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孤零零躺在空無一人的房子里,我氣不打一處來,突然就翻出枕頭下面的小馬,一頓瘋狂的針扎。這小馬是上山時在街道瞧見的,我看它與當初白景楓的那匹馬相似,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黑亮的小布偶,圓瞪瞪的馬眼睛,精巧的馬鈴鐺,機靈古怪,又有點傻乎乎,真是矛盾又可愛。
白景楓瞥見了,問我道:“你喜歡那個小馬?”
我原想否認,轉念想到一件事,忙說道:“對呀,我從小就喜歡馬兒,喜歡和小馬呆在一起,給它順順毛刷刷背之類的。”言下之意,之前每日去照料他的馬,純屬個人喜好,沒有任何旁的原因,希望他不要誤會。
老實說,我實在不想在白景楓面前太丟臉,免得日后相處弄得自己十分尷尬。也不知道他是否聽明白我的話中之意,竟點點頭,轉身去問老板:“這個布偶多少錢?”問罷,竟買下來送給了我。
我手里握著小馬,迷迷瞪瞪看著他,“你送我這個做什么?我不要。”
“不要攥那么緊?”他一句話戳破了我的裝模作樣。
我當時偷偷把小馬藏在了袖子里,輕哼一聲道:“我回去天天用針扎它,不給它洗澡,不給它扎小辮,也不給它漂亮的馬鞍子。”
白景楓無所謂地道:“我管你呢。”
如今我倒果真兌了現,把這偷偷藏在枕頭后的小馬,當成了撒氣的對象,一番瘋狂針扎,最后往床外一甩,看它孤零零傻兮兮跌倒在地,我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把小馬撿回來,自言自語道:“小馬無辜,非得要讓白景楓那壞家伙好看才是!”
門再次從外面打開的時候,我已經蓄滿了足足一整日的怒氣,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白景楓少爺,也第一次承受到我的臭臉。
朗朗日光下,我氣呼呼盯著他,冷冷釋放著我的怒氣。
他難得的不像往日那般無所顧忌,竟稍微顯得有那么一點局促,摸了摸鼻子道:“你醒了?”我皮笑肉不笑:“你說呢。”他沒吱聲,我哪里會放過他,拉高聲音故意強調道:“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意識到沒對,又補充:“再加一個晚上。”豬都要睡飽了。
“那豈非很好?”他收起了那一閃而過的心虛,強裝鎮定的道。
“很好?”我更是氣憤,差點口吐白沫地喊道:“我餓了!我整整一天沒吃飯!你覺得這合適嗎?”雖然從房間里搜羅出來不少糕點蜜餞,但我自然不打算告訴他。
他驚訝地看著我,看那表情,顯然沒意識到這點。
我決定從良心譴責的角度去處罰他,哼道:“你終于想起來啦?謝天謝地,你白三少爺還算腦袋沒完全壞掉,知道忘記我沒飯吃這件事!”
我發現白景楓這廝有個特點,就是他意識到自己不占理的時候,會裝作沒聽見,假裝不知道,但后面會偷偷摸摸地,以一種自以為是的方式補償你。所以我也不與他爭,只一再提醒他:“都是因為你,我都快餓暈了!你知道的,我身子骨不好,還身中奇毒,是不能餓的。”
他點點頭,推我道:“快走吧。”看吧,他果然不會道歉,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我真是菩薩下凡,才會被他莫名其妙關了一天后,沒有跟他拼命!
“去哪兒?請我吃飯么?”我隨口說道,身子動也不動。
“梁先生要見你。”他說道。
“梁先生?”聽到這里,我半點不敢怠慢,順著他的力道就往外走,想起之前與梁先生的一席談話,對于我的身世,或者說加蘭一族的秘密,像撓癢癢似的在我心里縈繞不去,我實在想要弄個清楚,最好弄明白哥哥與中原的淵源。
心中有了期待,走得自然快些,還不忘質問道:“不是說三日后再去么?藥也沒吃夠,怎就叫我去了。”
他不耐煩地道:“他要見你,我如何知曉。”
我無言以對,默默想著梁先生開的方子也沒吃上幾回,到時候如何解釋?這也怪白景楓,把我關屋子里,耽擱了我一天的藥,林家竟沒有一個人過問,可悲可嘆,真是入了虎穴。越想越氣憤,邊走還不忘邊錘他,“混蛋白景楓,我的早飯呢?”
