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倒真是如你所說。”
此話雖是皇上說給洪柳,卻無意間中傷了陳鈺。
皇上句句之間明明都是對宮中復(fù)雜關(guān)系的無奈,可在陳鈺聽來,更像是在責(zé)怪他不知黑白,只知人情。
陳鈺看向這個無名小卒,心中又忽的釋然,不懂人情又如何,得到圣上賞識又如何,不還是要在這小小的職位上面卑微的掙扎著。
容寶林走了已有幾日,為了查容寶林的死因陛下強留著容寶林的尸身,直到仵作查明,才將容寶林下葬。
容寶林死的冤,尤其是當日,春宜軒的宮人,都以不同的理由被調(diào)離了春宜軒。
此事驚動了太后,畢竟春宜軒離平寧宮并不是很遠遠。先是太后提議,說今年走水頻頻發(fā)生,先前蘭貴人就是因大火而亡。可是蘭貴人性情古怪,不許人伺候,所以走水一事也只能當意外,自然也沒有懲罰宮人一說。但容寶林宮中卻不該出如此禍事,春宜軒的宮人都該受罰。
太后一句話,春宜軒的宮人就都未容寶林陪了葬。而曾經(jīng)人滿為患的春宜軒,如今卻只剩下一堆枉死的亡。太后一想,卻又覺得晦氣,又叫寺廟里的僧人,在春宜軒念了好幾天的經(jīng)。
連綿不斷的法事,給已經(jīng)冷清的春宜軒更是鍍上了一層神秘。連宮中的宮女都漸漸遠離春宜軒,就算是繞個遠路,也不肯從春宜軒的門口過。
宮中流言不斷,都在說十一皇子自此之后,必定是失了寵了。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就已經(jīng)被幾句流言如此定下了今后的命運,嚴言聽了,心里只覺得可笑。
偏偏她還不能為小容鳴不平,她現(xiàn)在若是暴露自己的手里的底牌,那她之前所計劃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可離奇的是,十一皇子一扭頭就已經(jīng)被安排在皇后宮中,嚴言將阿香叫出來問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都沒能得出任何結(jié)果。得到的只是就是皇后宮中古井無波,皇后也依舊好好的待在宮里,這幾日也沒有見到什么人進出。
本以為折了一個桂嬤嬤,皇后能元氣大傷,卻沒想到皇后儀仗的遠遠不是他們所看到的。
而讓嚴言注意到的,確是皇后既然已經(jīng)手握生殺予奪的能力,皇上必定知曉,但皇上非但沒有阻止之意,甚至還任由其生長。
她不知道皇上打的是怎樣的算盤,是一個破而后立的,還是早就鋪墊好一切的?
后宮的爭斗喋喋不休。宮中冒出來一個刺客沒能讓眾人覺得朝不保夕,但容寶林的流言卻讓宮中眾人都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性命,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走了容寶林的后路。
待宮中守衛(wèi)松懈了些,魏青朝才又敢來到了和關(guān)閣。
嚴言沒有他想象之中的悲痛欲絕,也沒有他想象中的故作堅強。只有她越說越少的話,還有越來越頻繁的走神,讓魏青朝知道,嚴言還在糾結(jié)容寶林之死。
“那時,你走后,我細細的查了查容寶林的宮中。她比我想象中的要清貧許多,我瞧著她平時打扮的花枝招展,去了才發(fā)現(xiàn)她平日里帶著的,基本都是她梳妝臺前的首飾了,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幾個!
嚴言知道,魏青朝是看著她和小容如何同生共死,又是如何分道揚鑣,所以在小容死后,魏青朝反而有些唏噓。
也是,嚴言回想著,小容雖然誕下了十一皇子,可是她這么些年都一直在給陶宗收拾爛攤子,后來又一直在貼補家里。還有溫貴人出現(xiàn)之后,她就一心撲在了皇子身上。說的好聽些,她是忙著照顧孩子,說的難聽些,她后來就是失了寵。
“容寶林的宮中什么都沒有,她的正殿,甚至一些暗格里面,都沒有藏著任何東西,我想,或許那個刺客在殺了容寶林之前,就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小容手中能有什么東西呢?她為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去藏一些證據(jù)?恐怕那里面本身就沒有什么吧。
嚴言仍是不作聲,在心中自言自語。
“十一皇子已經(jīng)被抱去了皇后宮中,陛下沒有下令,是皇后自作主張。待今后在事情穩(wěn)妥了,在十一皇子還未曾有記憶之前,將十一皇子想個法子挪出景盛宮,應(yīng)是不會影響到什么。”
嚴言終于開了口:“罷了,十一皇子現(xiàn)在在任何一個嬪妃手中都不安全。不如就如此將養(yǎng)在皇后膝下,在皇后那里或許更安全,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會想辦法將十一皇子從皇后的手中奪出來!
