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碎難全(十七)
鐘離溪表情無辜,似不明白蘇漠在說什么。
我這倒是立馬聽懂了。
蘇漠說的是執(zhí)筆官之間互通消息的法術(shù)。
雖這是小法術(shù),可在人界應(yīng)該無論哪都能傳到。
“這個結(jié)界只是讓外界無法感知到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并沒有阻擋外界事物進入啊。”我同蘇漠解釋道,“你看,你不就很輕松地進來了嗎?”
“它只是不阻擋人進來而已,其他什么都進不來。”蘇漠沒有轉(zhuǎn)過頭,依舊盯著在自己正前方的鐘離溪,“你的道行還真不淺。”
“過譽。”
鐘離溪垂了垂眼簾,淡的兩個字不帶任何的情緒。
我周圍的空氣好像一下子變冷了,隨著迎面吹來的風(fēng)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們兩人沒有再說話,互相戒備著,都是一副準備動手的模樣……
“等等!”見他們的氣氛不對,我連忙阻擋在了兩人的中間,左看看右看看,“你們這怎么像是要打架的樣子?有事好好說啊。”
雖然蘇漠表情依舊,鐘離溪卻在聽完我的話后恢復(fù)到往常的模樣,沖我們微微笑著。
這讓我松了口氣。
蘇漠和我都失去了全部的法力,要是真讓他們打起來,蘇漠是一丁點的勝算都沒有。
“蘇漠我并不知道這里不能傳遞消息。不過鐘離溪他也不是壞人,那個……那個……其實霍小玉是被妖附身來著,要是不躲在這里……我這、我這可能就沒命了。”
我原本想要一句話把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解釋給蘇漠聽。
可是這結(jié)結(jié)巴巴的話語不但弄得自己像是怕死鬼一樣,連該說清楚的話也沒能說明白。
蘇漠瞥了鐘離溪一眼,又看了看我,嘆了一口氣:“我就是為了霍小玉的事情來的。”
“你也知道了?”聽著蘇漠的話我驚訝道。
雖然很想要詢問具體的情況,可是現(xiàn)在我們?nèi)齻站在院子里說話的方式奇怪得很,氣氛也讓人覺得怪難受的。
我回望了一眼依舊站在門口的鐘離溪,想了想,訕笑著望著蘇漠,有些尷尬地說道:“要不你們兩個先互相認識一下……”
“不必了。”
蘇漠的眉頭皺了一下,打斷了我未說完的話。
另一邊的鐘離溪只是對著我聳了聳肩,像是在說:
看,這可不是我的錯。是別人根本不愿意搭理我。
蘇漠在這時拉住我的手腕往后門口走了出去。
見我不是很樂意,他猛地一回頭,表情嚴肅。
“和你說完我就走、你要借住在哪里是你的自由,我不會管。”
蘇漠說話的時候,目光看著準備追上來的鐘離溪,似是在告誡他不要跟過來。
蘇漠雖向來和我不和,可是這做事能力我卻也是打心底佩服的。看著他的神情我也沒有在反抗,乖乖地跟著他離開了鐘離溪的宅子。
蘇漠拉著我走了很遠,我們穿過了喧鬧的集市,走進幽靜的小巷。
他走得很快很急,為了跟上他的步子,我的小腿都有些發(fā)酸了。
在我要開口抱怨的時候,蘇漠終于停下來了。
他把我?guī)нM了一個偏僻的竹林。
“阿嚏——”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原本就是秋季,過了傍晚之后更是涼得厲害。蘇漠偏偏挑了這么一個招風(fēng)的林子。
我被晚風(fēng)吹得渾身一個激靈,便打起了噴嚏。
“這里。”蘇漠看了我一眼,指著不遠處假山后的可以避風(fēng)的地方。
“謝謝。”
蘇漠沒有出聲,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靠在了側(cè)面的竹子上看著我。
“那個鐘離溪應(yīng)該也是妖,你可知道?”蘇漠沒有拐彎抹角,直奔主題。
我點了點頭,沒有否認:“鐘離溪和我們來自一個地方。雖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也穿越時空來到了這里。”
“目的呢?”得到了我的確認,蘇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他說是為了……為了保護我……”
“然后你就相信了?”
“也沒有全相信啊。不過就算他是為了什么目的靠近我的話,現(xiàn)在的我也什么都沒有啊。”我撇了撇嘴,“而且他做的事情的確都在幫助我。”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和蘇漠解釋,讓他相信鐘離溪不是壞人,畢竟就連我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我就是愿意相信他。
“季憶,”蘇漠沉默一會,再抬眼看我的時候語氣冷冰冰的,“你這是在利用他嗎?”
“你說話怎么總是帶刺呢!”我愣了一下站了起來,變得有些焦躁,“我知道鐘離溪的出現(xiàn)多少有些可疑,我也想弄清楚他為什么要這么幫我啊。不過,欠人的恩惠我都會還的。”
“你不是要和我說霍小玉的事情嗎?”
