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玉山
阿信雖然想留在瑯陬身邊,但并不會不折手段,向來醫者父母心,他不會對這件事刻意有所隱瞞。
瑯陬看著懷中形銷骨立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堅定道:“盡快用藥!
他不敢想象在雋籬身上發生了什么,也不敢去想他那十幾年是怎么熬過來的,若是他再繼續承受這種痛下去又會發生什么?
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看出雋籬晚上靠著床榻、倚著桌案就能入睡其實并不是因為倦意,更像是他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承受著某種錐心刺骨的痛,所以每到晚上更會痛到暈厥,第二日他的臉色永遠都那般蒼白,沒有任何血色。
阿信點了點頭,他也算半路出家,自認為算半個醫者,但是當聽到瑯陬的話,還是有些遲疑,畢竟若是盡快用藥,那就是說瑯陬就得盡快割肉放血做藥引,日日夜夜割肉的痛并不是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
而瑯陬面色一凜,阿信夾著尾巴也不敢再問什么,落霜銀針長在紅狐窟,就算要配藥也是翌日的事,阿信打清算盤,三下五除二忙完手上的活,就悄悄靠近瑯陬身側。
瑯陬也察覺到他的動作,冷聲問:“你靠過來想干嘛?”
阿信看著自己受傷的腿,眼中噙著淚,可憐巴巴道:“我阿爹晚上都是摟著我睡覺的,可是現在”
阿信聲音漸漸有些哽咽,還不時拿眼偷瞄瑯陬。
瑯陬也沒有再多想,畢竟阿信也還只是只小狐貍,便讓他靠著自己的腿睡下了。
瑯陬在心中盤算著:“現在蒲甸村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蒼居一直以為是我奪走了殘生卷,肯定已經在那里設下埋伏。但是以十里現在的狀況和我一直住在這個潮濕陰暗的山洞肯定是不行的,我畢竟是魔族的人睡哪里都沒有問題,十里肯定不能像我這樣待在這里!
瑯陬從小到大向來風里來雨里去,滾過泥坑睡過地,有錢就去風花雪月,沒錢就隨風花雪月去,怎么舒服就怎么來,卻第一次開始默默檢討自己來。
第二日午時,雋籬的燒已經退下,整個人雖然看起來臉色依舊慘白,但是至少這是能與他說話的雋籬,瑯陬看著他醒來,便立即把阿信煮的湯端了過來,那是阿信在山上臨時采的蘑菇做的湯,瑯陬吩咐阿信在湯里暗暗配上了藥,他之前親自嘗過,味道的確不錯,對阿信的廚藝也略略放心。
雋籬是凡人肉軀,每天都需要及時進食,不像他們即使幾天不吃不喝依舊生龍活虎,四處活蹦亂跳?粗h籬把湯喝完,瑯陬就把昨晚大致的經過和雋籬說了一遍,只是沒有提到自己是魔族的人和昨晚與蒼居的那場惡斗。
“你又發著燒,所以我們就先在這息腳了!爆樬畹溃戳丝窗⑿,繼續道:“昨晚我在山中還順路撿到了一只小狐貍,他可是個小神醫,而且還會做飯呢。”
阿信斜眼瞄了瞄瑯陬的神色,暗暗長嘆了口氣,不知為何忽覺自己今后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在思索間卻靜靜靠在雋籬的身邊坐了下來,瑯陬眼疾手快,立即將阿信擰起來丟到了一邊。
“啊啊啊!”阿信著地揉著自己的屁股,吃痛大叫了幾聲。
雋籬聽到阿信的慘叫,忙道:“瑯陬,你欺負他干嘛?”
阿信連忙起身對瑯陬討好一笑,對雋籬道:“瑯陬哥哥沒有欺負我,是我不小心摔的,對不對瑯陬哥哥?”說完還睜著圓圓的大眼,脈脈含情的看著瑯陬。
瑯陬挑眉道:“對啊十里,我怎么可能會欺負一只小狐貍呢?”
雋籬看不見也沒有再說什么,但自從兩人間多了只小狐貍,三個人在一起的氣氛的確活躍了不少。
雋籬道:“現在都還不知道阿彪哥有沒有回家,老伯的事他也還不知道。我想了想還是去一趟茗香鎮,親自去找找他,把事情告訴他!
瑯陬答:“這樣也好,不過你還是多休息幾日,我們再一起去。”
雋籬道:“我的身體已無大礙,今日便去吧!
瑯陬一直惦記著解毒的事,他想陪雋籬一起去,但是看著他身體虧損越發嚴重,知道雋籬的身體的內的毒必須得盡快解,便道:“十里,我讓阿信陪你去。”
阿信在心里一直惦記著要和瑯陬去那人人向往的傲雪芳凈,聽到瑯陬要撇下自己獨自開溜便慌了神,剛欲開口說話,就被瑯陬用手堵住了嘴,雋籬中毒的事瑯陬沒有告訴他,也叮囑過阿信,瑯陬斜眼睨了睨他,阿信哭喪著臉閉了嘴。
雋籬知道他們不過萍水相逢,聚散皆是緣,心中依舊隱隱有些失落,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瑯陬道:“你眼睛看不見,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讓阿信陪你,我隨后就去找你們!