他道:“看了就吃。”也不知道在著急什么,一個勁兒推我往前走。拿準了他理虧,我死皮賴臉地叫道:“我餓了,病好了也要被餓死了。”
“好……喂!那個誰!”他隨手招了個路邊的丫頭,吩咐道:“你們去拿些早點來,就送……梁先生那里便是,動作快些,別磨蹭!”
“別送那兒!”我叫道,這也太失禮了,“白景楓少爺,您沒學過規矩么,送食物去人家梁大夫屋里自個兒吃飯,這算是什么事兒呀。”
白景楓好似才反應過來,又改口道:“送這位林姑娘的屋子里去。”那丫頭聽后應聲去了,此事才算罷了。兩人繼續往梁先生那邊走著,我不情不愿地跟著,腦子里一大堆疑問轉來轉去,忍不住問他:“紅芙姐姐回來了沒?”
他反問道:“你睡了三天?”
“沒有。”
“我從不說假話。”
我明白了,他們要三天后才回來——三天就三天,看來難有變數了,我還得忍受他的折磨兩日。真是可恨!
梁淮之的住處在靈山很是特殊,一是地處僻靜,二是環境清幽,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遠遠就能聞到的藥味兒,院子里還種滿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據之前紅芙姐姐介紹,這些花葉碰不得,若隨意觸碰,指不定就能中毒喪命,是以入門時,我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白景楓見到我這般,嗤笑出聲,大搖大擺往前走。
“你笑什么?”我跟在他后面辯解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提著裙子,生怕沾染上什么有毒的花葉。
白三少爺卻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頭也不回地道:“我幫你開路。”說著步子邁得很大,但卻走得并不快,似乎在照顧著后面的我。從后面看去,我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和晃動的發梢,說話時微微側身,隱約瞧見個側臉,又很快轉回去。
“倒是沒看出來,你偶爾也是個心思細膩的貼心人。”我沖著他的背影說道。
“你唧唧歪歪在說什么?”他歪了歪頭,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
我實在無法揣測他所思所想,只能自顧自想著,也許他是在默默補償我。自以為是地領會到他的善意,我大聲沖他喊道:“我說我原諒你一分了,還有九分,繼續努力!”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他迅速把頭轉了回去,不再看我。
梁先生正在屋門口彎腰撿藥,見我們來了,放下藥引我們入內。這屋子是我第二次來了,第一次來時,我沉浸在對中毒的擔憂和焦慮中,無暇顧及其他,此次心情不同,終于騰出精力打量起四周,以及這位坐鎮靈山的名醫。據聞,梁先生原先與林家并無任何瓜葛,亦非靈耀山莊下屬,之所以坐鎮靈山,為林家人問診,乃是為了報恩。
有恩必報,想必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這處藥房亦是林家特地為他騰出來的,地處僻靜清幽不說,還格外圍出一片藥園,由他隨意栽種藥草,研制藥方,煎熬藥引試用,總歸也算是一種特殊應允和縱容,這個梁先生,如今在林家的地位,想必也不低,我心里琢磨著,應該謹慎待他才是。
誰知一入屋,竟然意外見到了前日夜晚才見過的林家少主子——林少禎。不期而遇,他的詫異不亞于我們,立馬從屋內的椅子上騰地站起身來,道:”一大早的,你們怎的來了?”
