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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向陽花木


盧岐本以為谷問柳會逼他說出多年來潛藏在天機宗的目的,卻沒有料到谷問柳提起了毫不相干的人,面不改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谷問柳道:“若我沒記錯,當年你來天機宗做客卿長老之前,曾去過閑潭山莊一趟,那時你在路上撿到一個受傷的孩子,手中無藥,便就近去閑潭山莊求助,而后那孩子就被譚莊主收作了弟子,是不是?”

        鎮魔符令盧岐受傷不輕,他探出舌尖舔去嘴角溢出的血絲,面無表情道:“是又如何?”

        谷問柳繼續道:“這孩子醒來后全無記憶不知姓名,譚莊主便給他取名叫譚予秋,我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是你撿到的?又或者,他本來就是你什么人,才令你對他格外不同。”

        盧岐道:“格外不同?你有何證據?”

        “我沒有證據,”谷問柳坦然道,“不過就是發現你給譚予秋的止血散和其他人不同,如今仔細回想,譚莊主因當年之事與你交好,多有往來,每次你好像都對譚予秋十分關心,甚至超過了你親手養大的孔南卿。”

        他盯著盧岐,淡淡道:“孔南卿可是在旁人面前說你是世上最好的師尊,要永遠孝順你,你不怕他傷心么?”

        盧岐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終于冷笑道:“我有什么辦法,親子與養子之間總是不同的,孔南卿只不過是只不入流的雜毛孔雀而已,連做妖都做不好。”

        今日眾修士是來參與斬殺魔頭銷毀魔劍的,不料場上形勢接連反轉,纈松長老是魔族契奴之事已經令人目瞪口呆了,譚山月的弟子居然還是他不肯相認的兒子。

        閑潭山莊的人就站在人群中,立刻成為了眾人的目光焦點。

        譚山月正因多年故交竟是魔族契奴而心痛,一邊惋惜一邊又擔心閑潭山莊攪入這灘渾水中,冷不防聽到他們提到譚予秋,心內焦急起來,半個肩膀已經下意識地擋在了徒弟身前。

        譚予秋茫然無措地向譚山月求證:“師尊……他是騙人的,是騙人的對不對?你們說過我父母是被魔族所害,我自己也因此不記得父母是誰,我……”

        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發現了其中的荒謬之處,倘若譚山月當真知道他父母為何人所害,怎么會連他父母姓什么都從未試圖查過?也從未說過他的家鄉在何處?

        譚山月搖了搖頭,嘆道:“我當真不知……”

        譚予秋臉色慘白,喃喃自語道:“我爹勾結魔族,還不肯認我……”

        他向來厭惡邪魔外道,從小就不喜歡師尊和天機宗的人來往過密,如今卻猛然發現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話,親生父親就是他最恨的魔族敗類。

        譚予秋失魂落魄地環視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各種好奇的、懷疑的、鄙視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渾身發冷。

        終于,他雙目通紅,拔劍朝聞道臺上的盧岐沖過去:“我殺了你!”

        忽地,斜側飛來一把折扇打飛了譚予秋手中的劍。

        折扇旋轉著飛了一圈,回到主人手中。

        孔南卿落到地上,右手死死捏著扇柄,不可置信道:“師尊,什么叫……我連妖都做不好?”

        他幼時因羽色不純在族中不受待見,還未化形就負氣出走,小小一只孔雀幾乎夭折在狂風暴雨中,幸得盧岐相救,親手將他養到化形后收做了唯一的弟子。

        妖族大多難移獸性,即便化形也總有些噬血好殺之輩,孔南卿卻被教得與人族幾乎無異,只是個性稍有些驕縱,喜好華麗璀璨的飾品,第一次見墨白時還管她叫小丑八怪,被盧岐狠狠教育了一頓。

        孔南卿以為盧岐是不喜歡他表現出來的妖族習性,后來就一點點地改正了,也沒有嫉妒過盧岐對譚予秋格外的關愛,只覺得那是醫者對病人的關懷,應當向師尊學習。

        他從未想過,師尊心里對他的評價居然會是一句輕飄飄的“不入流的雜毛孔雀”。

        “師尊!”孔南卿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知禮儀,質問道,“你瞧不上妖族,為什么要養我到這么大,還說那些話騙我?”

