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同生續命咒的話，她不會敏銳至此，最多比正常人敏感些。”蘇漠相當冷靜，似是我口中的這些不是什么大事，“你說是你掀開瓦片被發現的，那可能是她懂了什么手腳。”

        看蘇漠像是知道要如何應對這樣的事情，我激動詢問：“那應該怎么做？”

        “貓是敏銳的動物。她應該只是使用了什么方法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安全的結界，如果你正巧站在那個區域的邊界線上，就像觸碰到了機關一樣，被發現是正常的。如果再靠得近一點，興許就沒有關系了�！�

        聽著蘇漠的解釋我半知不解：“你的意思是讓我到她的屋子里去？可那不是更加危險了嗎？”

        “的確很危險，但至少不會被立馬察覺�！碧K漠挑了挑眉，語氣帶著挑釁，“你不總說自己生來就是當執筆官的嗎？這些事應該難不倒你吧？難不成那些話你只是說說的，真開始記錄你只敢遠遠看著，不敢近身？”

        “誰說不敢！”我抬頭眼瞪著他，想也沒想就回了他一句，“而且，本質上我不討厭那只貓妖�！�

        至少在暖春閣的那段日子，霍小玉還是對我照顧有加。就連我們的相遇，都因她的路見不平。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蘇漠恢復了往日冷冰冰的模樣，“這是你的記錄，剩下的事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嗯！非常感謝蘇大仙百忙之中抽空告訴我這些！”我跟著站了起來，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了兩句，“那么，大仙走好，小的就不送了�！�

        “最后提醒一點。”

        蘇漠已經轉過了身，背對著我，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能清晰傳到我的耳朵里。

        “什么？”

        “你還是和那個鐘離溪保持距離吧，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丟下這句話后，蘇漠就離開了。

        他站的位置就是風口，所以不等他走遠就吹來一陣涼風，

        我渾身打了個冷戰，又打了幾個噴嚏，揉著鼻子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蘇漠已經不知去向了。

        “說走真走了啊。”看著僅有月光可以照明的小樹林我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話也沒說清楚�！�

        而且，是他把我帶到這里來的，好歹也把我送到大街上去��！

        我對這里的路又不熟！

        因蘇漠走得很快，我又是一路被拉過來的，光是跟上他的腳步就很吃力了，根本沒有注意他走的是哪條路。

        這后半段路更完全是我沒來過的地方，現在讓我一人摸回去，多少有些困難。

        我走出了竹林，看著左右兩邊一模一樣的石板橋，腦子開始發暈了。

        剛剛蘇漠是走哪一座橋來著……

        左邊？還是右邊？要不賭一把？隨便選一個？

        就在我為難的左右張望之際，鐘離溪的身影出現在了右邊的橋頭。

        他笑吟吟地看著我，像是知道我會在這里迷路，特意等著我一般。

        “丫頭，這邊。”鐘離溪伸手對我招了招。

        我有些驚奇地看著他，快步走去：“你怎么來了？”

        似乎我剛剛的噴嚏打多了，鼻子被塞住了，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重重的鼻音。

        “我們回去吧�！辩婋x溪沒有回答我的話，不知從哪里拿出了大紅色的披風，十分嫻熟地給我裹上，拉住了我的手就開始往回走，“別著涼了。”

        他總是這么對我笑，永遠溫溫柔的模樣。

        他似乎把所有的情緒都包在這淺淺的笑容里面，讓人無法把他看穿。

        一般來說，像蘇漠那樣對他警惕防備才是正確的做法。

        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無法推開拒絕他……

        鐘離溪口中我和他相識的過往到底是什么呀。

        要是我能想起些什么就好了。

        ◇

        自從得知了貓妖的存在，我都不敢太過靠近霍小玉的宅子，最近只能盤腿坐在自家樹干上張望。

        就算今天也是一樣的。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在前院掃地的鄭凈持，任由自己的思緒游離了起來……

        一個身體承載了兩個靈魂，我多少都能感覺到霍小玉有些奇怪的地方，她的母親就一點也覺察不到嗎？

        說起來，這個母親也很奇怪呢。自己明明有那樣的遭遇，卻還是讓霍小玉去做歌舞伎，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里推嗎？

