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方然的頭發(fā)被她哥哥用一條布條方頭頂綁緊，她揚起下巴，仿佛天生便自帶傲氣。

大雨之后，天氣越發(fā)悶熱，地面被太陽一曬，蒸發(fā)的水氣更是讓人難以沉受。

蘇薏擦了擦額角的汗，這一路來，他們見到了不少塌方的山坡，連官道也被滑坡的石頭截斷，他們艱難的爬過一個又一個泥巴山坡，每前進一步都極其艱難。

“啊啊啊！！”就在此時，走在前面的一個婦人發(fā)出一陣尖銳而充滿恐懼的叫聲：“手……一只人手……”

她的聲音顫抖不斷，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恐懼躥使她不斷后退，眼看便要跌下去，被手快的方昭一把拉住了后脖根，提了起來。

蘇薏匆匆跑上前去，只見一只慘白的斷手從石縫中露出來，經過洪水的沖刷與太陽的曝曬，已經有了腐爛的跡象。

“大家趕緊離開這里。”蘇薏眉頭緊皺，這底下恐怕還有不少被山體滑坡掩埋的難民。

“走走走，快走！”眾人匆匆忙忙跨越這里，生怕沾惹上晦氣。

蘇薏遠遠回頭望向那片滑坡，心情有些低迷，先前這一場大雨下來，還不知有多少人被掩埋在此。

也虧的他們運氣好，不然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走吧走吧……”眾人陸續(xù)離開，不敢再回頭看，經過這一插曲，大伙們走路時，也越發(fā)注意腳下。

就這樣一連走了多日，經過幾個空蕩的城鎮(zhèn)之后，終于進了一個有煙火氣的城池。

蘇薏見這高大的城門樓上掛著雍州城三字，城門也無官兵把守，一行人長驅而入。

然自入城之后，一條直直通向知府衙門的大街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充滿惡意的盯著從外進來的人們。

街道上戶戶門庭緊閉，土胚建起的樓房受那場大雨的侵襲沖塌了不知多少。

蘇薏跨過一個橫躺在路中央的人，找了個看著還算好說話的婦人低聲問：“大娘，你們都是這雍州城的百姓嗎？”

那大娘眼神空洞，看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戒備。

蘇薏從懷中摸出一塊熏肉遞給她，輕聲道：“大娘，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這城中發(fā)生了什么，怎得大伙們都躺在路邊？”

那婦人搶過她手中的肉干，大口咬下去，發(fā)現(xiàn)咬不動后，又一臉埋怨的望向她。

蘇薏無奈嘆了口氣，解釋這需得泡煮熟后才能吃，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那婦人終于開口說話來：“外來人，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雍州城吧，這已經是一座死城了。”

“什么意思？”蘇薏一驚，要說他們的目標是禹州的話，這雍州城也算是他們先前算好的補給添加地。

自從干糧吃盡后，他們一路來就再沒吃過米面，蘇薏作為一個南方人，是怎么也經受不住的，可眼下，這補給的事情恐怕又要落空了。

“雍州城早在數(shù)月前便爆發(fā)了瘟疫，進了這城的人就沒有出去的。”婦人病秧秧的躺下，手里緊握著那根肉干：“小姑娘，我勸你啊，趕緊離開，這里是呆不得了。”

“怎么會突發(fā)瘟疫？”蘇薏疑惑的問，會起瘟疫必定是有原因的，或大洪水，或鼠疫，凡事總有個源頭。

“倒也不是突發(fā)，起先是有農戶家養(yǎng)的雞突然死亡，后來大片大片的畜生死了，再后來才到了人身上。”那婦人正說著，偶覺自己是不是說多了，頓時停了下來：“總之，你們還是盡快離開，不然攤上了瘟疫，都沒個好活的。”

蘇薏有些遲疑，同行的人聽到是瘟疫，頓時慌了神。

“瘟疫啊，那是會傳染的吧？”蘇幼雨躲在人群中怯生生的問：“那我們會不會死啊？”

“別胡說！我們就是路過，馬上就走了，怎么會攤上瘟疫。”程紅掩住口鼻：“還以為能在這里換點吃的呢，真是晦氣。”

說話間，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幾個似乎還沒被傳染的大漢滿臉兇相，攔在大伙們面前。

“你們是什么人！”為首的大漢率先開口，那些個躺在路邊的人也緩緩爬了起來，看向他們的表情充滿惡意。

他們朝向剛才和蘇薏說話的那位婦人：“張二娘，你怎么還和這群人廢話！”

那婦人嘆了口氣，在一小孩的攙扶下退了不出去。

一行人見此，頓時警惕了起來，隊伍中的壯漢立即將婦孺圍在中間保護起來。

“我們逃荒路經這里，看城中這般情形，有些不解，故而才問問。”蘇薏好心解釋，對方確是更加嚴肅的防備著他們。

“呵，說的冠冕堂皇，我看你們就是想趁我們病著搶劫吧！”那壯漢明顯是不信，他晃了晃手里提著的木棒威脅：“你們再不離開別怪我們不客氣！”

蘇薏看他身上有新添的傷，不由皺起了眉頭，這些人看著壯實，實則外強中干，恐怕也已經感染了瘟疫，只是未曾顯露出來。

眾人見此，神情訕訕，可此時天色已晚，出了城他們也尋不到更好的住處。

“我是大夫，我聽那位大娘說城中是染了疫癥，你們不妨跟我講講，或許我有法子。”蘇薏神色淡然，古時起的疫癥無非就是那幾種，從家禽傳染到人的的也就那么幾種類型。

以蘇薏前世的學識，要想治好更是易如反掌。

對方聽她這話，不由面面相覷，趕人的決心也有所動搖，自這城中出現(xiàn)瘟疫，不少大夫都連夜逃了出去，愿意留下救治百姓的也因長期接觸病人，感染過中離世了。

自此之后近三個月，雍州城日日有人去世，戶戶掛著白綾，到現(xiàn)在還活著來的，已不足百人。

“我們還是走吧，這可是瘟疫啊。”蘇幼雨滿面憂愁，看向蘇薏的眼神滿是祈求：“如果大伙們也感染上了，會死在這里吧。”

聽到死字，原本想要留下過夜的人神情也有了些松動，朝著蘇薏道：“是啊，薏丫頭，我們還是快走吧，這兒陰氣森森的，瘆得慌……”

蘇薏是醫(yī)者，如何也看不得這么多人就留在城中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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