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陶俑兵
千月明白他意思,總結道:“所以只能以公主的形態殺了飼主,或者活捉。”
說完低頭叮囑百日,下手的時候悠著點。
三人最終還是選擇踏進左邊甬道,李綦舉著火折子在前頭開路,百日負責斷后。
這條甬道起初十分狹窄,越往里面走,空間漸漸開闊起來,甚至起了濃霧。
這霧起得蹊蹺,走到后來面對面都未必能看清人臉。李綦提醒二人小心,沒有人回應,回頭一看,一大一小倆人都沒了……
千月差不多也是這個情況。
起初見李綦越走越快,喊他仿佛聽不見,追了兩步距離反而越拉越長,于是眼睜睜看著李綦帶著唯一一道火光消失了。
那邊人沒追上,回頭又看不見百日。四周黑黢黢的,他兩眼摸瞎,耐著性子等了片刻,還是沒等到百日,干脆一路摸索著折返。沒成想回去的路仿佛沒有盡頭,變得格外漫長。
想也知道這是著了道了。
千月與他們走散后保持著高度警覺,畢竟三人之中屬他戰斗力最弱,如果選擇逐個擊破,先搞定他的確是最明智的選擇。
想清楚這一點,千月便不再走,免得消耗體力。他斜靠著甬道邊的石墻站立,果然沒多久就聽到細微響動。
“誰?”
那邊默了一下,似乎有點意外!耙讟E?”
千月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但聽到的瞬間,心跳驀地停了半拍。
他緊繃地站直,面朝聲音傳來的方向。
恍惚間,眼前浮現一片斑駁的竹影,還有蜿蜒的林間小徑。小徑那邊緩緩走來一人,那人著一身青衣,同色的發帶與廣袖飛揚著,只是看不清臉。
千月下意識微瞇著眼睛,雖然不知道那人眉目生得如何,但飛揚的青影往那兒一站,就撐出了兩分風雅,好似一幅寫意山水畫卷。
“容——”
千月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么一個字,說完才覺得心驚。
這是他的姓氏嗎,還是名字?
這個人他明明陌生,為什么卻覺得他應該走過來。但那人已經不再說話,如同話本里的神仙精怪,只是遠遠對著他招手,緊接著轉身融入了竹林。
千月心中焦灼,猶如百爪撓心。
那背影似一道勾子,正勾著他這條魚往未知的深淵里去。
千月清醒地知道這很可能是飼主設的陷阱,同時又不甘心。
他的生命在雪域里凍結了不知道多少年,往事半點都沒在腦海中留下印記。不是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里,更不知道為什么活著。
連“千月”這個名字,也是照著“百日”胡亂取的。
他不遠萬里從雪域出來,這些日子拖著病體四處追尋的答案很可能就在眼前,誘惑太大,實在叫他無從抗拒。
最終千月心一橫,還是謹慎地跟了上去。
林徑幽長,轉眼間千月就從白天走到了黑夜。眼看青影頭也不回地越走越遠,正要緊追,忽然被人攔腰卡住。
百日抱著千月的腰,急的小臉煞白:“樓千月,你給我醒醒!”
千月隱約聽到百日的聲音,略回過神來。眼前的欒竹林中漏下三分月色,落在李綦手中,照在李綦的臉上。
火折子還在他手上晃,“清醒了沒有?”
千月看清楚這張臉,低頭見百日死死抱著他的腰,拍拍他的胳膊道,“醒了,撒手。”
百日見他真醒了,把人往甬道里面推,指著前方攔腰截斷的甬道說:“看見沒,你剛才差點從那兒掉下去,還好我攔住你。知道有多高嗎?”
打眼望過去,斷裂的甬道前是有一個巨大的深坑,跟無底洞一樣,下邊黑壓壓的什么也看不見。千月此時清醒過來也有些后怕。
“你們怎么在一起?”
百日得意地舉起右手道:“我們有千里結,走散沒多久就聯系上了。話說,你看見什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我剛才喊你你聽見了嗎?”
看見的是什么千月自己也說不上來,過往的記憶碎片,亦或是純粹的幻覺?不過到最后,他也沒看清那張臉就是了,云里霧里的。
外人在場千月不愿多說,避重就輕地回答:“剛才被魘住了,沒聽見!
斷裂的甬道下方適時傳來奇怪的動靜。
百日豎起耳朵,“你們聽到了嗎?”
千月當然聽不到。
李綦解釋,“是破土的聲音!
怕什么來什么,陶俑兵又出現了。
深坑周遭的墻壁“噌”地燃起一簇簇幽綠燭火,三人得以看清全貌,那分明是一個巨大的角斗場。幾乎同時,身后的甬道一連落下三道閘門,直接把退路切斷。
而地底下的俑兵紛紛從土中爬出來,疊在一起,壘成兩座巨大的俑人,高度直逼深坑的腰部。
在場的三人中,千月肯定不能上,于是剩下兩個,一人一個巨俑。
趁著俑人還沒成型,百日尾巴一甩變成白虎獸,帶著李綦就朝俑人飛奔而去。
鬼駙馬這時候也從陰影里現身。
“不跟著下去嗎?”雌雄莫辨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千月聞聲回頭,見幽幽火光照在鬼駙馬臉上,仍舊是雙目浸血頭發披散的形容,但那張臉一半維持著原本的樣貌,另一半卻變成了公主的模樣。
這畫面實在有些詭異。
公主此時耷拉著眼睛,虛弱不已地道:“千月哥哥,對不起!
