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棄子
“而而迎風絮只是傳說中有的東西并沒有人知道它是否存在,也沒有人真正見過,又或許說它根本就不存在”
雋籬聽完,胸口劇烈起伏,卻極力控制著自己,面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似毫不在意般,聽完他沒有問他還能不能活,而是問道:“那我還能活多久?”
阿信不敢看雋籬,眼淚卻大顆大顆的流著:“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最多最多三個月!”
雋籬深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淚,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安慰阿信道:“好阿信!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阿信聽著他的話心中更加難受,但他難過了就忍不住哭,雋籬繼續道:“菱香是個不錯的小女孩,我很喜歡她,將來以后你要好好保護她。”
阿信聽到菱香的名字,心中豁然開朗,眼淚也止住了。說完像是不放心般,雋籬繼續道:“瑯陬雖然經常欺負你,可他本性是不壞的,以后你一定要和他好好相處,有他在你身邊才能永遠保護好你。”
阿信聽著這些話,心中憂傷,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道:“嗯!”
阿信扶著雋籬回到家,雋籬就讓他把自己扶進了屋,雋籬沒有叫他,他也不敢去打擾他,就在自己屋子睡著了,等他醒來,才發現雋籬已經不在屋內,他在屋內翻了個底朝天,又在蒺藜山上到處尋找他的氣息,卻都沒有再找到他的蹤影。
瑯陬本來打算先回一趟傲雪芳凈,終還是先回了蒺藜山,卻發現屋子里只有阿信一個人,他忙問:“十里人呢?”
阿信看了看他,心中害怕,可又很擔心雋籬,哽咽道:“我找不到他了!”
瑯陬以為是他貪玩,才又把雋籬弄丟了,剛要揍他,卻聽到他道:“十里都知道了。”
阿信將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和瑯陬仔細說了一遍,瑯陬聽完,呼吸忽滯,臉色雪白,拔腿就往外走。
夜色四合。他在方圓幾百里發了瘋,接近癲狂驅動全部法力尋找,卻都沒有找到雋籬的下落,他就像他做過的白日夢,一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這個世界好像也和他無關,他也和自己無關,他們就像兩個從不曾遇見過的人,關于他的一切,只要隨著他的消失,他都將再無從探知。
山雨淅淅瀝瀝,瑯陬如一尊被風化得殘缺不堪的石像呆呆矗立在山間,任憑風吹雨打,毫無生氣,阿信緊緊跟在瑯陬身后,他不敢去看瑯陬的眼睛,卻在遽然間看到順著瑯陬手腕上淌出來的血。
瑯陬緩緩轉過身看著阿信,嘴中喃喃道:“只有三個月了嗎?”又像在自言自語:“只有三個月了啊——”
那他當時知道了會有多絕望
他若是不許自己隨便殺人,他不再殺了便是;他若是喜歡游歷三山五岳,他陪著他一起便是;他若是喜歡飲酒,他陪他一起大醉便是;他若是喜歡親自釣魚,他陪他一起釣便是;他若是喜歡喬風定,他假裝毫不在意便是
只要能將他永遠留在身邊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
山雨已停,瑯陬愣愣看著蒺藜山四處閃閃發光的螢火,就像夜空中亮起的明星,星星點點,若隱若現,他其實也很喜歡這里,喜歡這里的風景,喜歡這里有他的身影又或者說,他喜歡他,即使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柳明煜,必須死!”說完,人就消失在曠野之中。
柳明煜說白了不過是潛婁的棄子,又或者根本就算不上是棋子,他能不能將得到的殘生卷交給潛婁都無所謂,潛婁有的是辦法把東西拿到手。
他唯一的作用,不過是讓他瑯陬把罪名坐實了,好激起眾仙門的怒火,眾仙門居安思危,定會殊死一搏與他拔刀相向,替他潛婁斬草除根。
第一個是他,下一個就是墨蕭好一個殺一儆百!胃口倒真是不小,他就不能稱了他的意。所以,柳明煜必須死!
這些年魔族獨霸三界,那日魔族上憫夕閣大開殺戒,柳明煜就明白自己處在了什么地位。魔族人陰險狡詐,蠻狠殘暴,他不過是激起瑯陬和仙門之間矛盾的刀,用完就扔,他像是料到了這一點,那日便早早逃下了山,避過了被魔族殺人滅口,卻在街頭上遇到一個人,大隱隱于市,他心中了然,直接將人也帶回了菁州。
那天阿冕在茶樓被瑯陬所殺,他早有預感,和阿冕這種人有過節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阿冕被滅口,定是受他指使,而他能讓瑯陬俯首聽命,說明他們之間交情不淺。
一想到‘他’,柳明煜雖然自己都難以啟齒,甚至對他了解不多,但人心叵測,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他相信‘他’還是能成為自己與瑯陬談判的免死金牌。
雋籬那日從蒺藜山上下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跌進爛泥就爬起來繼續四下摸索,卻在街上被人帶走,他也不知道被帶去了哪里,身體每一寸的鉆心錯骨,都叫他生不如死——只剩三個月的爛命,讓他再爛一點似乎也沒什么所謂。所以他全程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任由被人拖走,卻在被帶進一個院子后,一個女人似瘋似魔向他撲來,嘴里還喊著:“你還我兒子的命來,你還阿冕的命來”
他感受到女子拿著簪子在自己身上劃出道道傷口,所有的痛夾在一起,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新增的傷口在痛,還是身體里那日日夜夜蠶食著自己身體的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屋外看管的管家聽到聲音,忙跑進屋,看到雋籬躺在血泊中,才將女子拖了出去。
柳明煜過來看見管家拖著的阿娟,示意他把人快速帶走,看著屋內的人,柔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雋籬臉色慘白,周身淌著鮮血,額上滿是冷汗,聲音發顫,吃力問:“你…你是誰?”
