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章風起云涌8
8另有玄機
不過,在我們肆意縱馬的同時,韋城確然發生了件新鮮事,一時讓城中好些個百姓紛紛往縣衙而去。聽說有頭腦靈光的商販便將自己的攤子設在了去縣衙的必經之路上,倒是掙了個盆滿缽滿。
如此大事,韋城的暗人自是不會錯過。離城前,我耐不住好奇偷偷留下暗語,托相熟的暗人將內里發生的事發個密報給我。
說來,這六載里,我近乎沒收到過什么密報。但自打聽說連姝要回來后,我收到的密報便如雪片般飛來,這等順帶的事想來沒什么大礙。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封答疑的密信竟會來得這般快,甚至還直接傳到了我和連姝騎馬的郊外,倒是令我有些個意外。
我坐在草地上歇息,瞧見遠處的連姝趟在馬背上望天,似乎很享受這秋日的風光,遂借勢掩住身形,偷偷打開了密信。
這信?
我手指摩挲著信上的暗紋,心中詫異非常。信雖確確實實是莫問堂的慣用信箋,但卻一定不是韋城分堂的。難道這韋城中莫問堂的勢力竟還有一撥嗎?可是總堂那邊察覺到了我們這邊的異樣,故而另派了人?
從前聽云涌掌柜說,我所在的韋城分堂雖名義上隸屬于莫問堂,但實則效命的卻是莫言堂的當家,雖然莫問堂和莫言堂其實都是莫逆居的下設機構,如兄弟般的存在,但到底還是有些個差別。
譬如,聽說莫問堂里的當家謹慎地有些個過分,內里的暗人除非有要事或身居要職,否則,接到的消息只會是跟自己抑或自己任務有關的。
我瞧著這封傳到我手里的密信,忽地覺得有些個燙手。
莫問堂那邊既是派人給我特地回了信,且還傳到了此處,便是說明一來這消息與我如今的任務有關;二來嘛,將我們這頭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嗬,我猜多半還有警告之意。至于警告的是誰,自然不會是我個無名小卒。怕也不過是上頭人的交鋒需要個由頭,而我又剛好手欠地留了個暗語,遂拿我開了刀。
呵呵,我方才還覺得好不易舒暢的心又不由揪了起來,真是倒霉催了!
對此,我一個底層的暗人能有什么法子,便是知道被當了靶子,也只能盡心盡力地做好靶子。
我展信細讀。
原來今早上之所以城中街道冷冷清清,乃是因為內里的百姓去縣衙瞧了場熱鬧。而這被當作熱鬧瞧的不是旁處,正是我如今待的回府。
據這暗人描述,今晨衙門接到了更夫報案,說是有黑衣飛賊的線索。因著百姓們對這劫富濟貧的黑衣飛賊有些個莫名糾結的感情,既想讓官府抓到人,看看他是誰;又擔心他一向劫富濟貧,若果然被抓到,反而不美。故而一大早地,聞訊而至的百姓便聚集在縣衙門前湊熱鬧,等著孟知縣審訊。
只是這大堂之內,有見多識廣的百姓卻是發現,除了報案人外,還有個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回府管家富仁。再一瞧不單是富仁,便是回府的郎君,如今衙中的捕快連卓也在內里旁聽,對,是旁聽而非行駛捕快之職。
莫不是名人飛賊光顧了一向慷慨大方的回府?抑或者,這飛賊和回府有什么旁的干系?
一時消息在韋城中四散開來,倒是引得百姓愈發驚訝好奇,紛紛向衙門前涌來,不一會兒便人山人海,議論滔滔了。
“啪!”
孟知縣驚堂木一拍,倒是讓衙門內外安靜了下來。
“堂下所跪何人?為何事報案?”
“小的王二,城西更夫。昨夜巡夜時在回府外的街道上瞧見了黑衣飛賊,特來報案。”
“小的名李奎,昨兒也恰好瞧見,故而和打更的一同來報案來著。”
“黑衣飛賊?你二人可看清了那賊人容貌?”孟縣令忽地來了精神,咬牙切齒道。
“這個倒不曾,不過,小的昨夜見有倆飛賊先后從回府屋頂飛走。”
更夫忙搖頭,正當大家失望之余,補充了句。
“對著哩!兩飛賊武功可高著呢!一眨眼的功夫便往東去了,跟陣風似的。”
漢子李奎點頭附和,望著一側舉筆準備往懸賞令上添飛賊容貌的史師爺,笑得很是狗腿。
倆飛賊?
