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路追蹤

        情報二：韋城知縣孟兆確與契丹暗探勾結；先前不明身份契丹人所運之物已查明，實為兵器及火器樣本；澶州知州林太忠身份存疑，許牽涉其中。

        再說離了龍迎酒家后，我跟蹤連卓一路到了縣衙，恰瞧見孟知縣放那伙兒契丹人。

        “大人，怎么能放了他們？他們隱匿身份入我大宋，必有圖謀，那箱中運送的可是兵器！”

        連卓見狀心急，忙上前一步質問道。

        “兵器？連捕頭，你說那兩輛車的大箱子里裝著的是兵器？你打開看過嗎？真是胡說八道！”

        孟縣令瞥了眼一旁站著的連卓，怒聲回懟。

        “頭兒，算了吧！”李茂忙拉住要出聲理論的連卓，小聲道，“今兒我們和大人一同打開查看過，裝的都是些珠寶首飾，沒有一件兵器。”

        “不可能！你們可瞧仔細了？”

        這時，孟知縣已經不耐煩了，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讓他自己看去。”

        連卓便果真走到那幾個大箱子旁，打開之后，確是些珠寶。但他仍舊不死心，向下刨了刨，卻只看到箱底鋪著的干草，不禁臉色暗沉。

        知縣見狀，倒是忽地勸慰起來。

        “沒事兒，我們‘捕風’捕頭久未失手，下次注意點兒就是了。”

        連卓斂了眼中神色，抬手向孟知縣表達歉意，竟眼睜睜瞧著孟知縣命人裝載好箱子放了那幾人通行。

        我曉得這不是連卓的做派，遂緊盯著，果然瞧見他借了個由頭離開，暗暗跟上了那伙契丹人。

        我毫不猶豫跟了上去。今次有連卓在前頭給我做當盾牌使，想來探查起來一定會大有助益。

        跟蹤起初很順利，但并沒有什么進展，直至我們一路尾隨那伙人向北至澶州城外時才有了發現。

        是時已是翌日傍晚，我瞧著天色大亮，那伙契丹人便在澶州城郊一偏僻客棧住，心下覺得有異，約莫這夜里會有所動作。

        果然大約二更時分，從韋城方向又來了兩輛馬車，車轍深陷，也不知內里是人是物，竟累得拉車的高頭大馬氣喘吁吁，不住吐氣。

        到店后，這后來的兩個車夫徑直趕著馬車向客棧后院行去。等在那里的是先前釋放的兩個契丹人，一年長約莫四十來歲，一年少不過二十出頭。我瞧見他二人遂跳上趕來的馬車，掀開簾子向內里查看。

        連卓躲在客棧屋檐之上，我則在隱在一旁的樹杈上觀察。自我的角度看去，倒是借著月光剛好能看清其中一輛車內的大概。

        但見那個年長的契丹人入的馬車之內并無人安坐，倒是放著個大木箱子。那年長的契丹人手中取出把鑰匙對著箱子上的鎖芯一插一轉，便聽“咔嚓”一聲響，箱子打開了。那年長的契丹人望了眼內里裝著的弓矢、流星錘、寶劍等一干兵器，遂稍放寬心，重又鎖好箱子，朝另一邊年少的契丹人馬車上瞧去。

        旁邊那輛馬車上裝的是什么物什，自我這個方位看并不能看清楚，但顯然內里的東西應該很貴重，因為我瞧見屋頂上趴著的連卓雙目圓瞪，似乎驚駭非常。

        正猶豫要不要冒險換個位置去瞧瞧時，卻是見對面馬車上那個年少的契丹人走了出來，且手中還拿出個圓滾滾的“大黑疙瘩”，似乎要示意給年長的那個契丹人看。

        年長的契丹人見狀，面上閃過顯而易見地急色，壓著聲音沖那少年不知嘰里呱啦喊了句什么，那少年便趕緊將“大黑疙瘩”重又放回箱中。

        內里竟有火炮！

        我沒敢輕舉妄動，站在樹端靜靜瞧著下頭的情形，見之前趕車的兩個馬夫同那兩名契丹人交換了車架，帶走了運著珠寶的車子駛向夜幕。

        怪不得連卓在衙中看到箱中所裝皆是些玉石珠寶。原來箱子早已被調換過了。這么瞧著，能悄無聲息地辦成這事兒的，也莫過于知縣孟兆了。

        但問題是，孟知縣和那伙人既是一伙的，那么之前我跟蹤的那個黑衣人和老者又會是誰？與孟兆又是什么關系？

        “啪！”

