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有求于人
晨光透過窗格照進內室，帷帳內，一只玉臂橫在大紅緞面被上，刺炫奪目。錦被半遮，雪白玉頸裹在青絲里，隱隱只瞧見點點肌膚。閉目沉睡的符令似是夢見了什么，一手攏著枕頭笑得香甜。
若冬輕手輕腳走進來，將被子給她拉好，轉身走到榻前，拿起上面躺著的荷包。她仔細地翻看著荷包，見針腳細密，正面繡著的紫藤花幾乎能以假亂真，不由驚訝地看向符令。
“嗯，快……快喝……”
符令雙手朝空中揮舞著喃喃道，若冬嚇得忙將荷包放下，裝作若無其事走到窗邊，將窗子推開一些。
清風徐來，攜裹著園中的花香吹了進來，若冬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見符令還未醒，轉身悄悄退了出去。隨著外面門被小心關上，內室里，符令臉上的笑容已經被恐懼替代，她不安地轉動這腦袋，似乎是想后退，卻半分也動不了，最后只急出了一頭的汗珠。
“為什么……為！”
符令驟然驚醒，喘著氣打量著眼前，她的目光從架子床上雕刻的精美花紋，桌案上的插屏、香爐，不遠處的帷幔上一一掃過，片刻后，她重重地倒了下去，有些茫然地看著帳頂發呆。
門外若冬聽見動靜，走進來道：“小姐，你醒了�！彼龑⑨な掌鸸春茫姺畋犞p眼呆怔怔的一動不動，探過身問道：“怎么了，小姐你怎么了？”
符令好半會才回過神，她見若冬面帶焦色，定了定神道：“無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哦�！比舳勓员悴辉谝饬�，她拿了衣裳過來，“不是說夢是反著的嗎？，小姐別放在心上，說不定是要遇上好事了。”
符令勉強笑了笑沒說話，如果只是噩夢倒沒什么，可惜她夢見的是她死前的最后一幕，那一瞬間的絕望太過真實，真實地讓她覺得仿佛又死了一次。
“……沒事的，沒事的，你穿越了，又穿了，這是個任務，跟游戲一樣的，對，跟游戲一樣、不過是體驗感太真實……”
“小姐，你在念叨什么？”若冬鋪好被子，見符令坐在梳妝臺前喃喃自語，忙走了過來，“你今兒瞧著怪怪的�！�
“哦，我是說這銅鏡怎么還沒磨�！狈疃硕ㄉ瘢闷鹗嶙訉χR子梳起頭，“這模糊糊的人臉都看不清�！�
“瞧奴婢給忘記了，”若冬接過梳子，替她梳起發髻，嘻嘻笑道：“不過小姐你這么美，依奴婢瞧，比三爺也不差呢�！�
符令想到容沉那張絕色面容，盡管她對自己長什么樣并不在意，臉上還是浮起了笑意：“你就哄我罷，我可比不上他。”
她朝一旁桌案上的一堆請帖努了努嘴：“瞧見沒，這都是你家三爺那張臉引來的�！�
若冬梳好發髻替她簪上花，瞟了一眼那些帖子，心中不是很明白：“這都是邀小姐您去聚聚的，有何不妥嗎？”
“自然不妥了，你也說了，我之前因為守孝又不愛交際，平日里并不出門，按理說與她們也不相熟，就算是有人客氣地邀一邀，見我不去，其他人自會消停了，怎么還會如此鍥而不舍，輪番下帖子？”
符令冷嗤一聲：“我看啊，她們是有好戲等著我呢�！�
“哦——”若冬恍然大悟，她將榻上的荷包捧過來，嘻嘻笑道，“所以小姐這是特意做給三爺的了�！薄�
符令起身更完衣，抽過荷包道：“我們走吧�！�
若冬捧著空手，怔愣道：“去哪？”
“自然是去求夫人做主�！�
春光明媚，世安院里容夫人心情也舒展開來，她拿著那只荷包左看右看，滿意的點了點頭：“余媽媽你瞧，這手藝比你也不差了�！�
她身后站著的余媽媽走近接過瞧了瞧：“夫人，這手藝可在我之上了，難得的是，三奶奶才這么個年紀，再過十幾年，怕是宮里的繡娘也得拜在三奶奶門下呢�！�
容夫人笑著端起茶道：“她年紀輕，哪經得住你這么夸，這么好話一籮筐的，怎么，想討賞了？”
“哎喲，夫人�！庇鄫寢屆Σ坏膶⑹种泻砂�回去，“我可是真心實意說的，您看看這花繡的，說是剛采下的也不為過。”
符令雖跟著宮里的師傅學過，可畢竟只是拿來應付人的，哪里有她們夸的那么厲害，眼見她們越夸越上頭，符令只好帶著職業性假笑閉嘴了。
容夫人說了一時，將荷包遞給一旁的丫鬟收著，嘆道：“難得你有這份心，只是我平日里不愛帶這些東西，你若是有空，不妨給沉兒做幾件�！�
符令面上的笑意凝滯了，她起身應了，故作欲言又止，半晌才扭捏著坐了回去。
