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站在翅膀上眺望遠方的耿雅真 > 第6章 第06章 厭學逃課警局接回

第6章 第06章 厭學逃課警局接回


我在努力,我很努力地努力了。

        一股熱浪迎面襲來,我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跨出樓洞門口的一霎那,其實摔門而出的一霎那,我都已經后悔了,可回頭……不,我不要。

        一條毛茸茸的黑色大尾巴從黃色的垃圾桶里露出來,一搖一擺的,很顯眼,又是這個又愛又恨又可憐的“老巫婆”。

        “嘶,大白天的,能不能矜持點兒啊,有這么餓嗎不知道我要出門嗎?也不避避人!

        是啊,它原本就不怕人,這片兒是它的地盤,它做主。

        它見人不跑,反而瞪著一雙玻璃球似的大眼睛無辜地直視著你,讓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偷看人家撿垃圾吃了。

        好久了吧,它就駐扎在這片兒,一般早晚出動,跟我的作息相仿。還記得第一次見它,很是驚喜,“咪咪咪”地跟它打招呼,它一副聽不懂人話的樣子,呆萌地看著我。

        好吧,您請便,誰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

        老媽天天念叨,現在好好學習,長大后混飯能力強。每天有吃有喝的,還逼著各種吃吃吃,我表示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混飯吃的感覺。

        它全身以黑為主,間雜灰、棕、咖色,反正就是挺奇怪的那種。

        看到的第一印象是黑乎乎的一團,陰唳又暗沉,我首先想到了巫婆,于是給它起名“老巫婆”,然后想到了媽媽。

        但我是愛它的。

        我在樓洞口擠了一大灘酸奶,是我喜歡的紅棗味兒,可悲的是下午放學回家,我興沖沖地跑到樓洞口,沒看到它,迎面一大坨黃不拉嘰還翹了邊兒的東東惡心住了我,我沒來得及跑到垃圾桶旁,就地兒噦了好幾口,滿喉嚨眼兒的紅棗酸奶味。

        “天哪!”蹭著我腿挨過來一只,津津有味兒地舔食起來。

        “my  god!”新鮮甜美的你不要,胃啊腸啊食道啊氣管啊消化過的廢物,您倒如此喜愛,“i  服了you”。

        自從認識它,我的口袋里便總是鼓鼓囊囊的,今兒個巧克力,明兒個小餅干,后兒個火腿腸,大后兒個夾心面包……

        相遇是緣,后會有期。雖然流浪,也希望如我一樣安逸,至少是吃的方面吧,能夠飽足。

        它并沒喜極,反而似乎還因此對我多了些許厭煩。

        哦,是的,它喜歡自食其力,喜歡垃圾堆里刨食的自在,和我很像又不全像。

        我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卻并沒能力自個刨食兒吃,雖然也很希望自己早日可以做到,做到自給自足,做到可以用自己的翅膀在自己的空間飛翔。

        但我總是無法做到對它不管不顧,看它頻繁出入垃圾桶的樣子很是不忍,還是會偷偷丟些自己喜歡吃的,或自以為它喜歡吃的在樓洞口、在它必經的路旁、草叢中。

        我以為我們早已達到了互關的程度,我們相安無事,兩不相欠,多么完美的相處。

        我以為它需要我,我似乎也需要它,有了它,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幸福的,不那么孤單了,也不那么覺得悲摧了。

        我想我們是同病相連的,我猜它是個孤兒,沒有愛人和孩子,它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是只有吃的撐到嗓子眼兒了全家人才會覺得我不餓。沒人理解我,我不需要家人像空氣人一樣自覺卑微地總是小心翼翼地噓寒問暖,我不需要這些表面的應酬,沒人能夠走進我的內心,真正地了解我的渴望。很多話我寧愿說給同學好友,也不愿道給我最親的人。