        突然地瓦片脆響打斷了我的思路，我不由往連卓伏著的房頂瞧去，暗暗搖了搖頭，這人也忒不小心了，這種時候如何敢發出聲響，雖然那火炮確然很令人震驚。

        正此時，連卓身后便突地掃來一股勁風，而出掌之人竟是那個之前我兩次追蹤過的黑衣人，噫！真是巧啊！

        我見狀，沒有動，此時跳出去便是平白讓人察覺我的存在，影響后續的調查，這兩輛車的去處還有待查明，現今可不是沖動的時候。

        我觀望著屋頂上的狀況，但見連卓倒是沉住氣，順勢躲過了幾招，跳下房去。其他留在房內的契丹人察覺到異樣也忙沖出來，向連卓的身影追趕。

        好機會！我忙不迭自房頂不遠處的樹上躍下，趁著混亂之際，閃身趴到了裝火炮的馬車底下。

        乖乖，可千萬不能炸了啊！

        并沒有等多久，院內便響起了嘰里呱啦地人聲，顯然是之前那群契丹人追了連卓一會兒不知何故就跑回來了。聽聲音，又是吆喝又是上馬的，約莫是要離開，我雙手抓緊車下擋板，緊緊貼在了車廂底部，倒是要看看這群人要將貨物運往何處。

        馬車一刻都沒有停，兜兜轉轉，忽快忽慢，顛簸地不行。好幾次我都擔心車上的火炮若是再這么顛下去約莫都得爆，那么，我這個暗人將會是死地最悲催的那個。也不知這箱里究竟裝了多少枚火炮，我離得這般近，真爆了估計連骨頭渣渣都找不到吧？

        所幸天快亮時，馬車終于放慢了步子，只是周遭卻是熱鬧了起來。我耳邊聽著人聲漸多，瞧著車轱轆外步履匆匆，暗道不好，他們竟將這擱火炮的馬車子趕進了城里，這若是在城中爆炸開來

        我自袖中取出枚暗鏢，瞧準時機射到了街旁的木樁上，希望附近有羅雀的人在吧！我雙手抓緊車底盤，望著幾近貼地的暗鏢，心下有些擔心便是有暗人在也不會低頭看那處吧！

        過黃河浮橋時，馬車忽地停了下來，聽聲音似乎是與對向的馬車因過橋先后起了爭執。而令我沒想到的是，此時一艘畫舫悄然而至，那上頭站著的，嗬，竟是羅雀。

        我忙不迭趁機鉆出車底，跳到了羅雀所在的畫舫之上。

        “羅掌柜，你這動作夠快啊！”

        羅雀瞥了眼我灰頭土臉地模樣，復看向一旁的布衣少年，不懷好意地道，“若不是有人剛好踩到了狗屎，要尋個地方清理。就你那暗鏢發的位置，便是再過幾個年頭也不定能被發現。”

        我干笑數聲，笑著看向旁邊的少年。這人面生地很啊！

        “敢問郎君如何稱呼？”我端量著少年，問出了聲。

        “你便是風起？”

        “嗯！你認識我？”

        “不認識。我，易東。”

        易東？我總覺得這名字有些個熟，似乎我復又抬頭看向羅雀，見他沖我點點頭，算是確定了。咦，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放人群中絕對沒什么存在感的布衣少年，竟是傳聞中堂主跟前的隨身親信，人稱“幻影”，擅長追蹤的易東。嗬，這么說堂主也來了？還是易東來此有什么別的重要事情要辦呢？

        按堂里的規矩，既是碰到了掌柜，我追蹤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交由羅雀派人完成即可，我自是不必知曉后頭車隊的去處。

        但令我意外地是，此次前去追蹤的卻是易東，而他出發前竟叫了我同往。我不明就里，但也照辦了。

        易東身手應是不錯，不過他的輕功當是絕佳，果然“幻影”的名頭不是白叫的，看來便是跟著堂主也沒少干跟蹤的勾當。

        車子是在澶州北城一處偏僻宅院處停下來的，看匾額宅子姓柳，似乎常年少人拜訪。

        “我進去探查，你在外頭望風，若是當中有人出入，小心跟上，探查下來去處即可，不必妄動。”

        說罷，易東便一個閃身入了內去。

        等他當真百無聊賴，不過，倒是讓我瞧見了個熟悉的身影。雖說那人換了身行頭，但我近來追蹤了他好幾日，身形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了的。

        沒錯，那個黑衣人又出現了！

        只是今次，他倒是裝扮尋常。只見他年約三十五六，護衛裝束，腰中佩劍，并未入府，而是遠遠地瞧見車內的物什運到內里后，沖看門人遙遙地點了點頭，若不細看，當真以為是行道人無意間的觀望呢！

        我小心地跟了上，誰知這次跟的結果更令我意外非常。

        我看著他入了知州的府邸，看門人還熟絡又恭敬地沖他打招呼。哦，對了，聽仆從言語，他是這林知州的貼身護衛林實。那么，那天那個神秘老者的身份應是呼之欲出了！只是，一個堂堂的知州集權力、地位、軍事、民生于一身，干什么非要與敵國勾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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