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玉好奇地回頭看去，只見幾個男子正在氣勢洶洶地追趕一個女郎。

        “吃飯不給錢，快給我站住！”領頭的男子高聲喊喝。

        女郎跑的呼哧帶喘，終究還是體力不支，被后面的人緊緊擒住，扭著胳膊就要送到官府去。

        “我是荷包被賊人偷了，不是存心要吃白食的，我可不要去做牢。”女郎急赤白臉地解釋。

        “少來那套，吃飯就要給錢，不給錢就是不行，有何話上衙門說去！”領頭的不由分說，拖著她就要走。

        女郎漲紅了臉，身體使勁往后掙扎，奈何力氣不足，被兩個人架起來就要扭送到官府去。

        “幾位郎君且慢，”蘇妙玉上前微微一福，沖他們甜甜笑道：“去衙門打官司也費時費力，我這有一兩銀子你們拿去算作飯資，就不要去府衙了，給她一個機會。”

        領頭的男子被人喊下，微微一愣，又看到蘇妙玉遞過來的銀子，大手一揮，“算啦，你以后莫要再做此等丟人事。”

        “我才吃了不過兩百文的酒菜，小娘子你不能給那么多。”女郎整理下身上凌亂的衣服阻攔道。

        蘇妙玉怕再橫生枝節，趕緊把錢到領頭男子手里，“諸位寬心，以后斷不會再發生此等事了。”

        等眾人走后，蘇妙玉上前安慰道：“沒事了，你無需再驚慌了。”

        女郎忙道謝，紅著臉解釋：“感謝小娘子出手相助，我確實是荷包被偷了，頭次遇到這種事。”

        蘇妙玉這才看清女郎的面容，女郎年紀得有三十多了，眼角已經爬上了皺紋，皮膚也不似少女般滋潤了。在大齊這歲數可以當奶奶了，她怎么一個人上飯館吃飯呢？

        “方才受驚了吧，我們找個地方喝茶壓壓驚。”

        兩人就近找了個茶樓，她們坐下來，蘇妙玉關切問道：“敢問娘子貴姓？家中排行？”

        “叫我李二娘就成，哎，臨死之前遇到小娘子這么個大好人，我這輩子也算圓滿了。”

        “李二娘你可不要想不開，有何煩心事可以說與我聽，我看能不能幫你拿個主意。”

        “哎，別提了，我原是個做雜役的宮女，好容易等到出宮了，本想著回去跟爺娘親人團圓。”李二娘苦笑一聲，繼續道：“沒誠想等我按照記憶找回家時，家中老屋已經成了一片灰燼，親人竟然全燒死了。我活著沒啥念想了，就想著最后吃頓好的投河算了，沒想到還會被人偷了錢財去。”

        蘇妙玉握住她的手，輕聲開導：“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去我那里，我家中開了個小酒肆，正好也缺人手，你就把我們當親人。”

        李二娘沒想到能遇到如此好心人，不僅替自己付了飯錢還要收留自己，心里感動，眼圈微微泛紅，猶豫開口道：“會不會太打擾了，你家爺娘能同意嗎？”

        “我也是父母亡故了，就跟小妹和干娘還有店里三個伙計相依為命，大家都是苦命人，抱團取暖吧。”

        ……

        干娘對于李二娘的到來倒沒有太大意見，似乎還很歡迎。倆個人雖然也有年齡差距但比蘇妙玉他們還是小的多，不免更有些話題。

        店里取消了朝食，自然是不用那么早起，李二娘就跟干娘住一起，兩個人也算有個伴。

        阿花見來了宮里出來的，特別愛跟李二娘打聽宮中見聞，上到圣人皇后，下到宮女太監沒有她不樂意聽的。

        蘇妙玉見狀打趣道：“你這么好奇皇宮，要不下次王爺來的時候托他把你送進宮算了。”

        阿花頭搖的像撥浪鼓，“我可不去，去了還不知道哪年月才能出來，我還想逛市場呢。況且以我這個野性子，到哪不知道就會得罪誰，回頭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得，她沒想到這孩子還是個拎得清的，忽悠不了了還。

        “小娘子你們這還會來王爺？”雖然蘇妙玉說的是玩笑話，李二娘聽到有王爺來還是震驚不已。她在宮中那么多年，圣人王爺都只是離著老遠看過那么一回兩回，沒想到這么一個小酒肆竟然能引來王爺，太稀奇了！

        “豈止是王爺，圣人也來過，不然咱店門口為何每天馬車不斷，都是想嘗嘗圣人吃過的飯菜，沾沾龍氣。”

