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訪客
“曲韻風趣至極,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此為至情;雅俗共語,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乃為登峰造極的境地,才為至圣。奈何為心事禁錮,不得超脫。情與意,取情易,決意難。”雋籬放下茶盞,輕輕道。
阿信觍著臉,不解道:“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雋籬復倒了一杯茶,輕輕啜了一口,莞爾道:“沒什么,忽然有感而發而已,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深意。”
一曲畢,喬風定扶琴止音,他的內功極深,聽到了樓下人所說的話語,眼眸閃爍,心境難平,但是等他下樓時,樓下坐著的人已經人去樓空。
阿信看著街上賣的糖葫蘆,就想伸手去摘;看到街邊賣的糕點,就嘴饞的挪不開腿;看到小販賣的泥人,就湊上前去瞧。雋籬也不著急,就慢慢的隨他去玩,若是他想要買,便給他買幾個,畢竟錢還是夠的,阿信因此一路上鬧鬧騰騰得不亦樂乎。
等兩人再次到了茗香閣外,雋籬打聽到了阿彪的下落,便尋著阿彪住處去了。
阿彪是茗香閣內的伙計,在大火中也受了傷,但是以他的活潑開朗的性格,在茗香閣也認識了不少的人,積攢了不少人脈,其中就包括他現在暫住的人家。
這是一個有錢人家的一個女子叫阿淑,因為阿彪長的俊俏心生愛慕,時有留心,在茗香閣被燒時,便讓他暫時住入了府邸,阿彪雙腿受了重傷,一直在修養,他不想讓家人擔心,便一直還沒有回家。
阿彪聽到父親生死的事,一時泣不成聲難過不已。阿彪家境不是很好,老人常年需要吃藥看病,他不得不外出謀生,長時間不得留在家中。
雋籬道:“大哥,我知道你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或麻煩一時脫不開身不便回家,老伯的后事我都已經料理妥當,等你傷好再回去看看也不遲。”
阿彪長嘆了一口氣,紅著眼眶澀然道:“十里,大哥看得出阿爹很喜歡你,想必我不在家時,有你陪在他身旁他也是開心的。”
雋籬拍了拍阿彪的肩,道:“人一生短短數十年,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的,終究會如此,大哥你也不必太難過。”
那名女子也在一旁不停安慰阿彪,阿彪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慟嗚咽,凄然道:“我本打算待傷養好帶阿淑一起回家看看他老人家可”
雋籬本來就不擅長安慰別人,便拉著阿信的手叩門出了房,靜靜站在院子內。
雋籬道:“阿信,大哥的傷你能幫忙治一下嗎?”
阿信今天玩的很開心,他想要什么雋籬都給他買了,現在心情很是好,便道:“當然能啊。”
雋籬道:“那就麻煩你幫他看看,盡快幫他治好傷。”這樣也算是自己為老伯做的最后一件事,這樣他就能放心離開了。
阿信幫阿彪檢查完傷便開始忙活,一炷香后便處理好了他的傷,這時天色卻很晚了,阿淑給雋籬安排了兩間客房,但是瑯陬臨走前叮囑過阿信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他,于是阿信便索性和雋籬睡在一張榻上。
雋籬不知道是不是阿信最近給他用的藥起的作用,這幾日晚上睡覺都沒有再感受到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晚上也難得的好睡,一旁還躺有一個身體涼悠悠毛茸茸的阿信,頃刻躺上床榻便睡著了。
追影一路打探到殘生卷的消息就和喬風定分開了,與其說是分開,還不如說是喬風定又趁機開溜了,喬風定經常長時間不回斷天涯,已被伊畫橋早早納入了失蹤人員名單首列中,而且喬風定還史無前例穩居榜首,此榜單上也絕無第二人,伊畫橋便時時刻刻在挖空心思逮機會對他進行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化’。
但對追影來說,若是喬風定不想回斷天涯他也沒有辦法,畢竟打不過還說不過喬風定,他也需要回斷天山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伊畫橋,他的性格也和喬風定完全相反,他極少下山,所去之處甚少,這一次下山回去前也難得興起獨自去了傲雪芳凈。
一路上,追影都遇到不少慕名結伴而來的人,到了傲雪芳凈來來往往的游客更是絡繹不絕,他雖很少下山,但是經常在斷天涯聽到很多關于傲雪芳凈的傳聞,心中對傲雪芳凈也有幾分好奇。傲雪芳凈四季如春,追影兀自站在一棵梨樹下,就如同沐浴在一場三月的春雪之中。
須臾,卻見林中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施施然踽踽而行,她就像茫茫白雪之中落下的一點紅梅,萬雪飄寂,潑墨如畫,遺世而獨立。她故意隱去了身影,普通凡人看不見,但是他看見了她。在她走過他身側的時候,他仿佛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清香,而女子并沒有停留,漸行漸遠。
追影靜靜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一段,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遇見,只聽到女子問:“你可以看見我?”
