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后的溫柔
晚上文華根本沒有心思做飯。
那個紙條被瘋子捏的血跡斑斑的,他不敢打開,怕還沒有干的鮮血會在打開紙條的一瞬間將紙條碎尸萬段。
所以他輕輕的把它放在床底下,等他徹底干了再打開。
文華呆滯的走進廚房,在昏暗的黃色燈光下開始準備煮米飯。
手上的柴火不停的往灶里面遞著,火焰越來越高,越燒越旺,恨不得燒穿這厚厚的鍋底。
火光映射在他瘦弱的臉龐上,他的面部開始變得扭曲。
滾燙的淚水在寂靜的時間里面像決堤的河水奔騰而出,一點都不同他商量。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會如此傷心,這種傷心已經超過了對朋友,更像是失去至親一般。
在瘋子剛剛去世的那一瞬間他沒有那么痛苦。
但夜深人靜后,他一個人坐在廚房里,他想到以后再也沒有人陪他下棋練字、再也沒有人陪他嬉鬧、再也沒有人愿意好好聽他說話時,感覺半條命都要被抽掉了。
記憶里面的一切都被摧毀地不復存在,他蜷縮了起來,火光映射著他的身影,在墻面上像一個駱駝似的。
鍋里的飯已經煮的冒煙了他也不知道。
宋好運回來沒有看桌上的熱飯熱菜頓時就惱火了起來:“個廢物,天天幾餐飯都做不好,又躲哪里玩去了?”
說著,他便大步的朝廚房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子糊味。
“個死駝背你在干什么!飯都煮糊掉了你不知道!”
他生氣地一腳踹開宋文華,宋文華還沒有反應過來,宋好運又迅速拿起身邊的火柴朝他砸了過去。
他再也忍不住了,借著疼痛感放聲的哭了起來,家人對他的這般對待更加讓他想起那個和他毫無血緣關系的瘋子。
明明是親人的人卻不像親人,明明不是親人的人卻甚是親人。
他張著嘴巴嗷嗷的哭起來,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哭過,把宋好運都哭蒙了。
之前也沒少打過他,也不見他掉眼淚,今天是撞了邪了吧,哭的像死了爹的。
劉娟走了進來,看著倒在柴火堆里面的文華內心微微一顫。
但是她不敢上前去幫他,這個家她對他越好就越是害了他。
劉娟沒吱聲默默的走過去把鍋里糊掉的米鏟了出來丟到外面給雞吃,又重新煮了一鍋米飯。
晚上他沒有飯吃,宋高達知道他把米煮糊了之后也和宋好運一唱一和的說著要餓他幾頓,不然不知道這米甘貴,不能白白給他糟蹋了。
一家人在黃色的燈泡下面吃著飯,小飛蟲都朝著滾燙的燈泡飛去,一些黑色的尸體黏在了燈泡的玻璃上,讓光線更加昏暗了。
這一家人里面沒有宋文華,他餓著肚子蹲在門檻上。
阿黃搖著尾巴陪著他,好像也知道主人不開心似的,一直去舔舐宋文華的臉。
上面都是咸咸的味道,阿黃發出咽嗚的聲音,好像在述說些什么,只可惜狗語與人語不通。
宋好運今天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瘋子被亂棍打死的事情,故意在父母面前提起。
“你們知道嗎?今天我回來看到路上有人在清理血跡,我就想知道光天化日之下難道咱們村有人殺人啦?”
宋高達大口的吃著菜,這種事情他根本不在乎于是敷衍道:“說不定是殺豬的血”
“不,我打聽到了,是瘋子發病了亂咬人,然后就被大壯帶頭的幾個人一起給打死的”宋好運津津有味地講著。
劉娟的碗筷愣在了半空中,但是她不想露出什么異樣讓宋好運察覺到。
又開始埋著頭慢慢的咀嚼,但是味同嚼蠟一般難以下咽,不知為什么她一陣想嘔吐。
宋高達倒是提起了興趣:“前一段時間還看著好好的,怎么突然說發病就發病呢?”
他內心里面其實暗自開心著,他從那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提心吊膽的。
害怕瘋子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萬一哪天瘋言瘋語的說出去了真的是見鬼了。
這些年他都有意的避著瘋子,就是怕接觸多了勾出什么記憶就不好了。
畢竟是個讀了大學的文化人,這大腦和記憶萬一就比我們這些個沒讀過書的人好怎么辦。
現在算是松了一口氣了,只有我和劉娟兩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她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宋高達心中的石頭終于放下來了,他知道讓劉娟說出這個秘密還不如讓她一頭撞死。
“我聽大壯說,老王家小兒子嘲笑他,說了些刺激他的話,他把那老王家的小兒子當成陷害過他的人,追著人家孩子咬,被路過的人看見了將他一棍子打趴下才止住,后來醒過來還是繼續發瘋,看誰都是仇人,沒辦法大壯就叫了幾個人把他就地解決了”
劉娟聽著默不作聲,和宋高達對視了一眼之后又開始吃起飯來。
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隱患。
晚上,文華的肚子發出了一陣一陣的叫聲。
他去廚房的水缸舀了幾瓢水喝了下去,躺在床上的文華終于不餓了,他拿出了藏在床底下的紙條。
“文華,我現在的狀態越來越差了,指不定哪天就真的瘋了,希望你看到我那個時候的樣子不要被嚇到,無論我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認得出來你。”
文華的手開始顫抖,他想起了瘋子對他的最后一笑,鼻涕和眼淚又開始同時冒了出來,他趕緊拿著袖子擦干眼淚繼續讀。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不管你是不是這樣認為,我是這樣想的,無論我以后還在不在你身邊陪伴你,都要記住我會一直關心你,一直支持你”
豆子一般的眼淚直直的滴下來,一邊滴一邊拿袖子擦,眼淚就像泉水一樣不停的冒出來,按都按不住。
“我之所以開始了流浪的生活,是因為我前半輩子遇到了誣陷,導致我變得一無所有了,沒有人支持我相信我,我備受打擊便精神失了常,家人把我送到了精神病院天天逼著我吃藥,后來,我就逃出醫院,開始了漂泊的生活,直到來到你們這里才停下腳步,原因是我當時逃出來的時候就想好了,身上帶的藥吃完后就在最后一個流浪地點結束這一生。”
“當你讀到這一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走了,別難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發病起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但是我想應該會很嚇人,希望不要嚇著你。”
文華邊讀邊拼命地搖著頭:“沒有,你沒有嚇到我。”
“我將我身上重要的東西都藏在了河邊的一顆大樹下面,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將來能夠幫我帶去給我的家人,告知他們我已經離去。”
紙條的最后寫上了地址:廣州市海珠區中山大學城
文華看著上面的地址,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幫他把遺物送到。
他的眼睛一直牢牢的盯著“誣陷”二字,內心深處一股怒火慢慢的升了起來。
瘋子這樣好的人為什么要遭受誣陷,是誰害他有如此下場!有機會他定會將清白歸還給他。
他小心的卷起帶著血跡的字條放進衣服內側的口袋里面。
仿佛此時此刻瘋子與他同在,給予了他對未來很多的信心。
他將手按在胸口,對著紙條暗暗發誓,一定會將他最后的囑托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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