衙門內外一片驚呼,在關于城中聞名遐邇的飛賊傳聞中,這絕對是最新消息。
回府管家富仁忙上前向孟知縣遞交了一份清單,甚是苦惱哀戚地沖知縣拜了拜。
“昨夜府上確然糟了賊,丟了十串寶玉鏈,兩顆大珍珠。縣太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說著,富仁還趁著遞清單的當兒走上前來,悄悄從衣袖中取出一盞翠綠的翡翠玉壺給孟知縣遞上,小聲道,“我家員外說了,望您能盡力抓住賊人,他特以此先行謝過。”
孟知縣一把抓了玉壺,以清單掩著,左看又瞧,滿口答應,又問了幾句更夫和漢子,見旁的也審不出什么,便要退堂。
“大人,您看我們個提供飛賊情報的賞銀”
李奎忙不迭出聲,打斷了欲拍驚堂木退堂的孟知縣。
“你二人提供的算什么情報,弄了這么大個場面,卻既沒有瞧清飛賊樣貌,又沒有看到飛賊來自哪里,去了何處?如今竟還肖想賞銀,哼,沒有治你們罪已是本官恩德,還不快滾!”
說罷,孟知縣撂下這話,便退了堂,往后堂而去,人群亦隨即散去。
不過,衙中一人卻快步趕上了富仁。富仁回頭瞅去,那人可不正是捕快連卓。
“馮叔且慢。”
“卓哥。”管家富仁不及連卓問話,便開口解釋道,“阿郎如此行事自有深意,也是不愿無端打眼,平白給回府招惹麻煩。您就別摻和了。”
“這是爹爹的意思?”
連卓聞言皺了皺眉,倒沒說什么,嘆了口氣,回衙門去了。
我讀完前面的內容,翻到信的最后一頁,雙目陡然睜大。果然壓軸的都在后頭,只見最后那張信箋上剛勁有力地寫著:
“云涌其人,不當重用!
束己及人,莫忘身份!
越俎代庖,擾亂堂紀!
再有僭越,休怪無禮!”
我哆嗦地看著最后一封信箋,這明顯不是出自寫回信的暗人之手,這上來一巴掌糊云涌掌柜臉上的口氣,這字里行間的霸道強勢。雖然沒有抬頭,不含落款,但我幾乎敢肯定寫這信箋的便是莫問堂堂主本人。
云涌掌柜身后可是莫言堂堂主,敢和莫言堂堂主叫板的怕也只能是莫問堂的堂主了!
嗬!你們堂主之間有矛盾直接寫信對著罵得了,干什么非要寄給我?弄得這信我到底該不該給云涌掌柜上報呢?
“看什么呢這么認真?”
突然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憂思,我忙抬頭朝發聲處看去,但見連姝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我身旁,一張放大的笑臉湊到了我面前,瞟向我手中握著的信箋。
我忙不迭將信箋收了起來,塞入袖中。
“沒什么,家書。”
“家書?我記得你說你父母早亡,孤苦無依,才賣身入得回府。”
連姝皺皺眉頭,忽又瞟向我放密信的袖子,笑得眉眼彎彎。
“不過沒關系,回頭我也給你家人寫封信,你寄家書的時候,捎帶給我也帶上吧!”
我聞言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話,縱是心知她是故意的,但說漏嘴了的卻確然是我。方才就不該說是什么家書,還不若說是封情書。嗬,果然扯謊容易圓謊難。
這頭,我憂思著她會對我如何,約莫此番是真的任務到頭了吧?但那邊,她連姝說罷卻跟個沒事人似的,竟又騎起了馬。
我心神恍惚,沒了騎馬的興致,好不易熬到了夕陽西下,連姝終于肯回去了!