        這句話算是戳到阿花得意的地方了，她樂的滿臉跑眉毛跟李二娘顯擺。

        李二娘聽了此話好奇地望向蘇妙玉，王爺也就罷了，圣人久居長明宮，竟然也會來此等小酒肆嗎？

        “家常飯菜而已，圣人山珍海味吃慣了許是想換換口味。”蘇妙玉淡淡一笑。

        “小娘子你過謙啦，你可是廚神，圣人來用膳也不意外。”阿花笑嘻嘻地反駁道。

        “失敬失敬，小娘子原來還有絕技在身啊。”李二娘聽了以后肅然起敬。

        李二娘雖是宮中出來的，做事卻異常勤快頗能吃苦。她主動包攬了刷碗的活，一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多了個幫手，阿發和阿福全力幫著她配菜，蘇妙玉覺得輕快多了，出餐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忙忙碌碌地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小年也算是個不小的節日，百姓大都在家團圓，中午來這打卡吃飯的人明顯少了許多，多了很多大戶人家的仆從提著食盒來自取的。

        蘇妙玉雖然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還是順應民心，決定晚上早早歇業大家一起祭拜灶王爺。

        干娘買了很多糖果蜜餞，鄭重地擺放在灶王爺面前的供桌上。這點跟前世習俗差不多，總體是讓灶王爺嘴巴甜一點，報喜不報憂。

        蘇妙玉前世家里上班的地方都用煤氣灶，從來沒有過祭灶的舉動。現在看干娘的舉動，她心里暗搓搓地想，神仙就是神仙，凡人供奉了那么多糖果，也沒吃出糖尿病。

        大概是男女授受不親，干娘指揮阿發拿著糖水酒水給灶王爺涂到嘴巴上。阿發神情凝重，拿著筷子認認真真地完成這項偉大神圣的工作。

        涂完后干娘在前面領頭，大家隨著她一起磕頭恭送灶王爺他老人家去天庭述職。干娘嘴里念念有詞，希望灶王爺這位監察大臣多多美言，來年保佑大家身體安康，店里生意蒸蒸日上。

        祭祀完畢，大家圍坐一起熱熱鬧鬧地吃小年飯。今日菜販子送菜的時候特意送了一大捆韭菜，說是祝賀小年的禮物。蘇妙玉知道這個季節韭菜可不便宜，遂上柜后拿了一瓶好酒相贈，算是禮尚往來了。

        小年飯便是用這捆綠油油的韭菜做的三鮮餃子，里面放上豬肉和蝦仁，別提味道多鮮美了。

        眾人皆吃的酣暢淋漓，自從上次吃了水包子后，大家都愛上了這個吃食，方便還好吃，不然忙活七個碟子八個碗的太費功夫了。

        熱呼呼的餃子下肚，再來碗餃子湯溜溜縫兒讓人頓時覺得渾身熱乎，外面就算是冰天雪地都不是事了。

        李二娘這些天算是開了眼，怪不得達官貴人都往小娘子這跑，菜品做的精致口味還好，很多都是宮里也見不到的。

        “跟著小娘子覺得日子才算活出些奔頭，幸虧沒有輕生，不然哪里再有機會享受這些好酒好菜。”

        “人生在世，吃喝一世，吃飽喝足了就不想那些煩心事了，你這歲數好日子還長著那。”王大娘拍了怕李二娘的肩膀笑瞇瞇道。

        正好大家都在，對于店鋪的未來規劃，蘇妙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干娘，年后我們要不要換個大點的地方，橫不能讓食客老露天等著。”

        “我也有這個想法，等過完年我跟你劉伯一塊掃聽掃聽，看有沒有什么合適的店鋪。”

        “行，那咱盡量開在東市吧。”喬依依已經動員她許久了，她覺得也是時候行動了，當然還有點私心，某個人也能離的近一些。

        “也成，反正食客多了，賃房錢倒算不得什么了。”見慣了大場面，王大娘現在也覺得開在東市也沒甚大不了的，多賣些貴菜也就出來了。

        店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在店門口這聲響戛然而止。眾人都有些微微發愣，都掛了歇業牌子了，怎么這會兒了還有人來？

        阿花忙去開門，還沒等走到門前，安王身披大氅自己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名侍衛。

        王爺大駕光臨，大家忙起身行禮。安王對大家笑著點點頭，便徑直去了雅間，他看出大家在聚餐，如果坐在外面肯定讓大家渾身不自在。

        蘇妙玉剛想到王爺，他就出現在了這里，實在有些措手不及。

        “阿玉，別愣著了，去問問王爺要吃點啥？”王大娘拉了拉她的袖子催促道。

        “哦。”她應了聲，定定神緩緩走向雅間。

        旁邊的李二娘看著這一切，覺得像做夢一樣，這就來了王爺了？雖然小娘子和阿花之前講過，可真見到著實還是大受震撼。

        “王爺，今日晚間小店歇業，您要不隨便吃點？”蘇妙玉進了雅間，歉然笑道。

        “我不是來用膳的，給你看樣好東西。”安王孩子氣地笑著從懷里掏出了個稀罕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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