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章風起云涌5
5歸去來兮
韋城密報,紙鳶手書,云涌審送
情報主由:叫連姝的那個小娘子已安全回府。
手書如下:
我,紙鳶,受莫問堂韋城分堂掌柜云涌之命,六年前入得回府,潛伏其中,未得其命不敢妄動,多年來毫無建樹。本以為自己這個棋子已然被棄,準備余年在這回府中安生做個奴仆時,卻不意接到了主子的密報。
我等著的那個人終于要回來了!
那日,我同管家奉命候在府外,自午時初直等到申時三刻,才將來人盼來。
遠遠地,我瞧著卓哥和那人各騎一騎,并排而行,好不瀟灑,當真是讓人羨煞。
“妹妹,到家了。”
連卓勒了馬同那女子溫聲說話的功夫,管家已揮手示意門口的小廝去通知主君和大娘子。我亦忙上前接引卓哥和那名小娘子。
“回府?”
那小娘子望望門前的匾額,似乎有些個五味陳雜、百感交集,杵在府前久久未曾下馬。
我原以為久別歸來應是急不可待,淚流滿面,卻不想也可以是躊躇不前,心有所怯。
不過,雖說她自小沒有親人在側,但卻當真是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人,主君和大娘子盼她歸來,卓哥親自相迎,真心相待,更甚至堂里上頭還有人為了她早在六年前便在這回府中安插了我這么個暗人。
嗬,當真是好生令人嫉妒啊!
“娘子,奴名碧落,是大娘子身旁的貼身女使,請隨奴入府吧!”
我瞧著女子望了許久的門匾,終是耐不住出聲提醒道。
“哦,勞煩了。”
說罷,只見她翻身下馬,行云流水般瀟灑自然,當真與尋常的閨閣女子有些個不同。
我領著連姝,隨著卓哥和管家一道步入正廳,向正廳坐著的回員外和馮大娘子行了個禮后便退至一旁。
閑來無事,便偷眼打量起廳內那個新來的小娘子,我如今的任務對象,那個叫連姝的新主子。
只見這個連小娘子長得倒不錯,和馮大娘子眉宇間很有些相似,只是我記得剛剛帶著她進來時,分明瞧見了連小娘子右臉上有兩處交錯的疤痕,雖是淺淡,但畢竟有些遺憾。
而此時,廳內站著的連姝也在端詳著上首已然起身的主君和馮大娘子。
馮大娘子一身華衣在身,但顯瘦削;面容保養得宜,卻難掩額上風霜發間歲月;一雙望著連姝的眼睛里,明明飽含喜悅終抵不住老淚縱橫。
而馮大娘子一側拄著拐杖的主君回弋,倒顯得神情平淡了許多,雖面上一貫嚴肅,卻也不忘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取來紅包。
“兒啊!”
馮大娘子先開了口,一把將連姝摟入懷中,早已泣不成聲的她,似乎在用哭泣來訴說她這十幾年的牽腸掛肚。
“十七年,十七年,為娘終于見到你了。”
對面的連姝看著娘親流淚,也不禁哭出聲來。
如此場面持續了好一會兒,旁邊的回員外突然清了清嗓子,向后退了退,坐在了椅子上。馮大娘子這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用手帕揩了揩眼角,拉著連小娘子的手,走向主君回弋。
“來,見過你爹爹。”
“兒連姝見過爹爹,爹爹安好。”
我約莫卓哥已同連小娘子交代過家里的情況。只見連姝聞言,落落大方地沖繼父回弋行了個禮,倒是不卑不亢,恰到好處,竟賽過這韋城中我見過的好些個大家閨秀的儀態。
但主君拿出丫鬟取來的紅包,走近正要遞給連姝時,猛地瞧見了她右臉的刀疤,不知憶起了什么,不禁一陣寒顫,踉蹌地退后了幾步,額頭竟隱隱沁出汗來。
我蹙了蹙眉,朝主君細望過去。只見他看清連姝面上的兩道疤后,似乎稍稍舒了口氣,匆匆將紅包放于她手,也不多說什么,便在丫鬟的攙扶下急急退入后堂。
母女二人似沒有發覺主君的異常,回了房中細細絮叨,又是哭來又是笑。卓哥則趁著這當兒著我去妹妹房內重又檢查一番,看看屋內陳設是否置備齊全,如有遺漏速速補充之類。
一晃便到了傍晚,連姝同馮大娘子走出房門,在宅院中轉了轉,初略熟悉了下府中環境。
回府的宅子不算小,規劃很是方正。
進入正門不久,繞過影壁墻,便到了正廳。正廳兩側向北分別是東西廂房,兩處廂房被花園隔開。
主君和大娘子的“連理居”,卓哥的“驚風院”,還有連小娘子的“想容閣”都在西廂。而東廂房則設兩個院落,客房“瀟湘齋”和仆從的“方寸樓”。
花園和正廳中間則有一座巨大的假山。駐足西廂,望不見東廂,立于東廂,也只看見那百花爭妍的花園。花繁葉茂的園中,兩條綿延的雨花石路穿行其間。漫步其上,風吹花落鋪在衣,香沁鼻尖盈滿身。美哉,悠哉!