        爸爸媽媽總覺得我是他們的,希望我可以像個機器人一樣,他們指東我向東,他們指西我向西,不聞不問,只是按照他們的意思走就對了,因為他們為我布置好了路線,甚至同伴甚至驛站,冬天的嚴寒夏日的酷暑,他們都有預見,只要聽他們的話,我只管順從,一切皆是美好,他們好我也好。

        雖然爸爸媽媽一再聲稱他們是新時代開明的父母,一切以我的喜好為主,不會將我視作他們的附屬品,讓我為他們的心中所愿買單,決不強求。

        他們越是這么說,我覺得他們越是心虛。

        媽媽總說,你爸表面上挺開明的,不讓給你報班,怕你累著,讓你自由自在地過你的童年。

        其實男人嘛,都一樣,比女人理性,一是怕化錢,支出與收入不成正比。二是怕自己的自由時間打了折扣,來回接送的多麻煩。

        女人如果明智決不要聽男人的那一套,如果孩子真的培養的很好,琴棋書畫的才能都具備了,你看他驕不驕傲,激不激動。

        所以,媽媽很有自己的一套,爸爸和我的意見一致,從不干涉她,配合就好了,誰讓人家是家中的老大呢。

        就拿跳舞來說,從幼兒園起,媽媽便給我報了班,說是不給我壓力,并不需要我將來以此為職業,女孩子嘛,練練氣質。

        氣質是隨便練練就可以的嗎?沒個八年十年的能練出啥氣質來。沒個艱苦卓絕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毅志力能練出來啥?

        說是不給壓力,天天讓練練練的,不是壓力嗎?我想看繪本、想出去瘋跑著玩,想畫畫……

        再說到畫畫,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想到哪兒畫到哪,在心愛的白紙上畫畫涂涂,并不喜歡別人對我指手劃腳的。

        媽媽一看我對畫畫有興趣,高興的不得了,說要因材施教,給我報了思維繪畫。什么開拓思維,幾個點連成線,線再連成具體的畫像,一節課百十塊,就在那連線,思維啥反而被限制了,哪來的開拓思維。

        有一次我聽到媽媽和老師在小聲地聊,“老師,您看孩子畫的咋樣呀,有啥不妥的您盡管給她說哈!眿寢屩t卑地說。

        “好是好,就是太有點兒天馬行空了,您也看到了,別人畫的是個房子,到她這兒就成航天飛船了。別人畫的是小仙女,她一畫就成了老女巫了。其他小朋友都是思維太固化,你們這是思維太分散了。您知道的,過猶不及都不好。”老師很無奈地說。

        媽媽看不到希望了,我也不喜歡進畫室了。很好,一年的學費用完,媽媽就沒再給我續費了。

        還有跆拳道,媽媽說女孩子防身必備,于是又瘦又小的我一周一次的去給同學們舉牌子當陪練。

        一次,一個男生不小心一腳踢到了我的肚子上,好在他是個菜鳥,他要是個武林高手,估計我的小命就嗚呼了。

        媽媽一看大勢不妙,威脅到了她寶貝女兒的人身安全了,以后就讓我在角落里踢腿,課消完了,就不了了之了。

        還有書法、樂器、語言,也不是我不喜歡,其實我都還可以,也都蠻有趣的,也有三分鐘的熱度,都是不知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梗陰差陽錯地沒有一個持續下來的,可能是我天生就不該多才多藝吧。

        媽媽說很可惜,我本來是個很好的苗子哪,怎么就沒有那個命呢,可惜了。

        我也有點兒不心甘,不過,過后就好了,少一樣是一樣,我厭倦了放學后或節假日不是在培訓班就是在去培訓路上的時光。

        后來上學了,從低年級到中年級再到高年級,課業增多,媽媽再也沒有折騰的心,在實踐的磨礪下,也慢慢地接受了我的不出類拔萃。

        我的心從未改變,我想要完完全全屬于我的自由。

        這次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我不認為是常規意義上的離家出走,我只是隨便出去溜達溜達。

        大清早的,媽媽叫一遍我都已經醒了,爸爸五點多出門兒我也知道,真以為我睡的那么死哪。

        她還一聲比一聲高地叫上了癮,我忍了。可她不該嘮嘮叨叨的什么不知道操心了,什么沒有好習慣了,什么學習成績提不上去了……

        拿刀往我的心口上一道道的劃。我不想操心嗎?我不想成績好嗎?我也想管住自己啊,可那是想管就管得住的嗎?大人就能管得住自己嗎?買來的學習的書她看了幾眼?早睡不玩手機的話每天都能聽到她嘟囔好多遍,管用嗎?