        盧岐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冷哼道:“妖族生性奸猾,養你自然是有用的,可惜你是個木頭腦袋,不堪大用。”

        孔南卿如遭雷擊,恍惚間手指一松,折扇墜地落入泥水中。

        他前幾日才被林皓玄打傷扔回來,眾人都沒想到這孔雀精會突然出現,聽了這正邪對調的一番話更是深感離奇,頭一次覺得妖未必就都是壞的。

        谷問柳眉頭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南卿,你的耳飾是盧岐送的成年禮?”

        孔雀一族審美華麗,有化形后佩戴父母所贈飾品的習慣,孔南卿沒有父母,一直戴在右耳的雀羽耳飾便是盧岐給他的。

        盧岐神色微妙:“霧隱峰主還真是記憶力過人,連這種小事都記得。”

        谷問柳道:“我那日剛帶著墨白返回天機宗,盧長老就準備好了所需藥材,過后也從未問起過我們之前的遭遇,按照常理,孔南卿留守無虞城中,你多少也是要關心兩句的。”

        “所以,恐怕盧長老早就在他身上放了什么東西用來監視我們的行蹤,”谷問柳垂眸看著盧岐的表情變化,“我思來想去,只有那枚耳飾是孔南卿一直戴著的,方便又不會惹人懷疑。”

        盧岐哈哈大笑:“精彩!可你說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他這話仿佛預示著什么一樣,語調陰森,似乎全然不把自己的處境放在眼中。

        孔南卿顫抖著手從右耳上扯下那枚漂亮的雀羽耳飾,耳垂被扯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下頜滴落,襯得臉色格外蒼白。

        他將耳飾背面朝上放在手心,看著上面那一串細小的暗紋,啞聲道:“你告訴我這是用來祈福的符咒,原來是利用我監視他們,十多年前這場陰謀就開始了,你到底……”

        孔南卿忍不住哽咽道:“師尊,你到底要做什么?”

        盧岐似乎沒想到孔南卿還會叫他師尊,眼珠微微一顫,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有理他。

        墨白從未見過孔南卿露出過如此傷心的表情,忍不住朝他走過去。

        豈料剛走了兩步,她忽然瞳孔一縮,叫出聲來:“小心!”

        沒等對方有所反應,墨白奮力將手中的風廬傘砸了過去,自己也朝前一撲將孔南卿推到了旁邊,摔倒在地。

        谷問柳抬手一揮將龍羽丟出去斬中了什么東西,立即上前去將墨白扶起來查看。

        她上臂處赫然是兩個小小的血洞,身旁的地上躺著一條被龍羽破為兩半的蛇。

        蛇身黑底紅紋,背上不遠不近地長著一層稀疏的黑毛,正是解靈魔蛇。此蛇身上的細毛已經是奇毒,牙尖分泌出的毒液更是劇毒無比,不消片刻便能奪人性命。

        孔南卿一被推倒立即反應過來,慌得來不及站起,連滾帶爬撲到墨白身畔,低頭就要為她將毒液吸出。

        谷問柳也眉頭緊鎖,伸手在她肩膀處點了兩下,試圖用靈力封鎖在體內游走的毒液。

        然而,都是些徒勞無功的動作,墨白在無藥堂呆了這些年,比他們兩個都要清楚各種靈藥和毒藥的作用。

        她臉色慘白泛青,茫然地望著天空,有氣無力道:“對不起啊,師尊,答應了你會長命百歲的,我要食言啦。”

        “別胡說!”谷問柳想起那個“活不過十八歲”的預言,驀地心慌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輸送靈力壓制毒性,“你會沒事的,閉嘴……”

        他實在不能接受,他以為可以改變命運的人恰恰是因為他的幫助而死,他真的以為自己偶爾也可以給別人帶來一點好運的。

        孔南卿滿嘴鮮血,顧不得多換一口氣、多說一個字,只是不停地重復在傷口上吮吸、吐血、再吮吸的動作。

        終于,墨白抬手放在他額頭上,輕輕推開了他:“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

        孔南卿的淚水將嘴角鮮血沖得一塌糊涂,糊得半張臉血跡斑駁,緊緊攥著她的手,仿佛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小白,我什么都沒了……求求你,我求求你……”

        他哭得說不出話,素來傲氣的臉上滿是哀求之相,狼狽不堪。

        墨白含淚笑道:“你準備的東西呢?不想給我了?”