馮大娘子摘了一籃子嬌嫩欲滴的月季,說是要給連姝做月季花糕,二人笑語晏晏,看得出相處得其樂融融。
晚宴畢,大娘子命我送連小娘子回房。我瞧著是大娘子有意將我送給這小娘子當貼身女使使,倒是正合我意,帶著連小娘子往“想容閣”而去。
連小娘子的閨閣雖然不大,卻布置的極是別致,大到床椅軟榻,小到流蘇茶碗,抑或掛畫擺件風鈴門簾,均是上等的佳品,一律全新不說,還雕著各式圖案,花草蟲魚,好不讓人喜愛。
尤讓人歡喜的當屬那桌上放著的幾盞碧荷茶盞,全然是碧玉做的,且有著花朵初開的羞態與風韻。
連姝打發我出門后,便坐下用這碧玉荷盞呷了口茶。
夜深飲茶,怕是會攪了場好夢吧?
果然,我還沒走出“想容閣”的小院,便瞧見她一躍跳上房頂,后背枕著青瓦,俏臉面對星空,任夜風拂過衣衫,與點點繁星作伴。約莫初來乍到沒有睡意吧?
“好想念那里的星空啊!”
屋頂之上,連姝的自言自語傳入了我的耳畔。
“莫白,此生你我可還有相見之日?”
那里是何處?莫白又是誰?我隱約覺得這連小娘子此番歸來,歡喜中有些個莫名的憂郁,約莫是和這個莫白有關吧?
真搞不懂這些個好命的人,不抓住眼前的幸福,卻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當真讓我這么個浮萍漂泊般的孤女好生嫉妒!
我斂了眼中的神采,望了眼還在瓦端躺著神游的連姝,正準備離開,卻瞧見一抹黑影從房頂掠過,向東竄去,速度之快似發離弦之箭。
我瞧見房頂上的連姝警覺地翻了個身,尾隨而去,消失在那黑色的夜幕中。
要不要追上去呢?
我掂量了下自己的武藝,又對比了下方才黑衣人以及連小娘子離去的身影速度,覺得無論哪個都比自己強不知多少,遂決定還是算了,轉而向自己住的“方寸樓”而去。
然而回到方寸樓沒多久,還不待我洗漱安歇,樓里各處的房門便被一一拍開,燈火漸次照亮了整個院落。
“都趕快起來,看看房中可有物什丟失,若是沒有丟失物什的,男丁隨我出去查房,女侍回到主子身邊待命。”
我打開房門,聽著六子的喊聲,忙不迭出門往大娘子處趕去,途經連小娘子的想容閣時停了停。
可千萬不要出事,否則我這命怕是要不保了。
我是在正廳找到大娘子的。彼時,大娘子正坐在椅子上呷著茶,并不覺得府中有什么大事發生;而一旁的主君則滿面焦急地踱來多去,等著仆從來報消息。
原來方才那陣慌亂并非是因為府里發現進賊,而是源自于墻外的更夫鳴鑼時瞧見黑衣飛賊從回府房頂飛出,故而引發的騷亂。
這著實是因為韋城近來屢現的飛賊是個厲害的角兒,神出鬼沒,行蹤不定,便是有“捕風”之名的卓哥同他交了幾次手,也沒能將其擒住。
且這飛賊行竊很有些“道義”在,專門劫掠為富不仁的吝嗇人家,且每每所劫必是貴重的珠寶首飾之物,更無語的是不管那人家中如何嚴防死守,這飛賊總能一擊得手,縱然報官亦無濟于事。
然而,回府雖然有錢,卻比不上其他大戶人家富裕,更重要的是回員外一家子也時常照顧四鄰八舍,全然不是那吝嗇鬼模樣。若說飛賊光顧,約莫只有一個緣由,那就是因著卓哥。
但,我私心里覺得這興許只是個誤會,畢竟連娘子追黑衣人的時間似乎和更夫發現飛賊的時間一致,且我觀那黑衣人并非是要闖入回府,應只是屋頂路過罷了!
不過這些自然說不得,我低下頭站在大娘子身側,靜觀事情的發展。
約莫半個時辰后,卓哥和六子一起入了正廳。據說卓哥本在屋中歇息,因聽到外頭的響動遂打開了房門,待問清緣由后又隨著六子一行在府中四下尋找一番,這才憂心忡忡地前來正廳向爹娘匯報。
“可有物什丟失?”
我注意到卓哥往馮大娘子處多看了幾眼,又沖我暗暗點了點頭,我遂離大娘子更近了些,時刻關注著她的舉動。
“稟阿郎,東西一樣都沒少。但小娘子不見了!”
“什么?姝娘不見了?”
大娘子見六子點頭,頓時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我及時一個上步將她扶了個住。
“扶娘親下去休息,我這便出府去找妹妹。”
我沖卓哥點了點頭,便見他立刻帶了一隊人出門找連姝去了。
“富仁,明兒若官府傳話,就說家里丟了十串寶玉鏈子和兩顆大珍珠。”
卓哥剛走,主君便吩咐起一旁的管家。
“可是,阿郎,這樣對您的名聲有損呀!近來這飛賊偷的可都是為富不仁之輩。您這番作為,豈不”
“出頭椽兒先朽爛。就怕這事被有心人利用,損了卓兒前程,更何況如今姝娘也不見了,這名聲你照我說的做,如果有必要,再去賬房支些銀子送去。”
我攙扶著大娘子往連理居而去,聽著正廳里主君與管家的對話,覺得這回府其實挺有些人情味。大娘子和卓哥自不必說,便是素日里不茍言笑的回員外,如今瞧來也確然是仁義地很,將馮大娘子的一雙兒女當作了自己親生般地對待,實在難得地很。希望此番連小娘子回來后,當惜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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