瑯陬對阿信交代了一些事后,便計劃先回傲雪芳凈,傲雪芳凈不但有著不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也是這三千年間魔界暗暗設立在凡間的一個情報機要處,專門負責收集情報,但并不會隨便插手六界的事。不管是藏在六界的奇珍異寶,還是六界各處秘聞傳說都能在這里都能找到一絲線索,就連凡界修仙門派的排名也是出自傲雪芳凈,所以修真界對傲雪芳凈也有幾分忌憚。
瑯陬若想要找到迎風絮必然得先知道它的下落,他也不可能真的花八百年等到昆侖山頂冰雪融化長出雪露千枯草,玉山上的蟠桃樹雖然已經全部枯死,也說不定還能有什么辦法找到蟠桃骨。
瑯陬盤算著自己需要離開的時日,心中惦記著雋籬的毒,現在雋籬已經開始用藥就不能停下來,便把每日需要用的血提前備好交給阿信保管,叮囑他一定要按時配上藥給雋籬服下才離開。
他看過阿信配藥時很是仔細,雖然依舊不放心,但是也別無他法,暫且將雋籬托付給他也盡快動了身,他現在不想浪費過多的時間。
在中途,瑯陬盤算了一下行程,回傲雪芳凈會途徑玉山,他不相信玉山上的蟠桃樹真的三千年都沒在開花全部枯死了,傳說向來不可信,他也沒有親自見過,玉山畢竟曾是天族的地界,雖然天族族人已經大部分都神魂俱滅,玉山畢竟是千萬年的神府地界,聚集著天地靈氣,一般人依舊難以進入。暗暗決定,瑯陬便先往玉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但是到了玉山山頂,瑯陬瞬間就徹底失望了。
只見玉山之上,一眼望不到邊的桃林盡數枯萎,處處荒草叢生,枯木凄凄,這真的很難讓人聯想到曾經的玉山上年年桃花灼灼,仙客絡繹不絕的景象。
瑯陬心中雖失落,還是停在山間往桃林中快步疾去,渴望找到一棵還存活著的桃樹,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也不想輕易放棄。就在他心將墜入深谷時,卻在枯林深處看到一個孑然而立的青衣身影。
那個女子聞聲回過身看了看身后的人,瑯陬也看清了她,四周一片荒蕪,她卻是萬里荒蕪中唯一的一點生機。
女子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瑯陬道:“我是來尋蟠桃骨的!
女子指尖撫過身旁的枯枝,眸光黯淡,澀然道:“這里已經有三千年都沒有再開過花了,你怕是很難再尋到蟠桃骨!
瑯陬全身一震,垂手僵在原地,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女子看到瑯陬臉上的神色變幻,須臾道:“我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幫到你!
瑯陬睜大了眼,心中漸漸燃起一團星火,等待著她繼續說完。
女子望著枯樹,繼續道:“這些桃樹雖然全部都已經枯萎,但是仙根尚在。蟠桃樹曾吸收過天地日月的精華,又長在仙界受靈氣滋養抽枝發芽,并非尋常的草木,只要你以鮮血澆灌,十日內就能結出果實。只是這十日內要不間斷以鮮血澆灌滋養,斷一刻都會導致前功盡棄,你若執意要這蟠桃骨,也是在耗費你自身的修為和精氣。但是法子只有這一個,去留你且自行決定吧!
瑯陬莞爾一笑,心中大喜,他并不在乎后果會怎么樣,他只要能盡快找到其余三種藥引就好,但是當他回過神來,女子的身影已經走遠,漸漸消失在桃林之中。
雋籬和阿信翌日便趕到了茗香鎮,只是當他們一路馬不停蹄抵達時,在路旁就聽到路過的行人說起茗香閣已經不知道被哪個挨千刀的給燒了,現在正在著手重建,這件事現在在整個茗香鎮傳得沸沸揚揚的。
茗香閣內很多伙計在大火中有被燒死的,也有受了重傷在療養的,不少家屬正圍在閣前聚眾鬧事,茗香閣內外本來一片狼藉,現在更是人仰馬翻。
雋籬揉了揉眉心,嘆了一口氣道:“好在也不是全無線索。”
阿信咬著手中的糖葫蘆,含糊不清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雋籬道:“我們先隨便找一家茶館進去坐一坐,喝口熱茶稍做休息調整一番。”
此刻的天氣雖然不算很熱,畢竟兩人已經趕了很遠的路,雋籬是凡人之軀,現在早已累的氣喘吁吁,口干舌燥,也當然不能與身旁活蹦亂跳的阿信相比。
阿信初來人間集市乍到,樂得手舞足蹈,精力更為旺盛,一路咋咋呼呼,貪玩之心瞬起,走街過巷無處不令他目眩神迷,心馳神往,什么好吃好玩的統統都要隨手收刮一番。
最終導致雋籬多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私房錢瞬間花去了小半,雋籬暗暗一陣扼腕長嘆,心如刀絞后,也就隨他去了。
阿信雖然貪念街上的好玩去處,但是惦記著要讓瑯陬帶他去傲雪芳凈,心知瑯陬最是在意雋籬,敲定主意便帶著雋籬去到就近的一家茶館,那間茶館明顯不是一間普通的茶館,而是一家雅致不俗的茶樓。
雋籬入店叫了一壺茶,卻給阿信叫了一碗酸梅湯,畢竟阿信還是個小孩子,和凡界的小童差不多,想他定是更喜歡那些酸酸甜甜的東西,而等東西上齊后,阿信三下五除二喝完一碗酸梅湯,又悄悄伸出魔爪把桌上的果點一掃而空,所過之處無不是一片風卷殘云,硬是連點渣滓都被席卷一空,頓時活靈活現向眾人大展神威演繹了一把什么叫物盡其用,引得附近的茶客一陣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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