        我是想控制住自己壓抑的情緒的,要不不會穿上校服。但還是意外地迸出了一撮小火苗,迅速的燃燒了我的胸膛,我的腦子瞬間被濃煙熏了個一片繚亂,我屈服了。

        一把抓住自行車鑰匙,我沖出了家門。

        “砰”的一聲,身后的家門被我無情地關上,同時也震碎了我的五臟六腑,眼淚不爭氣地傾盆而下。

        我的心痛的無可復加,我能想象到媽媽的驚悚與呆滯。我顧不了那么多了,一只巨大無比的手可勁兒地推搡著我,我跌跌撞撞的一階階跑下樓梯,每一階都在嘶吼,它們一定也被我踩痛了,原諒我顧不得它們了,但它們的嘶吼卻牽扯著我的腳步,讓我飛快的步履維實艱難,我不敢回頭,怕踐踏出的一個個血淋淋的音符束縛住我不堅定的心,讓我寸步難行。

        “老巫婆”翻個垃圾桶也能這么悠哉游哉,它神經啊,不怕被流浪狗給啃了啊,可真讓人不省心!

        我使出渾身力氣狠狠地踢了一腳垃圾桶。

        “啊嗚”

        “老巫婆”發出尖厲刺耳的叫囂,著實嚇了我一跳。

        從來沒有,我從來沒有聽“老巫婆”叫過,連悠遠曼妙的“喵喵”聲都沒聞過,我一直以為它是啞巴。

        這突如其來的天外來音加上那電閃般飛馳的影子,讓我推著自行車的手哆嗦了幾哆嗦,差點一個沒扶住將自行車扔在路上。

        象是干了一件極蠢極壞的事一樣,我快速跨上車,倉皇而逃。

        出了大門,我下意識地拐向南,往學校的方向騎去,我是學生,身穿校服,不去學校還能去哪兒呢?

        可是不行啊,我沒帶書包,又儀式滿滿地摔門而出,還能咋辦,溜唄!

        現在回頭多慫呀,我才不要哪。

        路上行人匆匆,一定不會有人注意我的。媽媽說她走在路上不是急著趕往單位就是慌著往家趕,我寧愿相信大街上沒有一個閑人,除了我。

        東、南、西、北,南是不能去了。西,再走就到三環了,稍偏僻,不好。北,路不太熟,還是算了吧。那就東吧,先去媽媽單位附近轉一圈,反正她是不會專門兒找我的,她的心大著哪。我在暗處她在明處,躲起來慢慢地品嘗老媽急火火去上班的滋味兒應該也挺過癮的吧。

        溜了一百圈了,也沒瞅到老媽的身影兒,眼看著十點了,氣人的太陽火辣辣地毒,咋對我這么親哪,追著攆著的不放。沒看到本姑娘滿頭大汗衣服都濕透了嗎?嗓子眼兒也呼呼呼地冒起了狼煙,可真是幸運兒呀我,今天是入夏以來最熱的一天嗎?地表溫度得有五六十度吧,要知道就帶兩個雞蛋一把青菜來了,就地燒烤它不香嗎?

