說不難受是假的，要是還親自來幫忙，擱誰都受不了。
  “大概來不了，”顧瑾菜刀切得砰砰砰的，“還有嗎？都拿過來，我們一起切了。”
  孫綠苗只能去找菜，邊上立即有人過來，是管倉滿家的弟媳婦陳氏。
  陳氏看著孫綠苗走遠(yuǎn)，壓低聲音道：“大嫂，青山的婚事你有譜了嗎？”
  “沒有。”管倉福這些年幫了母子三人挺多，對著這弟媳，顧瑾聲音溫和許多：“你有人選？”
  陳氏對著孫綠苗離開的方向，看了眼，“這綠苗就挺不錯，這小姑娘，看到青山眼睛都亮了起來。”
  “那不行。”顧瑾一口回絕：“我不想和孫家結(jié)親。”
  好不容易避開了，她傻了才會湊上去，做個鄰居就好了。
  不過半日，桌椅和肉菜都準(zhǔn)備好了，翌日早上，孫家的花轎去周家把新嫁娘接了回來。
  新嫁娘長得貌美，蓋頭蓋著雖然看不到樣貌，但只看衣衫下苗條的身形和白皙的手，就知道肯定長得好，許多人都贊何氏有福氣。
  “還是孫嫂子動作快，這么一朵鮮花就落到了孫家了。”
  “可不是，我家那傻孩子跟我說了，結(jié)果我還沒來得及問，婚事已經(jīng)定下了。”
  “年輕人喜歡貌美的姑娘，我家的也提過。”
  顧瑾站在人群中，看著里面的新人拜堂，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好像這些人家中的兒子都想娶彩蝶，她心下疑惑。上輩子的羅彩蝶嫁入管家，也是五月初，看圖這模樣，似乎特別恨嫁。
  這樣的姑娘，其實她多等等的話，會多出許多選擇，偏她似乎等不及一般。
  什么樣的情形下，姑娘得一個月之內(nèi)把自己嫁出去？
  顧瑾眼神不著痕跡的往她纖細(xì)的腰上一掃，仔細(xì)回想起上輩子，似乎成親沒有多久羅彩蝶就有孕了。
  她本來不做農(nóng)活，讓管青玉擠兌得不得不做，但沒多久，她有孕后就徹底不出門干活了。
  那么，有沒有可能她在成親之前已經(jīng)有了身孕？
  想到此，本來打算禮成后就回家的顧瑾留下來幫忙收拾碗筷，一般這種喜事，客人是禮成離開，親近的親戚和鄰居會留下來收尾，弄完了之后，還有一頓飯，而新嫁娘一般會出來幫忙。
  羅彩蝶一身大紅衣衫，別人也不要她干活，她就站在一旁羞澀的道歉，不過，特別避著顧瑾，一直不過來。
  從第一回見面，羅彩蝶臉上就抹了脂粉，顧瑾看不出個所以然，想了想，她緩步往廚房而去，路過羅彩蝶時腳下一滑，順手拉住她的手腕。
  羅彩蝶嚇一跳，沒被握住的那只手有意無意的護(hù)住了肚子。
  顧瑾站直身子，沒有松開她的手腕，捏著手道謝：“多謝你了，要不然我就摔了，沒有捏疼你吧。”

  掌下的脈確實是喜脈無疑。
  羅彩蝶呆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管大娘，你沒事吧？”
  要么說這姑娘反應(yīng)快呢，顧瑾今日是來幫忙的，她雖然是新嫁娘，但是拜了堂她就是主人，這樣關(guān)切的話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她識大體。
  她話落，還扶了一把顧瑾，一臉慶幸：“大娘，您站穩(wěn)了，還好沒摔。”
  她一臉溫柔的笑，顧瑾也笑，松開她的手腕后退后一步：“果然是個好姑娘，孫家有福氣。”
  這么一夸，羅彩蝶的臉羞得臉通紅，那邊的孫翠竹聽到動靜幾步過來：“怎么了？”
  “我沒事。”羅彩蝶含笑：“大娘差點摔了一跤，我扶了一把。”
  男子滿臉柔情，女子笑顏如花，當(dāng)真是一副神仙美眷的模樣。
  這個時候，廚房中的人出來招呼：“擺飯了啊，早吃早回家。”
  吃完了飯，顧瑾在角落里找到了管青山，一桌子都是年輕人，差不多是一起長大的，正在和孫翠竹開玩笑。今日的他有些沉默，笑容也勉強，好在村里人不知道他和彩蝶的事情，倒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
  “娘，回家了嗎？”
  “回家。”他留在這里就是自找難受，不如回去歇著，母子兩人出門時，何氏正在門口道謝，還拿著剩下的飯菜送人，基本上幫忙的人都有一份。
  顧瑾接過那個大碗，笑道：“恭喜，恭喜！”又靠近，低聲取笑道：“成親這么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要抱孫子了呢。”
  何氏對著顧瑾還是有些尷尬，去羅家提親的前兩天她還跑了管家去提親，并信誓旦旦的保證可以等至少一年，結(jié)果，一個月沒到，新媳婦已經(jīng)進(jìn)門了。
  擱誰，都會不好意思。
  “別取笑我了。”何氏拉著她的手，“嫂子，你別生我的氣，做父母的哪能拗得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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