        最好還是找個契機和她聊一聊得比較好，說不定能從她那里能得到些有用的資料。

        我的目光一直盯著鄭凈持看，等注意到她走向大門的時候，才看到了帶著行李跟著她走進來的李益。

        我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這這這……

        我不過七八天沒能近距離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兩人已經發展成成這樣了！

        “季憶�！�

        在我努力合上險些脫臼的下巴時，聽見了蘇漠的聲音。

        我急忙從脖頸里拽出了『奈何』。

        “怎、怎么了？”看到了太過震撼的畫面，我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呆呆的。

        在蘇漠來過之后，鐘離溪便重新布置了屋子的結界。

        當天我就試驗兼通知了蘇漠可以用仙筆進行聯系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雖然你可能知道了�！碧K漠的心情似乎不錯，語氣沒有太討人厭。

        “什么好消息？”可呆愣的我目光全在李益身上。

        “李益，搬出原來住的地方了。”

        “是，我看見他拿著行李走進了霍小玉的屋子�！蔽艺Ａ苏Ｑ劬�，“感覺上他……可能……似乎……好像……大概是要住下來。”

        “而且……”我咽了咽口水，看著屋門被關了起來，不滿吼了起來，“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消息，這是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

        “是這樣？”蘇漠突然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是我要被大卸八塊的時候到了。”

        若李益真住下來，為了完成記錄，我是真的只能硬闖虎穴了。

        “季憶，你可以考慮你之前記錄的方法。”正當我以為蘇漠已經掐斷聯系的時候，他的聲音又傳了來，“霍小玉的記錄可不是遠遠地看著就能看懂的�！�

        “你是說在她身邊做丫鬟？”我挑眉，“她應該不會雇傭我。”

        “你不是……”蘇漠頓了頓，“住在她家隔壁嗎？”

        “好主意！”我一下子理解了蘇漠的意思，不由興奮了起來，“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

        當夜，我抱著厚厚的禮包，準備和鐘離溪一起拜訪霍小玉一家。

        “我在和你確定一下身份。你是……”

        “原屋主的侄子，來長安做生意。舅父把自己的屋子借給我住，你是我新找的丫鬟。我們是在暖春閣認識的，我覺得你有眼緣，就把你帶離了那里�！�

        鐘離溪把我剛剛說的話硬邦邦地復述了一遍。

        我滿意點頭，鐘離溪卻不大樂意。

        “丫頭，你真的不考慮把丫鬟這個身份更改一下？比起丫鬟來說……”

        “不要！丫鬟！就是丫鬟！”我往后退了一步看著鐘離溪態度強硬：“我之前可是在暖春閣做丫鬟的，要是突然做……多奇怪��！”

        說做夫人，這怎么看都是高抬我，說做小妾的話，不是放了一個不好的例子給霍小玉看嗎？

        更主要的是：我為什么要讓鐘離溪占這口頭上的便宜呢！要是被蘇漠知道了，更是要各種埋汰譏諷我了。

        “義妹很奇怪嗎？”鐘離溪抬了抬嘴角，說出了中午一直想說的話：“我放著自家的丫鬟到處跑，成天不干活，膩在別人家才比較奇怪吧�！�

        鐘離溪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多少愣了一下，訕訕地笑了起來：“呵呵……是義妹啊……我以為……”

        “以為什么？”鐘離溪瞇著眼睛稍稍湊近了我，“嗯？”

        “沒什么，我們還是趕緊進去的好，不然馬上天就黑了！”我連忙打著馬虎眼，指著開始泛橙的天空催促了起來，“本來這個時候來和鄰居打招呼就很奇怪�！�

        “你也知道奇怪啊�！�

        鐘離溪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拗不過我，只能敲響屋門。

        我這當然知道這傍晚來拜訪很奇怪，可是誰讓李益突然住到霍小玉家里來了。

        我有很多事情要確定啊，比如這，他們是睡一起還是分開睡呢。

        李益住過來是不是打算娶霍小玉了呢？

        還有附在霍小玉身上的那只貓妖，到底是打著什么主意呢……

        我要確定的事情太多了，只是遠遠地看著完全是得不出結論的。

        與其自己站在一邊猜測推論，還不如再次接近到霍小玉的身邊，聽著她親口把一切都告訴我。

        應門的是鄭凈持，因為霍小玉從來沒有帶我來過這里的緣故，她不認識我。

        “二位是……”鄭凈持面帶疑惑地看著我們。

        “我是剛剛搬到隔壁來的新鄰居，”鐘離溪微微作揖，淺笑端方，“聽我的丫鬟說搬到一個新地方要和鄰居打個招呼，互相認識一下�！�

        “可是隔壁住著的不是一位年近六甲的……”

        “那個是我舅父�！�

        “伯母，是誰來了？”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李益也走了過來。

        他一身居家常服，看著與先前沒什么變化。

        “這是新搬來的鄰居。”鄭凈持側過身了，介紹了起來。

        “在下鐘離溪。”鐘離溪笑道。

        “李益。”李益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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