        呸呸呸,熱就熱了咋還扯到吃的上來了,肚子啊,你可爭點兒氣吧,你再叫喚姐我也無能為力呀,囊中羞……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真乃天無絕人之路,手從兜里一摸,居然……

        我趕緊再摸,每個口袋的摸,內襯翻出來抖了又抖,唉。不過沒關系的,畢竟有收獲嘛。

        大洋啊,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整整一元大洋哪,姐的救命錢  。望著手掌心那枚銀光閃閃的硬幣,我是思潮翻滾、差一點兒就又熱淚盈眶了。

        想當初,幾千塊錢的壓歲錢拿在手里,姐的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可如今,面對一枚一元硬幣,姐激動的是……

        算了吧,還是熱淚盈眶吧,適時的表達心情需要宣泄的途徑,不丟人。

        前邊就是沃爾瑪超市了,我知道有一塊錢的礦泉水,放心,有水喝就餓不死。

        “嗯,神仙水呀,這個甘甜這個順滑這個冰爽,絕對絕的一百分的贊。”

        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礦泉水了,超極美味,超極正能量,只是稍微遺憾的是,它不解渴也不擋餓。

        因為是工作日還恰是飯點兒,商場人很少,環境好還有免費的中央空調,以前咋沒發現這是人間天堂呢。

        “對,三樓東南角有家賣按摩椅的,不如體驗一把去!

        “就是這個feel倍爽!”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老板都不知道跑那兒去了。

        我毫不客氣地一古腦將自己甩到了沙發里,按摩功能沒開,但我感到五臟六腑都是蕩漾的,再唱一口俺的“神仙水”,你品你仔細地品,簡直不要太美妙。

        老媽會告訴老爸嗎?老吳會在班上宣傳開來嗎?數學課又講了什么題型呢?我的“let"s  talk”還不會背……

        管他呢,愛咋咋地吧。就讓我徹徹底底地瘋狂這一次吧,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什么,全班第三?”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排位,要瘋掉了,幸福來得也太實然了吧。

        “媽,媽,媽……”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用右手擦擦流到下巴處的哈喇子,再收回因激動搖擺在胸前的左手。

        “孩子!孩子!”

        一位媽媽差不多年齡的漂亮阿姨正在我的頭頂上方親切地喚著。

        我猛地坐直身子,尷尬地低著頭挪動兩下雙腿用勁兒一蹬竄到地上,轉身就要走。

        “孩子!孩子!”漂亮阿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是放學沒回家嗎?吃飯了嗎?一定是上學又累路上又熱才會歪到這兒睡著的吧!卑⒁探o的理由真好!

        “是的阿姨。那個,請問現在幾點了呀?”

        “兩點二十了,趕緊的吧,還來得及。是001中的吧,快點上學吧。”阿姨說著還對我抖了抖手臂,以加強她話語的份量。

        “奧力給!回去吧,少年!

        “謝謝阿姨!再見!”

        八個小時了,三分之一一天一夜了,該著急的他們也都著急過了吧,趨勢已然平穩了吧。

        其實我又沒好過到哪兒去,就此扯平吧,好嗎,腦殼殼疼呀。我慢吞吞地下樓去找我的坐騎,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起來。

        應該報案了吧,在哪兒報的都一樣,公安系統應該是聯網的,我知道我家附近就有個派出所。

        “走,消案去!蔽覍ψ约赫f,也好給自己創造一個明正言順回家的條件呀。

        當我想通要怎么做時,回去的路好像稍許輕松了些。

        “警察叔叔好!我來消個案唄,我叫耿雅真,您知道的,和家人發生了點兒小矛盾。我家人一定報過案了,您查查看。”

        現在想來,那位警察叔叔絕對是久經沙場,內心相當強大又豐富的。

        他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嘴唇抖啊抖的,瀕臨一種不受控制的情已至心怠慢的地帶。應該是想問想說,又沒有組織出令自己滿意的語言,話持續、連續、多次地都到嘴唇邊緣了,又給生生活吞了下去,我能感受到他那顆比我還忐忑的心。

        至于嗎,最近都沒孩子主動來消案的嗎?也對,現在的爸爸媽媽都負責任,自己都會來消案的,哪里用得著孩子親自來,我不由得為我的爸爸媽媽有我這樣的孩子而感到欣慰。

        “哦,耿雅真是吧,同學,你在這兒稍等稍等哈,我去查查看。”