追影答:“嗯。”
女子淡淡道:“追影?”
追影心中暗自詫異,但是想到傲雪芳凈是一個不簡單的地方,心中的疑慮便慢慢消散。
追影紅著臉,垂眸問:“敢問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答:“暗雪。”
追影在心中重復默念了幾遍她的名字,黯然喃喃道:“暗雪含香來,追影不可得。”
而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梨園之中。
他是真的追影,而她是三月的春雪。
翌日,追影回到斷天涯,便把自己打探的消息告訴了伊畫橋,伊畫橋皺了皺眉頭,忙道:“師兄,你可知道殘生卷到底有什么用處?為什么現在那么多人對其趨之若鶩,甚至不折手段?而且這一次居然連魔族的人也插手了這件事。”
追影思索了片刻,搖頭道:“我尚且不知,你姑且可以問問師父,師父見多識廣,他可能會知道些什么。”
伊畫橋抓了抓頭道:“師父已經閉關了多年,一直都沒有出過關,他又從來都不過問世事,也不入世,連斷天涯上的事情了解的都不多,這件事他不一定比我們知道得多。”
追影道:“那就只能追本溯源了。”
兩人聊完正事,便開始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追影也把在山下遇到喬風定的事講義氣的瞞了下來,其余大部分時候都是伊畫橋在一旁喋喋不休,唾沫橫飛,舉手投足間無不繪聲繪色,追影則靜靜的坐在一旁飲茶聽著,和平時一樣暮氣沉沉不茍言笑,很少主動插話,臉上也很少能看到有什么神色變化。
這時,伊畫橋湊近追影,忽道:“師兄在山下可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你很少下山,這次下山游歷,想必定然是有了什么新的妙遇,不然怎么可能今日才回來。快,快和師弟說一說,滿足滿足一下師弟的好奇心唄。”
伊畫橋看著追師兄臉上帶著幾絲憂慮,就會不由自主旁敲側擊去關心他。他是他們三個人中年紀最小的,卻是入門最早的,他貪玩的性子其實是他們三個人中最強的,但是他也是斷天涯的掌門人,他了解大師兄喬風定和二師兄追影的過往,他們心中都藏的有事才不愿擔任掌門之位,他就不得不擔任掌門負責打理門中大小事務。
追影沉默了片刻,簡言道:“無事。”
追影起身辭別便快速回了房。
須臾,楚嫣琬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眼中布滿紅血絲,抱著卷宗快步進了房中,躬身道:“師父,這是今天清溪閣內的案卷,我已經代師父全部批閱完了。”
楚嫣琬是伊畫橋親自收入斷天涯的弟子,也是伊畫橋的坐下弟子,伊畫橋每日便將斷天涯中很多大小的事物交給她幫忙打點,她辦事效率很高,有口皆碑,也深得伊畫橋喜歡。
伊畫橋揉了揉眉心,眸中閃過一絲黠光,捶了捶自己的肩,漫不經心指著桌案上新遞進來的折子道:“嫣琬,這些案卷你也幫為師批一下吧。”
楚嫣琬咬牙,擰著眉頭,憤憤呼道:“師父!”