見嚴言說了話,魏青朝立即提到:“我們先前說好了要去皇陵,今日還去嗎?”
魏青朝擔(dān)心的看著嚴言。
“自然要去,小容已經(jīng)沒了,我也不能為她做些什么。為了小容痛哭流淚十幾天,然后一蹶不振,那又有什么用,現(xiàn)在時間最要緊,我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嚴言沒有倒下,魏青朝站起身:“好,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宮門口的侍衛(wèi),外面有一輛馬車等著,我們現(xiàn)在就出宮一趟,你隨我去皇陵。”
魏青朝此行,并沒有帶葉北。嚴言也自然而然的將紅雀和都弈都留在了宮中,出宮這件事,還是人越少越好。
她跟著魏青朝一路暢通無阻的就走到了宮門,她坐上馬車,魏青朝坐在馬車外面御馬前行。
嚴言掀起簾子,看著屋外的風(fēng)景。
她想起她們從前三個人偷偷溜出府,在街上吃吃喝喝的樣子,十分愜意。那時候她們?nèi)齻人在外面,哪有什么主仆之分。三個人坐在同一條板凳上,喝著牛大嬸家的肉湯,吃著劉大爺家的煎餅,那段日子仿佛過往云煙。
眼前的風(fēng)景飛逝而過,最后停了在一個偏遠的地界兒。這地方十分廣闊,但周圍皆是僧人。
嚴言下了馬車跟在魏青朝的身后,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長到嚴言以為他們走錯了路。
他們穿過了皇陵的正殿,沒有人在意他們,也沒有人對他們側(cè)目,這些僧人皆是專心的瞧著自己眼前之物,事不關(guān)己的做著自己手下的事。
這些僧人都是先帝在時,服侍先帝的宮人;柿晷枰扇舜驋,圣上又怕這些宮人作亂,所以先帝過世之后,先帝身邊的宮人便自請來守皇陵。而這些人其中,衣著華麗的,甚至是先帝曾經(jīng)的嬪妃。
魏青朝帶嚴言走了很久,幾乎都已經(jīng)走出了皇陵。嚴言都開始懷疑魏青朝是否已經(jīng)迷了路,為何要往皇陵之外走。
他們走到角落里一個偏遠的小院,院子皆是由木頭搭成。但木頭易受潮,柵欄已經(jīng)腐朽不堪,輕輕一碰就會碎做一地。
魏青朝指著院落,說道:“看到了嗎?那個院落就是二皇子所在的地方!
嚴言懷疑的看了一眼魏青朝,心里想著,魏青朝是不是在說什么假話,就算是守皇陵,李梟仍是當朝二皇子,皇陵怎么敢讓李梟去住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偏遠的皇陵,也是有規(guī)矩的。盡管圣上平日不會往皇陵來一步,但皇陵發(fā)生了什么,必定會往養(yǎng)心殿通報,許長明不至于此。
嚴言正懷疑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從里面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披頭散發(fā),身材也不似從前那般肥碩了。那人一出門,就瞧到了魏青朝和嚴言,嚴言一時恍惚,忙拽著魏青朝往后退去,若是叫二皇子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處,必定要生出些閑話來。
李梟沒有她想象中的追逐而來,傻笑著指著嚴言和魏青朝笑道:“你們是誰?”
嚴言狐疑地看了眼魏青朝,李梟這是在裝傻還是已經(jīng)真的傻?
李梟說話的聲音太大,驚動了旁人,突然走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僧人。
嚴言一瞧這人就覺得他不像是皇陵之人,更像是宮中內(nèi)侍省的人一般橫行霸道,盛氣凌人。
他二話不說,就揪起李梟的頭發(fā)說道:“今天豬喂了嗎?還不去喂豬,你若是再如此偷懶,我就將你趕進豬圈離去!”
李梟哭喪著臉,道:“還未用飯,沒有力氣!
那人揪著李梟的頭發(fā),將他猛地拉拽在豬圈前,接著那人不懷好意的從角落里尋出一個破了一角的瓷碗,隨意的從那豬食桶里面舀了一碗豬食,遞給了李梟。
“把它吃了,這就是你的午飯,吃了就去干活!”
“有飯吃了!有飯吃了!”李梟毫不在意的抱著那碗豬食“呼嚕!钡暮攘讼氯。
嚴言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滾著的酸水,移開了視線。
“許長明他是不是瘋了?”
魏青朝看著嚴言如此模樣,竟又覺得不該讓嚴言瞧見這一幕,他輕輕拍了拍嚴言的背說道:“我們兩個作為外人,如何來論對錯?若是我們?nèi)魏我粋人遇到了許長明同樣的經(jīng)歷。我們還會覺得李梟如今的模樣可憐嗎?并不會,我今日讓你來看這一幕,并非是想告訴你李梟今日的慘狀,只是,有些事情,許長明既然做了,他就得認,這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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