柳明煜復道:“我是你阿爹!”
雋籬:“”
柳明煜見他不說話,只是往角落里挪了挪,抬手示意一旁的大夫給檢查傷勢,才道:“你我畢竟是父子一場,血濃于水,為父剛經受骨肉分離的痛,已深深自責過自己,定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你不用害怕,阿爹會保護好你的。”
雋籬感覺到有人向自己走來,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卻沒有力氣再抵抗,任由他在身側為自己上藥。
柳明煜瞇了瞇眼,在雋籬身上打量一陣,忽問:“你和魔君瑯陬到底是什么關系?”
雋籬:“”
柳明煜知道他不會答話,也不再多問,輕聲道:“那你好好養傷,有什么需要就和下人說,若是他們敢隨意怠慢,我定會親自重罰,你母親過世的早,為父以前對你有愧,將來我定會好好彌補你,現在為父就先不打擾你休息了。”
他聲音哽咽,似情真意切,說完還不忘拼命擠出一滴淚,上演一場父慈子孝的戲碼,卻始終沒有擠出一滴。
戎安國皇宮內殿,隨著宮內太醫進進出出手足無措的樣子,年邁的太后看著床上躺著的皇上,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誰?你是誰?”太后看著憑空出現的不速之客,厲聲問。
那個人卻道:“太后不覺得皇上的病,病的有些蹊蹺嗎?”
皇上的病,不管是宮中太醫還是江湖中的醫者都查探不出,皇上就像睡著了一般,也沒有別的并發癥,就是不會醒來,她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病癥,這是四十多年前燕旻國最后一名皇帝得過的病,太醫院是有記載的,那一次燕旻國天降神醫,給皇上將病治好,但并沒有別的詳細記載,治病的法子也無從得知。
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因為那毒,正是戎安國先祖皇帝派人下的!此人若是敢下此毒,定是想謀權篡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太后想到此,心中惶恐,踉蹌后退了幾步,她看著那人凌然的眼神,立即就將身旁的人全部驅散,忙問:“仙人可有法子能治好我兒的病?”
那人挑眉,冷笑一聲道:“好說,將四十多年前你們從燕旻國宮內偷出來的東西交出來,我便能將皇上的病治好。”
太后聞言,眼睛轉了幾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但是在絕對的強者面前,她也不敢輕易挑戰,有些人雖然集權勢榮華于一身,可當死亡降臨時,也會絕對恐懼。
太后派人將東西拿來,交到了此人手中,只見此人手中忽然亮起一道紫光,皇上隨即就醒了過來。
太后看著醒來的皇上,立即起身過去將皇上攙扶起來。皇上醒來眼中怒火滔天,太后急問:“皇上,你可是知道是誰人所為的了?”
皇上一手握住被角,咬牙切齒怒目圓瞪,嘴間蹦出一句:“殺無赦!”
那日在攝魂陣里的所見瑯陬自然也看到了,喬風定并不是糊涂的人,簡單將前后因果思考一番就已猜出其中的牽扯,看著眼前的人,眼中神色略復雜,轉瞬即逝,沉聲道:“故技重施?”
瑯陬也不和他虛與委蛇,直接道:“那又如何?”
喬風定道:“殘生卷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仙門百家對之趨之若鶩,魔族人人也垂涎不已,除了上面記載的上古禁術,到底還藏著什么秘密?”
瑯陬目光寒冷,眼中滿是殺意,冷聲道:“你此番前來,就是想將新賬舊賬一并了結了嗎?”
喬風定不以為意,淡淡道:“舊事雖歷歷在目,但國破人亡已成過往,我也只是一個前塵舊人,若是將你剮了能將故去的人救回,我定能將你千刀萬剮,碎尸萬段。古往今來成王敗寇都不過是過眼云煙,江山易改,也時過境遷,現下天下盛世百姓安居樂業,無謂的殺戮只會平白增添新仇舊恨,你也不過是順應天命,加快了世代的更迭,我又為何久久沉迷于過往不向前看?”
瑯陬有些詫異問:“你不恨我?”
兩人站在半空之中,喬風定看著眼下安樂的繁華世界,若是他不能挽回曾經失去的,現在天下蒼生的安危,他不能坐視不管,道:“已經過去了,若是你再做些無故的殺戮,我定不會放過你!”收回目光,他接著道:“有十里的下落了嗎?”
瑯陬眼中黯然,指節發白:“沒有。”
喬風定道:“十里是我的朋友,我定會盡心盡力找到他的。”
那天他從斷天涯偷偷溜下山來,就遇到了在大街上到處尋人的阿信,才從阿信那里得知了雋籬失蹤的消息,他幫著阿信四處尋找,卻在菁州先發現了瑯陬的下落,才一直追逐他到此。
瑯陬淡淡道:“謝謝!”
喬風定挑了挑眉,嘴角有些抽搐:“你不用這樣正兒八經的跟我道謝……會讓人感覺不習慣。”
瑯陬現下心中復雜,不愿與他浪費時間,逞口舌之快,轉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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