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發落
回京之后。
皇帝得知安陽與眾多貴族子女遇襲一事震怒,下令徹查。
褚公公因護衛不利,罰俸并革職處理。
是月底,宮內大辦安陽公主及笄禮。
夜晚家宴中,安陽公主向皇帝所要了褚衛一人聘作崇雅宮的禮監,不少人認為此乃明獎暗罰。
但也有人認為皇帝何其偏心。
將這種滿手血腥的劊子手放到了女兒身邊,是純粹的要保下他這個人,皇帝若還想再啟用他,仍是輕而易舉的事。
——畢竟人還活著。
僅是這一點,褚衛就已經得到了一般奸宦得不到的待遇。
皇帝哪里會去將嫡公主身邊的人拖出去斬首示眾呢,這一舉表面是安陽索人,實際上是皇帝要保人。
明貶暗庇罷了,不少親屬與他有著血海深仇的人暗自搖頭。
安陽公主又鮮少出門,身邊還留著天家暗衛,要害她身邊的人哪里容易。
褚衛自身更是個滑不溜秋的,早些年可能還好,現在愈發老練狡猾,再加上藏到了后宮之中,哪里抓得到他的首尾。
安陽公主似是個脾性更好的,指不定會受這等奸猾之人的引導。
就在眾說紛紜之下,安陽公主正式及笄,一切事故也暫時落下帷幕。
之后再談起的,便只能是安陽公主的婚事了。
禮畢,阮家的人也終于從忭州來到了京城。
崇雅宮內。
即便被許多人誤作是落難,但大名鼎鼎的褚公公來到崇雅宮內,還是受到了幾乎所有奴婢的歡迎與接待。
褚衛在宮內原就有所老破小屋——當然現在里面已經被裝扮得相當典雅了。
但在崇雅宮自然還要安排住處,畢竟安陽看上去就不像是會把他放置不管的樣子。
春日大部分鮮花盛開,在院邊沿擺放得錯落有致。
距離窗沿較近的地方栽著一棵較大枇杷樹,樹蔭恰好能遮住較為刺目的光,而漏些許光落在窗內的桌案上。
等褚衛收拾完一切,前往拜謁安陽的時候,入門前卻見到默默守著門的禾夏與木樨。
木樨是宜春手下常用的奴婢,她此時有事,便換了人來守著門。
“褚公公,您來得不巧,公主午后在小憩。”
禾夏往旁邊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說道。
褚衛了然:“可是殿下有午休的習慣?”
禾夏遲疑了下,搖了搖頭。
“沒,公主不愛午睡,覺得費時,但愛困,午休卻又總是睡不好,做夢做得驚醒,什么安神香也不管用。”
說時遲那時快,房里里面傳來一聲重響。
“殿下?!”
“唔?”
安陽頭疼欲裂地扶著床沿坐起身來,柔軟的發絲貼在身上,里衣不知不覺被蹭開了不少,露出精致的鎖骨與玉肌。
每次午睡難受得爬起來,反而更累了,說著下次不午睡了,偏偏每次困又想睡。
萬一這一次不做夢,萬一這一次就能睡好了呢。
她真是不信邪。
沒有的,打擾了。
午睡后更萎靡了的安陽側過頭,看到身旁的少年正襟危坐,抬手已經將她的衣服拉齊整。
“褚衛?你來了啊…啊,好像是今天,我睡迷糊了。”
看來是迷糊了,眼神有些懵,自稱也忘了改。
褚衛原本以為自己要服侍著她將衣服全部穿好。
結果等看著一側的禾夏迅速將早已熏好的月白色外袍將她身上一搭,穿好袖子,就看著她下了床。
事后他才在禾夏與宜春的提醒下知道,安陽只要不出門不見人,在宮殿內那活得和隱山名士沒什么區別。
等安陽完全清醒過來,沖著褚衛招了招手。
“你不急著上職,你先去找常嬤嬤,而后宜春回來會與你說些話,弄清楚了再回來找本宮。”
少女坐在桌案邊從容地說道。
或許是在自己的內殿,她甚至都沒有認真的組織措辭,語氣隨意得很。
“是。”
褚衛也算是經歷了不少風雨,要伺候一個比皇帝心眼少,還偏懶散不找事的剛及笄公主還是簡單得多。
更何況她脾氣還好,遠比刁蠻跋扈的公主要好應付得多。
當然公主并沒有這樣的人。
連身為最為尊貴的嫡公主都脾性溫良和善,其他身份不如她的天然就被壓制住了。
兩日后。
“殿下將這些花放得這般遠,是不喜?”