容夫人見了，揮手讓屋內人都退下，開口道：“有什么事就說罷。”
符令拿帕子揉了揉眼：“母親說的話，兒媳不敢不聽，可……可三爺每日里早出晚歸，兒媳連面都難得見上……母親，若是三爺真的，真的另有意中人，還是盡早接回來吧，這么在外面，只怕是于三爺名聲有礙啊……”
“這個混賬！”
容夫人雖知道這個兒子主意大，可也沒想到他如此陽奉陰違，她輕聲安慰道：“你放心，等他回來，我就讓他給你賠不是……只是沉兒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是不會在外面亂來的，這春闈放榜將近，同窗們之間聚會多了些也是難免的。”
“母親說的是，”符令歉意一笑，“都怪兒媳整日關在家中胡思亂想，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容夫人嘆了口氣：“你嫂嫂們都在外面，也沒人陪你說說話解解悶，前些日子又……等沉兒回來，讓他帶你在城里逛一逛，也好過在家中悶著。”
符令抬頭驚喜道：“真的嗎，謝謝母親�！�
見目的達到，符令又說了幾句，就借機告辭。出了門又與余媽媽寒暄了幾句，才興高采烈的回去了。余媽媽見她恨不得走路都蹦著走，搖了搖頭進了屋。
屋里容夫人撐著頭靠在榻上，余媽媽進屋見了，將臉上的笑意收了收，輕聲問道：“夫人這是怎么了？三奶奶剛剛說了什么嗎？”
容夫人放下手，勉強打起精神：“你說，老爺當初同意這門親事是不是做錯了？”
這話余媽媽不好接，她拿了張毯子替她蓋上，才笑道：“這新婚夫妻有些爭執也是常事，夫人也是娶了三個兒媳的人了，怎么還看不明白呢？”
“若是有爭執倒好了，”容夫人搖了搖頭，“如今沉兒只將她擺著，我瞧著倒像是供著尊菩薩似的�！�
余媽媽笑道：“他們二人相敬如賓是好事啊，夫人這是著急抱孫子了。”
“孫子？”
不提還好，一提容夫人就急了：“連房都沒圓，哪來的孫子！他如今一心只顧著科考，哪里還聽得進我說的話。”
余媽媽震驚之下連嘴都合不上了，半晌才問道：“怎么會，會不會是弄錯了？”
容夫人又沉沉嘆了口氣：“怎會弄錯，起初我也不肯信，可……難不成他真的打算就這么不顧家地考下去？”
話到這，容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快，快去請老爺過來�！�
“夫人，老爺一早出門還沒回府。”
……
容夫人這邊著急上火，符令卻一路哼著小曲樂顛顛地回了屋，若冬在她身后跟著，直到進了屋才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小姐，您老這么去告狀，怕是三爺心里會不痛快�！�
符令訝異地轉過頭：“不痛快？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嗎？”
她端起桌上涼茶，不顧若冬的驚呼聲，灌了兩口一一數道：“前兒早上，我特意做了兩道點心送去，他只吃了一口就匆匆走了。晚上我守著一桌飯菜，涼了熱，熱了涼，守到夜都深了，他回來輕飄飄一句‘在外面用過飯了’，將我置于何地？夜里我做了甜湯，在西院候了許久，連面都沒見到就被羅媽媽打發回來了，昨兒我見他累了一日，想給他捏捏腿揉揉肩，他竟避如蛇蝎……”
符令越說越心痛：“他如此糟蹋我的心意，我說幾句還錯了嗎？”
“小姐，您有沒有想過？”若冬打量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您最近有些過于殷勤了，三爺平日里就喜靜，見您如此一時不適應也是有的�！�
符令靠在椅上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也罷，等我跟他幾日，他自然就習慣了。”
“……”
若冬想到這兩日被她纏得恨不得東躲西藏的容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同情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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