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又生變
千月不知怎么說,略一思忖,順手舀一勺粥塞進李綦口中。事實勝于雄辯。
李綦卻含著那口粥不知如何是好。
千月問他:“好吃嗎?”
李綦舌尖動了動,才咂摸出味道來。有一瞬間條件反射性地想吐,忍了忍,終究還是咽了下去。他沉著臉將千月手里的碗奪回來,把方才的湯推到跟前。“還是喝湯吧。”
“這粥誰做的?”
大家分到粥剛吃一口,就有人站起來靈魂發問。
阮爭分飯食的手一頓,挺背、抬眼、冷聲道:“我做的!
那人緘默了,昨夜見識過這姑娘的厲害,接下來的話不知道怎么講。阮爭繼續冷冷發問:“我做的,你有什么問題?”
“沒……”那人坐下來,訕訕道:“就是……稍微有一點咸……哈哈,不過還好,就著湯剛剛好!
阮爭沉默地自己嘗了一口。
少傾,面無表情道:“我下次注意一點!
還有下次!聞者無不傷心。
鄭鳶偷偷笑,給李綦也盛了一碗湯。李綦道了句:“多謝!笔种械纳鬃訑嚢柚,忽而警覺抬頭,鄭鳶趕緊轉移視線。
待用完飯,千月心滿意足地倚進靠背默默消食。鄭鳶耗子似的朝李綦“噗呲”,一杯水、一塊干凈帕子悄無聲息推到李綦跟前。李綦不明就里,鄭鳶一個勁朝千月努嘴擠眼睛。
李綦稀里糊涂,隱約明白過啦,試探著把水杯遞給千月。
千月笑了笑,接來便喝,心中感慨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真是舒坦。見千月如此愜意,李綦猶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回首去看鄭鳶,只看到一個功成身退的背影。
他又順手將帕子遞過去,千月極其愉快自然地接過來擦了擦嘴。上挑的眼尾斜睨著李綦,怎么看怎么順眼。
李綦收回視線,怎么跟只貓似的。
眾人用過飯又開始費力地撬門,總覺得滴水尚能穿石,更別說那么多人。千月卻認為出路不一定在門上,但具體在哪兒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于是吃飽喝足貓在角落想事情。
嘈雜聲中,又見一瘦高個鬼吼鬼叫跑過來。韓英呵道:“又怎么了?!”
瘦高個喘著氣道:“魏……魏二死啦!”
“什么?又死一個!”平地一聲雷,人群里又唧唧喳喳議論起來。
“怎么死了,剛才好好的?”
瘦高個說完腿軟地坐在地上,痛苦地揪頭發,顛三倒四道:“突然就死了,那鬼東西真的還在!怎么辦?我們不會……”
千月急忙問:“尸體在哪兒?”
瘦高個茫然道:“后、后院……”
千月疾步至后院,果然又見一具血淋淋的尸骨,那血還是鮮紅的,沒凝固。林遲忍不住罵出聲,“操,真是防不勝防!”
正好李綦也在,三人便分頭在院中搜尋,愣是沒發現鬼面的蛛絲馬跡。因為這兩條命的教訓,剩下的人再不敢脫離人群單獨行動,下午倒也沒出什么事。
轉眼天又黑了,雨還沒停,地面漸漸漫上一層水,眾人便轉移到二樓。由于鬼面的無形威脅,即便所有人都困,除了幾個女孩兒,少有擅自回房休息的,于是東倒西歪聚在廊道上打盹。
千月吊著精神陪了會兒,忽然起身,趔趄了下。
李綦警惕地皺眉,想問紅斑狼毒的病癥是不是又發作了,視線轉了一圈卻謹慎道:“去哪兒?”
千月扶欄站穩,額角上掛著細細的汗珠,笑笑,“熱,我透口氣!
李綦:“我陪你?”
千月人雖笑著,卻稱不上愉快,口中無所謂道:“我出去方便你也跟著嗎?”對李綦而言這算是少有的重話了。
李綦不免心中忐忑,以為惹了他不高興,只好妥協道:“那你小心一點,有什么事喊我!
“嗯!鼻г聜}促離開,拐角后足尖一轉,溜進旁邊的空房;馃鹆堑母杏X逼得他長吸一口冷氣。抬手一看,紅痕果然又悄悄擴大一圈,幾欲覆蓋半塊掌心。
尖銳的灼痛感再度襲來,有種要將掌心燒穿的錯覺。
千月右手不停地抖,人都快麻了,忽然瞥見桌上放冷的茶水,心念一轉,倒了點在掌心。涼絲絲的水一澆,果真舒緩了少許。千月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不停往掌心澆冷水,然而終究是杯水輿薪。
水倒完了灼痛感便死灰復燃,又熊熊燒起來。千月只好握住瓷杯降溫,管他什么治標不治本,至少當下舒服了。不知過了多久,灼痛感漸漸地開始消散,千月擦了擦汗,再出去又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死樣子。
二樓的廊道里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千月見林遲抱臂倚在這頭的廊柱上,一副百無聊賴的焉兒相,笑著推了他一下,“要不進去休息一會兒?”
林遲搖頭:“待會兒抽空打個盹就好!
話雖這樣說,人卻是肉眼可見地倦。千月道:“這樣,你再撐會兒,下半夜換我來。”
林遲略一思忖,點頭道,“把殿下也叫進去吧!
兩人低聲談妥,千月便避著人走到李綦身邊,問道:“困不困?”