聽這語氣,難不成是打擾到他看病了?我待要說話,白景楓道:“怎的,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瞧這話說的,我白了他一眼,若非事先知曉他們的關系,我還以為是仇人見面呢。梁先生絲毫不關心他們之間的對話是否充滿火藥味,只自顧自把手中的藥包遞給林少禎,說:“這藥烈,用多了恐傷身。”
白景楓斜著眼睛掃了一眼那藥包,順口就接道:“這有什么,用的人定然受得住。”說著,還隨意地往身后桌子上一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越聽越不對勁,傻乎乎問:“給誰用啊?”
林少禎這才喚了我一聲“林姑娘”,沖我點頭示意,這還是因為晚宴時,林家人問起我的姓氏,我便說出了自己姓林,沒想到林少住這便記住了,倒叫我有些意外。此時,林少禎端端正正站著看我,微笑解釋道:“此藥是我自己備著用的。”
我忙問道:“你也生病了?”
他搖搖頭,笑說道:“靈山冬日寒涼,有時也需調理一番。”
我哦了一聲,瞧他眉眼俊逸,炯炯有神,實不像有病之人,便調侃白景楓道:“那你怎的不也吃些,好生調理一番,興許火氣也沒那么大了。”要說這兩位都是名門之后,白景楓家世還要高上不少,然而看這站姿坐相,倒是林少主端方有禮,白少爺過于沒有規矩了。
“也對。”白景楓看也不看我,直直盯著林少禎,忽然便伸手過去,似是要去搶藥包過來。
林少禎連連后退,反應倒是敏捷得很,嘴上還淡淡笑道:“景楓,藥房里可不是玩鬧的地方,仔細把梁先生的藥罐子都給打翻了!”
“誰跟你玩鬧了?”白景楓不甘心,笑說道:“這藥不若先給我,我冬日最是怕冷,也該好好調理調理,我看少禎一時半會兒,確實不礙事。”說完真動起手要去搶過來。
林少禎一邊躲開,一邊沖他笑著搖頭,“你今日就是來搶我藥包的?”說完一個轉身,又繞過了桌子,轉到了我的身后,躲開白景楓的攻擊。
“這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撞上了,就讓給我吧。”白景楓一邊說了一句,立馬又按著桌子一個翻身,跟了過去。
“你們別那我當盾牌玩兒啊,我說!”被當成工具人的我只能瞎叫喚,任由他們打鬧。我看他們二人似小孩兒似的打鬧搶東西,眼里卻并未生氣,一開始還瞎著急,后面只覺得新鮮好玩,反倒坐下來看起了熱鬧。
梁先生也隨著我搖頭坐下,問我:“姑娘可吃了醒酒的茶?可頭暈?”
“我覺得還好,并未比之前難受。”我乖乖回應,又疑惑道:“你怎的知道我喝了酒的?”剛說完,就被騰出精力的白景楓從后腦勺上敲了一下,“什么你啊你的,是梁先生。”
“呀,你敢敲我頭!”我嘴上立馬罵道。
這廝竟然教訓起我來了!我心想,雖我自幼不曾學過禮儀,后面去明若宮更是哥哥刻意放縱,無人敢管教我,但論沒有規矩誰還能比白少爺不遵的。心里雖這樣想,可明面上還是不好發作,只連忙改口道:“梁先生。”
梁先生瞧著白景楓那樣,或也覺得有趣,偷偷笑了一下,言歸正傳道:“白三少爺也先坐下吧,你不找我,我也正巧有話要問清楚。”
我道:“誰找你?”末了,又趕緊改口:“不是先生叫我來的?”
白景楓呆了一下,也不顧得去搶藥包了,咳嗽了一聲乖乖落座。我霎時明白了兩分,看來這家伙還算有點兒良心,竟怕我喝酒誤事,專門為我去請教了梁先生。我倒也不拆穿他,笑著看他坐下,沖他眨了眨眼睛,他假裝沒看到,耳朵卻有些紅紅的。
房間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此時我才后知后覺察覺,林少禎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模樣清秀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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