“從未一起瞧過夕陽呢!”連姝打馬望著西邊的晚照,忽地問向我,“陽光和暗夜,你更喜歡哪個?”
我沒敢應聲,覺得這小娘子當真是話里有話。陽光和暗夜,可是在指我明面上的身份和隱藏的身份,探我暗人的底?
我不懂為何連姝明明發現我有異樣卻又不問不理,偏還要留在身邊。這種感受著實是提心吊打、憋屈難受,好生不快!
這般拖著終不是個事兒,我決定適當坦白,要死要活你給個痛快!
“娘子若是想問我是誰,來回府有何所圖明說便可,何必非繞個彎子?”
話一說出口,我便后悔了。因為我分明瞧見馬上的連姝愣了愣,自晚照上回過神來詫異地看向我。隱約中,我感覺她方才許真的只是隨口問問,是我做賊心虛想多了。
“哦,那你是誰?來回府做什么?”
“我確實還有個旁的名字,來回府也確然有旁的緣由,只是這當中的細節不便透漏。不過娘子且放心,我絕對沒有加害回府中人的意圖。”
“嗯,我知道。”
連姝面上笑笑,瞧了眼臉上糾結非常的我,隨口道,“回去吧!”
我和連姝騎馬回到回府時,府上有些個熱鬧。
原來馮大娘子早上去山上還過愿,便在寺中滯留了些時辰,然而待回到家時天色已晚,卻不見一雙兒女,一時心急如焚,正吩咐仆從們出府尋找。
我們牽馬施施然而歸時,卻是巧不巧正碰上眾人出府來找。
回員外約莫是瞧著我二人,不,應該是連姝喜笑顏開、意猶未盡,而廳內的大娘子卻是擔憂不已,頓時怒上心頭,看架勢,勢要狠狠數落我們一番。
奈何他大步上前,正要出聲數落之際,眼睛卻是瞟到了連姝右臉處的刀疤,竟硬生生將到口的話給吞了回去,不輕不重地沖連姝道,“現如今你既是回府的娘子,就該做娘子該做的,收收身上的江湖氣。”
連姝垂頭,應了聲“是”,同母親說了會兒話,得知哥哥連卓此時尚未回來又寬慰了母親幾句,這便往自己的“想容閣”走去。
路過花園時連姝停下腳步,坐在了石凳上,看向跟在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我,終是出了聲。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說吧!”
“這”
我猶豫了下,既是同連姝攤明了身份,那么為今之計當重新獲得她的信任才是關鍵,遂決定賣些消息給她。
“娘子你不必生阿郎的氣。阿郎他只是不習慣或者說不喜歡和江湖中人打交道。”
“江湖中人?我身上的江湖氣這般打眼?”
連姝眉頭擰了擰,疑惑道。
“也不能這么說。”我想了想,沖連姝道,“只是聽聞員外早些年的時候外出經商遇到過山賊殺人,讓血淋淋的場面給刺激了。打那以后就不愿與舞刀弄槍的人有所牽涉。便是連自己的名字單鉤‘弋’也改成了安逸的‘逸’。”
“哦。可我又沒有舞刀弄槍,就算今個兒騎個馬,也不至于就一身江湖氣吧?碧落,你倒說說,我身上究竟是哪里讓人瞧著有江湖氣了?”
我望見連姝這般虛心求教的樣子,心中可不敢像之前那般稍稍放松警惕,沉吟片刻,飛快瞟了眼連姝右臉淺淡的刀疤,跪了下來卻沒有言語。
我可是說了,至于你懂不懂那我可管不著。
但連姝終應是懂得了吧!
只見她瞧見了我落在她右臉刀疤上的眼神,約莫是記起了回員外這兩次瞧她的神情,眉頭皺得愈發地緊了。
連姝右臉上的刀疤,回員外似乎特別在意呢!
當時不覺得,如今細想起來,這種在意倒不是嫌棄、鄙夷,更不是大娘子的心疼、難過,反而像是畏懼、顫栗。
兩道傷疤而已,竟畏懼到如此嗎?
我瞧見連姝揉了揉眉心,叫了跪著的我起身,便往自己的小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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