眉眼溫順的少年拿著墨條,緩緩地在硯臺上磨,在少許水的潤澤下均勻出墨。
短短通過兩天的了解與觀察,便能將事事做得適宜、貼心,連早有預料的安陽都要感慨一聲不愧是你。
他看起來沒必她大多少,卻已經是在宮中混了有十余年的人了,這察言觀色的本領讓她都覺得省事。
“沒,近了聞多了有時候會打噴嚏。”
好直白。
褚衛面不改色,手上的動作緩慢而雅致。
他有想過來了崇雅宮會看到安陽公主其他面,比如說平日里的清早梳妝的細節,早晨作畫的優雅,午后聽曲的閑暇。
當然,這也有。
不過更明顯的讓他感覺到有些愕然的,其實是安陽驟然變得直率的態度。
像是在自己的宮殿里,與身邊的人就少了那政殿前冗長臺階般的距離,連話語都不再委婉如經過精雕細琢般。
褚衛一方面為這驟縮的距離滿意,一方面又有些不習慣的惆悵。
當然,他調整得極快。
安陽乍一看身邊的人,仿佛感受到了迷之“紅袖添香”感。
她驀然落筆寫著經書,表面抄經,實際上只不過是在練字。
等寫完半面字,她一提手,抬眼,突然看到了身邊少年被蹀躞帶圈住,頗有些盈盈一握味道的勁瘦腰肢。
好細,看起來像是經常鍛煉。
見她停下來,完全不知她垂著眼在沉思什么的褚衛放下物件,轉頭立刻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信函。
“奴為您讀些來信?”
“說起這個,阮家的人想必已經在玉京安頓好了吧?”
安陽手指點了點桌面,臉上毫不掩飾她的不耐,眼神都透出些尖銳。
她早就想把這破事處理了。
褚衛:……
看著態度,這事處理不好,她就像是要處理掉產生問題的人一樣。
但她與明陵大長公主關系極差,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在她及笄這段時間傳出阮裴想聯姻,簡直是把炸藥點著了往她院子里丟。
褚衛之前一直以為安陽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看來他還是因為見她太少了,把她的形象在心里塑造得過于神秘莫測了。
這樣想起來,當初她救自己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那個時候她才是多大的小不點,單手就能抱起來。
但這種差異帶來的真實感,又令他心里有些微妙的欲罷不能。
畢竟,這是別人是幾乎不能接觸到的真實。
不經意間,褚公公眼神里又帶出了幾絲溺愛家長般的溫和。
他迅速將紙張鋪開,平整地放到安陽面前拿幼年貔貅形的鎮紙壓住。
“在這,您看。”
安陽一目十行看完。
其一是阮家兄妹的邀請函,另一張是褚衛早已準備好的調查訊紙。
“阮家確實有與裴家聯姻的意向?他們不知道明陵對我母后做了什么,還是覺得無所謂?”少女眼里冰涼一片。
安陽看著信,臉上反而帶出了幾分微妙的居高臨下的笑意。
給她氣樂了。
她不需要褚衛繼續去追蹤阮家那邊的態度,這件事如果她自己出宮還不能從阮家人口中問個明白,那更不要談“多關照”了。
沒把人直接埋了都是她脾氣好。
謠言四起,裴家絕對也有一定的份。
“你說,裴家和本在忭州的阮家聯姻,除了惡心我,還有什么用?”
褚衛思忖了一秒,好心提醒著身旁滿臉不理解的安陽公主。
“阮家在忭州乃巨富之家。”
安陽:“……”
啊?
仿佛突然理解了,但又沒完全理解。
她眼神一放空,在院子里肆意奔跑的鴨子也“嘎”了一聲。
話說這只鴨子。
它在宅邸被褚衛拎走了,安陽本來以為它早已被宰了下廚,結果他人來崇雅宮拜謁,把鴨子也一起帶來了。
——“這是殿下身邊的小寵,奴怎會私自處置?”
他眼神一派無辜與溫順,完全不像是拿著人頭就往城門上吊頭鏈的人。
安陽當時還說她哪里會養這種小動物,一般動物都不喜她身上的氣息,這只鴨子才是例外。
當然。
有沒有可能,這只鴨子太懂什么叫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即便不是喜歡她,只是找一個依靠。
那它確實非常成功。
褚衛:連只鴨子都懂哪里適合生存。
一時之間竟讓他覺得譏諷非常。
“本宮不會養小鴨。”安陽當時為難地看著它。
褚公公情不自禁,一拱手:“殿下乃千金之軀,這等活物哪里能讓您上手,自然有下面的人照顧得好。”
安陽面露為難。
“?”
“不行,你去照顧它,誰來照顧本宮?”
褚衛失笑。
“崇雅宮內宮人不少,哪里輪得到奴去收拾一只鴨子?您多慮了。”
于是,鴨子和諧地與崇雅宮的人們一起生活了下來。
即便它在花園中放肆奔跑的步伐,讓不少宮人們都羨慕非常。
“來日,你安排出宮的行程,本宮要赴阮家的約。”
“您盡可放心。”
褚衛躬身,脊背呈流線,露出來的脖頸纖細,偏紫的血管在領口若隱若現,宮裝在他身上都增添了幾分書卷韻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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