我看著蘇漠又沒了聲,抿起了嘴巴,不想再在鐘離溪的話題上和他糾纏下去。
“有一只貓妖附在霍小玉的身上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吧。”蘇漠嘆了一口氣,“那只貓已經(jīng)沒有可以回去的本體了。”
“什么意思?”我一愣,“是說她的肉身已經(jīng)腐爛了嗎?”
蘇漠微微點了點頭,“是「同生續(xù)命咒」。”
“同生續(xù)命咒!”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說她在幫霍小玉續(xù)命?可……沒有道理啊!”
「同生續(xù)命咒」,如其名中咒人同生同死。
此咒唯死不可解。一般是一方瀕死時使用的咒術(shù),施咒者將于中咒者平分剩下的壽命。
貓妖把自己困在了霍小玉的體內(nèi)。
她的法力本就不高,又用了這樣的禁術(shù),已經(jīng)沒有什么辦法再把她們分開了。
她們的魂魄已經(jīng)纏在一起,人間的道法自然無法探出貓妖真身。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我還是不太能接受,望著蘇漠又問了一句,“你又是從哪里知道這些的?”
“我只是昨天在寺廟記錄的時候偶然得知的……”
蘇漠說的那間寺廟人來人往,香火很旺。
百姓都說那里住了一位善良的佛陀,許愿很靈,吸引了不少的香客前去供奉。
在蘇漠問起到底有多靈驗的時候,霍小玉的母親鄭凈持被當做例子舉了出來——
她們說鄭凈持的女兒從小體弱多病,大夫們都說活不過十五歲。
可因為鄭凈持經(jīng)常來拜佛求神,心又誠,佛祖便心下不忍,把她女兒的病治好了。如果早已過了十五歲,依舊健康。
以為霍小玉的病,鄭凈持常會去寺廟的燒香,寺廟里的方丈對她是有印象的,蘇漠便又去問了方丈詳細的情況。
方丈說霍小玉的確死而復(fù)生過,至于是不是佛祖的意思就不得知了,也許那本是她命中的一個劫數(shù)而已。她撐過去了,所以活下來了。
“死而……復(fù)生?確定是死而復(fù)生嗎?”我吃驚地問道。
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是相當罕見的。
冥界制度森嚴,就算小鬼勾錯了魂,也不會再讓那人回去的。
蘇漠點了點頭。
蘇漠說他之后又去找了那個幫霍小玉治療的那個大夫。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他對那天的事情記憶深刻。
因為霍小玉身子怎么治都像是油燈枯盡了一樣,長安城的大夫們沒有任何的辦法,就連用藥吊著都難,沒有誰愿意浪費時間。
鄭凈持便找到了一位心善的大夫。她經(jīng)常在店門口一跪就是幾個時辰,大夫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就在他去的那天,霍小玉沒有了脈搏。
就算如此,鄭凈持堅持著讓大夫給霍小玉治療,她不停地磕頭,把額頭都磕破了,拿出了一堆的首飾全要塞給大夫,說只要能讓霍小玉活過來,這些全部可以給他。
一個在懷胎過程中就失去了丈夫的女子,還沒等到孩子出生就被趕出了王府,霍小玉對她來說一定是最后的支柱了吧。
所以只是聽著,就能想象出當初她快要瘋魔的模樣。
大夫很無奈,他見鄭凈持很可憐,沒有立馬離開只是把鄭凈持扶著坐了起來,讓她趕緊去準備后事,然后轉(zhuǎn)過身,想要把霍小玉的臉蒙起來。
就在他走過去的時候,看到了霍小玉的手動了起來,甚至嘴里還在□□著。
大夫被嚇了一跳,連忙重新把脈。
這個大夫是第一次幫霍小玉診脈,他認為霍小玉就是體質(zhì)虛了些,并沒有像是傳聞中那樣必死無疑。
“大夫給出的結(jié)果是霍小玉不過是體質(zhì)虛加感染風(fēng)寒,只要吃兩幅藥便能全好了。”蘇漠雙手抱胸看著我,“雖然他不知道之前的大夫為什么會說霍小玉治不好,可是他剛剛到的時候,能確定霍小玉已經(jīng)斷氣了,那不是他的錯覺。”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為什么那只貓妖要不惜用如此的方法救霍小玉呢?”我皺著眉頭托著下巴,想了一個最靠譜的理由,“難道鄭凈持救過它?她來報恩的?”
“只能說,有可能。”蘇漠沒有給確定的答案,“也有可能是霍小玉救過她。”
“報恩啊——”若真是如此,倒是讓人松了口氣。
“只是有可能,不排除其他的原因。”蘇漠看了我一眼糾正道,“妖不是什么善類,你不能這么輕易下判斷。”
想著現(xiàn)在這錯綜復(fù)雜關(guān)系,我一個頭兩個大。
因內(nèi)心焦躁卻無處發(fā)泄,我忍不住和蘇漠抱怨起來。
“你都不知道,那只貓耳朵尖得很!我站在屋頂上掀開瓦片都被她發(fā)現(xiàn)了!行動也很靈敏,翻墻爬樹都不在話下。我之前和霍小玉住在一起,做什么在她看來也是正常,可是現(xiàn)在……”我眉頭緊鎖,“我想要靠近一點都很困難。根本沒有辦法繼續(xù)記錄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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