伊畫橋別過臉,搔搔額角,假裝沒看見,繼續道:“我這就叫阿秉幫忙給你送到你的臥房,你就不用自己親手搬過去了。”
楚嫣琬急道:“師父,可是馬上就要仙劍大會了,我好久都沒有練劍了,天天批改卷宗,天天批改卷宗,到時候我拿什么去參加仙劍大會啊?弟子到時候若是丟了師父您的臉面可就是對師父您的大不敬了。”
伊畫橋手指敲著桌案,挑眉道:“仙劍大會你不參加嚴子鑒也能幫你穩拿第一啊!你干嘛非得親自參加仙劍大會呢?你說你倆要是真的一起上了比武臺,在眾目睽睽之下于擂臺上相見了,是你技輸一籌顏面掃地讓嚴子鑒那小子奪得第一呢?還是叫他暗自讓你幾招,讓你奪得魁首呢?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又長得那么漂亮,一天天卻只會打打殺殺,弄刀舞槍,一副橫行跋扈的模樣,將來等你過嚴子鑒的門了,誰敢和你共處一室?”
嚴子鑒是楚嫣琬的未婚夫婿,兩人在去年的仙劍大會中相識,彼此傾心,兩派便互許下了婚約。現在嚴子鑒是不歸世的掌門,若是他今年再參加仙劍大會,定然會再次遇上楚嫣琬,以楚嫣琬的修為,在去年和嚴子鑒打個平手是都成了問題,現在一年未見,再加上他現在是不歸世的掌門,修為肯定精進了不少,也不能只為私情讓不歸世丟了顏面。
伊畫橋提到嚴子鑒震懾效果頓時好了不少,心中大快,暗暗洋洋得意,楚嫣琬也沒在和他爭執幫忙批閱公文的事,在阿秉進清溪閣幫忙整理卷宗時,伊畫橋趁機對他使了一個眼色,阿秉心下會意,畢竟這種事情向來沒少干,火速整理好伊畫橋桌案上沒批閱過的卷宗,就抱著送去了楚嫣琬的房中,每一次拿都不忘多搬幾摞案卷。
楚嫣琬想著嚴子鑒臉就不由自主漲的通紅,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忽然反應過來看到伊畫橋桌上剛堆積如山的卷宗已經被搬空,頓時氣的咬牙切齒道:“師父!”
伊畫橋忙起身望著窗外道:“我有客人,就先去忙了。”
話音未落,就頭也不回拔腿溜之大吉了。往常伊畫橋說來客人了是慣用的開溜借口,這一次卻是真的。
他朝坐在亭中的人影走了過去,在廳內坐下,挑眉道:“你怎么來了?”
墨蕭眉都沒抬道:“順路。”
伊畫橋道:“怎么不進去坐一坐?喝杯熱茶。”
墨蕭道:“她剛在你房內。”
楚嫣琬以前喜歡過墨蕭,兩人也差一點就在一起了,最終卻還是因為一些緣故沒有走到最后。伊畫橋道:“既已成往事,魔君又何必再執迷不悟?”
墨蕭倒了一杯酒,送到唇邊,眼中悵然,答非所問道:“殘生卷再次出現了的事已經傳開了,現在所有勢力都極力在尋找殘生卷。”
伊畫橋瞇著眼道:“那你呢?”
墨蕭嘴角勾起,露出淺淺的微笑,漆黑的眸子里增添了幾分霽色,不禁讓人暗暗失神。
伊畫橋自酌一杯酒,送到唇邊一飲而盡,不再去看對方的神色,卻聞見從追影房中傳來一曲悠揚的曲子,伊畫橋手指隨著旋律在案上輕輕敲擊,眸子轉而望向天邊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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