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礙于面子，不肯跟蘇薏軟下態度，就造就了如今這局面。

蘇薏倒是樂得清閑，途中還有顧衡不知疲倦的給方然說書，教她識字，路程竟走的還算輕松。

“二姐姐，粥已經煮好了，給你吃。”蘇幼雨眼巴巴端著一碗粥遞到她面前，濃稠的白色米粥上撒著幾顆紅枸杞，看得人食指大動。

“先給他們吧。”蘇薏抿唇，將那碗粥遞給身邊的方然道：“你正在長身體，得多吃點兒。”

“謝謝薏姐姐！”方然也不推辭，她知道自己養好身子，不給大伙們拖累就是最好的了。

蘇幼雨努了努嘴，藏在身后的雙手緊緊握拳，看著她們這姐妹情深的樣子，努力壓下心底的不甘。

憑什么……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妹妹，卻得不到她半點關心。

“幼雨，如今你的阿爹也回來了，你跟他們一起，或許會更好過些。”蘇薏忽然轉頭，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卻不戳破她。

“我不想跟他們在一起。”蘇幼雨聽她這般說，眼睛里瞬間噙滿淚水，將落未落，聲音哽咽著帶有乞求，極力讓自己看起來有用：“二姐姐不要趕我走，我會煮粥，會找野菜，還能生火，會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何必呢。”蘇薏搖頭嘆了聲氣，她不知對方非要留在自己身邊是安的什么心，可過往種種，蘇薏卻不敢大意。

見蘇薏不松口，她更著急了，苦苦拉扯著一張臉，在看到阿云拾了柴火回來時，眼淚終于滑下，哭的梨花帶雨：“二姐姐，回去我會死的。”

“怎么了？”見氣氛不對，阿云將柴火丟在一旁，發出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在蘇薏身邊席地坐下。

蘇幼雨聳拉著肩，因營養不良而蠟黃瘦弱的臉低垂在胸前：“二姐姐，我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撩動鬢角的碎發，適時露出剛結了痂的疤，再抬頭，小臉上掛著幾分倔強，她強忍著淚不要落下：“求二姐姐不要趕我走。”

蘇薏挑了挑眉，她這是在提醒自己，她為自己擋了蘇二郎偷襲的事情？

她心底嘖了一聲，將她帶在身邊已經是自己的報恩，偏她的心不老實，非要肖想些旁的東西。

“哭哭啼啼的，好運都要被你哭沒了，趕走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阿云往蘇薏身邊靠了靠，岔開話題：“娘子，我采了些果子回來，你嘗嘗？”

蘇幼雨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方才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換個人或許能生起憐惜之情，可在她面前的人是阿云，仿佛天生對這種女人有免疫力一般，懟起人來毫不留情。

她扯了扯嘴角，似要擠出一個笑來。

“行了，我不過是問一句，粥都快涼了，你還不去喝？”蘇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得體的笑：“畢竟，能跟在父母身邊才是最好不過的。”

蘇幼雨聞言，臉色白了幾分，到底沒在說什么，尋了個離顧衡近的位置，軟下聲音問：“我能不能坐在這里，我也想聽聽你說書……”

蘇薏遠遠地聽著他們交談的聲音，眼波流轉最終平靜下來。

天色已經晚，不少人都已經沉沉睡去，僅有他們幾個守夜的人還醒著。

顧衡孜孜不倦地為二人講書，方然已經開始打盹，腦袋垂下又被扶起來。

“娘子這個堂妹，可不簡單呢。”阿云拉著她的手，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細密的呼吸噴灑在她后耳根，引得渾身一陣起了雞皮。

她挪了挪身子，想要離的遠些，對方卻毫無自覺的跟著挪動，二人身子被迫依偎在一起。

“阿云以前見過這樣的女子？怎么就覺得她不簡單了？”蘇薏神色無波無瀾，話語間帶著試探。

她能看的明白是因為前世什么沒見過，蘇幼雨說話時候茶味撲鼻，她不想注意都難。

但阿云又是怎么看出來的，蘇薏側頭看向他，滿臉探究。

“不曾見過。”阿云面不改色：“有些人天生便是如此，言行舉止總會給人一種不適感。”

蘇薏咂舌，這么敷衍的說辭，騙鬼都不會信，然而，等對上阿云那雙認真且專注的眸子。

她信了。

“總歸，娘子以后可得理她遠些，這人心機深著呢。”阿云眼巴巴望著她，雙目映著篝火，閃閃發光。

二人這邊低聲說著悄悄話，不曾察覺一旁的說書聲漸止。

顧衡的臉紅到了耳根，磕磕巴巴的說不出一個字來，他伸手捂住了方然的眼睛，自己也閉目不看，嘴里不停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蘇幼雨雙目猩紅，袖下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甲掐入肉中也不自知。

蘇薏二人不過是在耳邊輕聲說話，落在幾人眼中已然成了有情人耳畔廝磨。

“咳咳，還有人沒睡呢……”顧衡壓低嗓子，聲音細短，意圖提醒二人注意場合。

蘇薏見此，立即推開了附在耳邊說話的男人，猜想到他們的想法，臉頰瞬間如同開水燙過一般，一紅到了耳根。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蘇薏小聲辯解，心里已經將身邊的男人罵了千百遍。

她的名聲吶……

蘇薏欲哭無淚，身旁人卻更沒事人一樣，反倒因為她的避嫌感到委屈。

阿云癟癟嘴，小聲嘀咕：“你我本就是夫妻，管他們作甚……”

你……

蘇薏啞然，干脆轉過身子去不理他了。

一夜天明，清晨霧重，眾人蘇醒時，身上皆附了一層薄薄的水珠。

蘇薏生了個懶腰，又是趕路的一天，眾人一臉走了半月，不少人的干糧已經所剩無幾，越是接近禹州城，沿途逃荒的人就越多。

蘇薏手里拿著一塊干餅，啃一口便要喝水送下去。

路邊的乞兒目光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囊咽了咽口水，似乎是做了極大的決定，才小心翼翼湊上前來：“這位姐姐，我好多天沒吃東西了，求求你，分我點吃的吧。”

他佝僂著身子，看模樣也不過七八歲，身形枯槁，長期的饑餓使得他眼窩低陷。

然，蘇薏放眼望去，四處都是這般模樣的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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