千月很快鎮定下來,但由于場面實在詭異,一時竟不知要說什么。鬼駙馬卻覺得有趣,咧著嘴,饒有興致地等著千月開口。
千月凌厲的目光最終定在鬼駙馬那半邊臉上。“覺得好玩嗎?窮途末路的怪物,你該哭才對。”
“那又如何?”鬼駙馬嘴角噙著血,臉上流露出異常的興奮與癲狂,“就算窮途末路了,本座一定也拉你們陪葬!”
千月不欲跟他廢話,一道金印打出去直擊胸口。鬼駙馬本欲躲避,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被禁錮住,他最近總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鬼駙馬硬挨了這一記,連帶著公主也痛苦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仍然堅持道:“千月哥哥,你放心來吧,我幫你!
鬼公主和駙馬兩者一體,精神意志卻是互相排斥的。千月如果繼續攻擊,公主勢必會幫他限制鬼駙馬的身體。只是這樣一來不但她自己難受,鬼駙馬也保不準會怎么樣……
鬼駙馬見千月猶豫,忽然直起腰桀桀怪笑起來,“你們都知道了?”
千月不搭理他,視線不由轉到公主面上。他實在把不準,鬼公主知道她自己才是飼主嗎?
鬼駙馬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讓本座猜一下,是外面那個老東西說的吧?墻倒眾人推,還真是讓人傷心啊!不過既然你不動手,那就輪到我了!”
千月實在無法,只好防御為主。
公主不明所以,焦急地催促他道:“千月哥哥,你快動手啊!”
她控制著鬼駙馬的軀體卸下一半力道,是以攻勢并不兇猛,甚至可以說混亂。因此鬼駙馬連續幾招暴擊后,千月始終毫發不傷。
鬼駙馬忍無可忍了,想把公主的意志壓下去。
隨著那張臉漸漸全部恢復成鬼駙馬的面孔,深坑里的巨大俑人緊跟著停下了動作。百日連忙用尾巴卷住俑人的一條腿,將俑人掀翻在地。
李綦見狀,若有所感地抬頭望向千月和鬼駙馬這邊。
俑人倒地的聲音響徹耳際,那一瞬間整個地宮都在搖晃。鬼駙馬只好不甘心地把公主的意志釋放出來,那張臉又變成了詭異的陰陽雙面。
俑人受到公主的意志驅使,再次行動,以雷霆之勢朝李綦和百日發出攻擊。
這要再看不出門道,顯然就不合適了。
千月體力差、消耗快,消磨這么久已經有些難以為繼,再這樣耗下去沒有好處。
還是要速戰速決。
他雙手結印化出金盾抵擋鬼駙馬近乎瘋狂的暴擊,對公主道:“公主,那些俑人其實是受你的控制吧?”
公主正費力地跟這具身體較勁,艱難地回答道:“沒錯,那些俑人是我的陪葬。但是……他現在也可以控制!
“那好,公主你不用管我,先制住俑人!
公主糾結了片刻,但見千月金印堵得穩穩當當,權衡之后還是收手,專心制住了俑人。
而鬼駙馬這邊毫無阻礙地全力一擊,差點把千月震到坑里去。
需要對付的主要還是下面那兩個,鬼駙馬連忙又騰出手控制俑人繼續進攻……
鬼公主緊跟著阻撓。
接下來坑里就出現這樣一幕:兩座俑人時而狂躁,時而靜止,一陣一陣僵硬地抽搐著。李綦跟百日更是乘勝追擊,沒幾下就把俑人肢解了。
兩人從坑里上來時,千月已經沒勁了,不過鬼駙馬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目眥盡裂,狂亂的撕扯扭動著自己的身體,與公主抗衡。彼此的精神意志輪番壓制著,二人都極為痛苦,甚至抱頭在地上胡亂翻滾撞擊。
但寄居在同一身體里,無論哪一方受傷,另一方也會受到同樣的反噬。
鬼駙馬的身體恨不得割裂成兩半,發了狂一般,嘶吼著罵道:“賤人,賤人!你以為你在幫他們嗎?蠢貨,他們會殺了你。
鬼駙馬又哭又笑地咒罵著:“你才是陰墟飼主,他們想出去,要殺的可不是我,是你!!”
最后兩個字鉆進耳膜。公主那半邊臉愣了一下,僅有的一只眼睛瞳孔瞬間放大,難以置信地去看千月,急切地跟他確認真假。
千月沒有躲閃,也沒別的動作,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睛坦然地回視著公主。
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她知道這就是答案。
公主本性其實不算壞,但這陰墟確實也是因為她的怨氣而存在。她難以接受,覺得鬼駙馬的殺孽都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其實一樣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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