        然后,叔叔一溜煙地跑走了,緊跑兩步后,又站定往后瞅瞅我,再拔腿跑開了。

        真逗這叔叔,放心,我不會跑的。

        四五分鐘的樣子吧,過來一位跟媽媽年齡差不多的警察阿姨,看她目標明確地向我走來的樣子,我猜一定是那位警察叔叔搬的救兵到了。

        “哼,至于嘛!我很可怕嗎?”我心里好一陣不舒服。

        “你好,耿同學,沒有查到關于你的報案信息。你家離這兒這么近,我們沒有得到任何相關反饋!惫唬褪蔷缺順藤摸瓜的把我的底細都查了。

        “你看你還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哦,不用,家很近,我自己可以的。”我掩示不住的失落和心碎。

        想象中,家里的孩子離家出走了,爸爸媽媽不應該是亂作一團,哭作一團,又是發動人地毯式搜找又是報警聯動嗎?

        除非,他們不愛這個孩子。

        去它的報刊、電視、網絡,是我太天真了,難道他們就一點兒都不著急嗎八個小時了呀,不是七八分鐘也不是一兩個小時呀。

        “等等姑娘,先別急哈,我看你帶的有水,這么熱的天先喝點兒水消消暑。”那是我的救命水,我怎么舍得喝掉呢,都說警察的眼睛神能看透人心,這位阿姨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慌亂,我趕緊鎮定內心,讓自己盡量平穩些。

        “你把你爸爸或媽媽的電話給我,我聯系下讓他們來接你,有可能他們還在外面找你哪,你到家又找不到他們,這樣子兩邊找,也不是個事兒呀,你說呢?”

        警察阿姨看著我認真地說,我發現她的眼睛里有絲憂怨,很細微卻很清晰。是因為我嗎?我有些心虛。

        連撥了好幾次,媽媽的電話通著卻始終沒人接。

        看吧,派出所的電話都不接,這么大的事兒,根本就不關心嘛。

        爸爸的表現讓我無話可說,電話撥了一次響了一聲,“喂,您好!”彬彬有禮的男中音便通過長長的電話線,通過警察阿姨的耳朵、臉龐、通過空氣中熱辣辣的風傳到我的耳中不禁顫動,傳到我的眼中熱辣辣地刺痛,傳到我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緊張又驚喜。

        爸爸天降一般,來接我了。

        是啊,咋能不快呢,臉上的汗噼里啪啦地順著毛孔往外冒,衣服濕透,他是溜著水滑著浪過來的呀,還不時地把眼鏡拿下來擦拭。

        爸爸滿臉滄桑,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拼命萌芽,仿佛蘊示著他內心的焦慮。中年發福的肚子似乎瘦了一圈,整個人卻看起來更加的油膩了,一副好多天沒有洗漱的樣子。

        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狼狽不堪的爸爸。

        他千恩萬謝,五體投地。

        干嘛呀這是,是我自投羅網的好不,沒誰把我找回來!

        不知道是從哪兒竄出來的,之前的警察叔叔風一樣地跑

        了過來,把爸爸拉到一邊,邊擦汗便背課文似地好一通說。還背著我說,誰稀罕聽似的,大人們可真無趣,都不能大大方方的嗎?

        派出所之行讓我有種撲了個空的感覺,對于爸爸媽媽沒有報警找我這一件事兒我表示非常在意。

        不管咋樣,對那位警察叔叔和那位警察阿姨我還是很感激的。

        派出所門口一輛橫扭著停放的小黃車,一定是爸爸放的。果然,爸爸快速地走到我前面將小黃歸置整齊。

        我默默地站在那兒,不經意地發現他投以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牽起我的手更加地收緊了,象是要把我鎖拷在他的掌心。

        也唯有此,他才會如斯著急地停放共享單車吧,他才沒有回頭將車迅速地扶正吧。

        一切都過去了,風波暫告一段落,至少在我這兒。

        有種被關押了好多年的感覺。那種沉甸甸的窒息感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被我放下,遺棄在了很遙遠的地方。無關其他,我以為只是涉世未深,所謂的青春年少大抵如此吧。