李綦旁邊一人悄悄豎起了耳朵。
他其實沒什么感覺,話一出口,卻道:“困!
千月難得見他如此示弱,有點兒意外。低聲斟酌道:“我陪你進去躺會兒?”
李綦剛要動,方才偷聽的男子焦急拽住他胳膊,不大情愿地扯著嗓門兒問:“去哪兒?你走了我們怎么辦?”
千月打量著這人,依稀在哪兒見過,好像是云來鎮看熱鬧的其中一個。
那人的話驚動了附近不少人,廊道里詐尸似的響起幾聲阻攔。
“沒錯,你不能走!”
“就是,萬一那鬼東西又來了怎么辦?誰保護我們?”
千月不悅地“嘖”了一聲,好笑,堂堂永安王還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李綦冷冽的雙眸一凜,配合著那張不好惹的臉,立刻帶出逼人的煞氣。拽他的人不由畏怯,咽了口唾沫稍稍松了手。正欲再說點什么,忽聞林遲警告出聲:“再吵吵……”
林遲依舊抱臂斜倚著柱子,威脅道:“不用等那鬼東西,老子先送你們上路!都給我老實點兒!”說完給了李綦千月一個眼神,示意他們放心走。
李綦震懾的視線在廊道里逶迤緩行,隨后朝林遲道:“后半夜我們換一換。”
林遲道:“沒問題!
眾人無法,但是眼見還有一個能打的在,稍微也能放心,于是不情不愿躺回去。
永安王殿下這才獲得了小憩片刻的寶貴資格。千月紅斑狼毒發作一次后便不大困,主要還是想讓李綦放心睡會兒,于是坐在床沿道:“你睡,我替你守夜!
李綦一愣,“你不睡嗎?”
千月道:“不困。”
李綦將人推倒進去,不由分說道:“不困也躺會兒,你當身體是鐵打的嗎?”
話畢跟著躺倒下去,里面的人憋著壞笑揶揄他,“怕不是沒有大人在就睡不著吧,你多大了永安王殿下?”
李綦聽得面皮發緊,只覺得話尾帶著鉤子,專門勾撓他的心。
千月卻打著別的心思,方才見他神情緊繃,以為自己先前拒絕的話說重了,冒犯到這位殿下,因此有意哄他兩句。千月自詡體貼地抖開被子,手法生疏將李綦蓋住,“行吧,我就給殿下暖回被窩!”
李綦忍無可忍,翻身起來垂眸盯著他,啞聲道:“你再亂說!”
千月面上笑意倏地冷下去。
他僵硬地挪動著腰,此時此刻正切身體會到什么叫引火燒身。棉被下有個東西正精神奕奕頂著他的胯,無論熱度還是尺寸,存在感都實在太強。
千月不由喉嚨發緊,沉著臉道:“……李綦,頂著了。”
李綦才察覺自己反應有些過于大,尷尬地撤回身,咬著后槽牙本欲解釋一句。喉結滾了滾,卻忽然又不想解釋了。
他如果不解釋,樓千月會怎么想,怎么做?
千月只覺得腦子嗡嗡的。
數日前楚鳳山曾帶他見識過男子之間的春宵秘戲,無意瞥見其中一幅圖,因為是暗春宮,兩個男子雖然衣著完整,卻一前一后疊抱在一起,場面實在太過荒唐!
原本褪色的畫面,因為李綦又鮮活過來,在他腦中亂轉。男人跟男人,這怎么……怎么……
不對!千月冷靜下來,他這么敏感干什么?
男人,尤其是純粹的好兄弟之間,更夸張的事情都有。而李綦只不過是起了點反應而已,又不是要怎么樣,他實在沒必要這樣小心翼翼。
對對對,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李綦打了這么多年光棍兒,挺不容易的,火氣稍微旺盛些也可以理解。男人么,這沒什么,他該對李綦寬容一些才是。千月原本的確是有些不適的,如今想到關鍵所在,又覺得情有可原。
室內沉寂了片刻,就在李綦以為里面的人已經睡著,千月忽然說了句令他十分熟悉的話:“殿下,找個媳婦兒吧。”這一次是認真的。
李綦氣結,克制住反駁的沖動,最終無奈閉了閉眼!爸懒,趕緊睡吧!
后半夜,兩人悄聲跟林遲換了崗,保險起見林遲還拖了韓英跟他一起睡。韓英睡得淚眼惺忪的,被林遲叫醒后,林遲就問了句:“走不走?”
韓英莫名其妙,下意識回了句干脆的:“走!”韓英被忽悠瘸了,雖然具體走哪兒他也不清楚,反正就稀里糊涂跟著林遲走了。
千月看著兩人的背影,心想沒錯,男人之間的相處方式的確是這樣,李綦還是很純粹的。
后半夜總體還算平靜,天快亮時雨似乎大了些,外邊又刮起風。疾風暴雨密集拍打著窗柩,時不時伴隨著嗚嗚聲,直往窗內灌。
廊道上的人迷迷糊糊抱成一團取暖,仍然睡著。
千月脫了件外袍,里面穿的單薄卻不覺得冷,全身血液似乎都躁動地逆流起來。這感覺不對!李綦發現千月的異常,捏住他的肩道:“你怎么……”
后面的話沒說出口,千月膚色皙白得刺眼,更刺眼的是那雙眼睛,里面蛛網似的爬滿了血絲。千月扣住肩上的手,一個過肩將李綦摔在地上,隨后牢牢將人壓制在地面。廊道上的人被驚醒,烏泱泱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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