        孔南卿怔忡一瞬,抬手從胸口衣襟拿出一支樣式素凈的發簪,倉惶道:“在這里,我怕你不喜歡……”

        他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再傲氣也會怕,怕心上人不喜歡禮物,也怕心上人不喜歡他。

        墨白微微一笑,眼淚滑入鬢角:“真丑。”

        簪子的樣式不是常見的桃花梅花之類,而是一朵向日葵的樣子,簡單卻有生命力,像墨白給旁人的感覺一樣。

        孔南卿結結巴巴道:“你不喜歡……不喜歡沒關系,我去買你喜歡的樣式,一千根,一萬根,數不清的,各種各樣的都有……求求你……”

        他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救命!救命啊……”

        “不要,就這個,丑也喜歡。”墨白低聲道,“下輩子吧,下輩子我也做妖,就做葵花妖,既能長命百歲又能曬太陽,餓了還可以嗑瓜子,多好……”

        她奄奄一息,聲音逐漸低不可聞:“師尊,停手吧……我要走了……”

        谷問柳已經淚眼朦朧,還是咬著牙堅持給墨白灌靈力,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感受不到她的脈搏了。

        他終究沒能讓這個姑娘活過十八歲。

        墨白沒了聲息,眼睛卻還沒有完全閉上,執拗地留著一條縫,似乎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

        谷問柳閉了閉眼,兩滴淚珠滑落,溫聲道:“你放心,我會去看望你父母,告訴他們……你做得很好,沒讓他們失望。”

        墨白似乎聽到了他的話,面容安詳地闔上了雙眼。

        谷問柳緩緩放下她的尸首,拎起龍羽走到盧岐面前,將刀放在他頸前:“為什么?”

        盧岐面無表情道:“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監視我們?為什么要嫁禍給林皓玄?為什么……”谷問柳深吸一口氣,“為什么要害這么多無辜之人?“

        龍羽的刀刃緊緊貼著盧岐的皮肉,割開一絲血線,血液中泛著淺淡的魔氣。

        盧岐冷笑道:“無辜?我年輕時懸壺濟世分文不取,妻子卻遭魔族殺害,幼子被挾,那些所謂的同鄉人又何曾覺得我無辜?他們害怕得要命,勸我放棄自己的親兒子,所以,我就放了一把火,把他們都送走了。“

        “我自己成了魔族契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獄里沒有我的位置,“他仰視著谷問柳,眼中滿是嘲諷,“你覺得,無辜之人就一定會有好下場嗎?“

        谷問柳將龍羽更逼近一分:“你的主人是誰?“

        盧岐身上的魔氣與林皓玄有一種微妙的不同,不屬于谷問柳之前所知的任何一個魔族,只怕此事遠比他看到的還要復雜。

        孔南卿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沖到盧岐面前,揪著他的衣領,瘋狂道:“放火?你是不是放走了一家唯一為你說過話的人,將你的靈器藥鋤給了他們用來防身?”

        盧岐臉色突變:“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孔南卿狂笑著流下眼淚,“墨白家里有一把藥鋤,她說那是她還未出生時,家里的恩人送的,哈哈哈哈……恩人?”

        盧岐渾身僵硬,扭頭看向不遠處那具新鮮的蒼白尸體,仿佛全部骨骼都生了銹,連動作一下都困難。

        “說!”谷問柳聲若堅冰,強忍著怒意道,“你的主人究竟是誰?”

        “是他,”盧岐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木架頂端,艱難地從嗓子眼里擠出這幾個字,“來不及了。”

        谷問柳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林皓玄臉上滿是淚痕,雙目卻直勾勾地沒有神采,表情木然,被綁著的四肢不住掙扎。

        他竟是一副被控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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