        其實,對于接下來我應該去面對的,我心里很是沒底兒。想到媽媽,我的心抽搐著疼。就是很想很想她,又不太愿意想見她。矛盾、糾結。

        爸爸說,媽媽先是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折返回來,說是我應該是離家出走了。

        爸爸說,吳老師打了好幾個電話,操心的不得了,一個勁兒問我們家附近有沒有小樹林了、廢棄廠了、河渠橋架了……讓趕快順著平時我上學時經常走的路仔細搜尋。

        老吳可真逗,她是電視劇看多了嗎?一個個場景遐想的。那媽媽呢,一定也是這樣的了,她和老吳有得一比,老吳我可以不在乎,但對于媽媽,我真不希望她那樣想,我希望她只是把我想作是孩子長大了,在一個周末,自己出去溜達了一圈而已。

        爸爸說,媽媽讓他在家守著,她自己騎著電動車頂著大太陽在外面找尋了一上午,中午回家唱了口水就去單位處理工作上的事兒了,剛走沒多大會兒應該還沒到。

        他正要出門尋找可接到派出所的電話了。

        媽媽接到爸爸的電話,焦急地問有沒有消息,當聽說已經找到,把我接回了家,電話那頭便沉默了,然后就斷線了。

        媽媽下午比平時回來的都早些,一進門就癱在了地上,眼圈紅通通的。

        媽媽說,怎么也不會想到我會離家出走,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孩子有一天會離家出走。雖然知道我沒背書包,但依然堅信我肯定會去上學。

        在她心目中,我應該就是那種從家到學校、從學校到家兩點一線跑的孩子。直到吳老師7點40打電話說我還沒到學校,她還是不相信,直到吳老師8點16打電話說我還沒到學校,她才意識到我是真的離家出走了。

        我能想象當時媽媽的震驚與崩潰,因為我對自己的離家出走也是震驚和崩潰的,所以我一直拒絕承認自己是離家出走的。

        媽媽晚飯沒有吃,哭哭說說,說說哭哭,沒有聲嘶力竭,但氣若游絲,有種快被耗盡的感覺。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雖然看到她那樣子心也是碎的一塊兒一塊兒的,帶著血和著筋地從身體上一點兒一點兒地被剝離,但不想也不愿意為此說些什么。

        我只希望事情趕快過去,無影無蹤,不留一點兒痕跡。

        但我不能讓時光倒流,讓歲月無痕,媽媽經常說我們走過的每一步都算數。

        是啊,看似輕松不在意的我,誰又能知道心中已裂了一條口子,里面藏著一條暗流,流水亦有痕。

        早睡早起的感覺真好!昨晚8點半就睡了,很踏實,比商場按摩椅強上何止千倍萬倍。

        該面對的終是要自己面對,任何人也無法替代。好在咱的心態超級正,學校、老師、同學們,我還是原來的我,我來了。

        老吳真夠意思,居然一點兒風聲都沒透露,“老吳的豬窩”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沒有老師翻臉、苛責我的一天沒上課,連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沒尋問啥,大家都覺得有事兒了請假一天不到校很好理解,很正常啊,有啥好問的,完全沒必要嘛。反正我都是這么想的。

        本來還有點兒小忐忑,半天下來,修復了99以上。

        情緒管理,給我狠狠地上了一課。我想,我是學到了,在不大不小的年紀。走過的彎路讓我有個緩沖期,可以修整一下直面未來的風雨彩虹。

        如此一想,我與自己達成了和解。

        只是,爸爸還好,媽媽的心結不知何時才能解開,這全靠她自己了。但爸爸說,我其實更加重要。或許吧,我會盡量的,盡量的幫她修復,誰讓她一直把我當作是她的完美女孩兒呢。真是沒辦法啊,老讓人放心不下的我的媽。


  (https://www.dzxsw.cc/book/75529987/2994522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