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就在被蘇漠捂住耳朵，也無法阻擋那嬌羞的喘|息聲傳入耳內(nèi)的時候，天空中傳來一陣巨響。

        密集的雨聲把一切都掩埋了起來。

        這偌大的雨聲讓蘇漠松了一口氣，他那原本緊繃的身體跟著放松，雙手卻依舊把我的耳朵捂得嚴嚴實實。

        感覺逃過了一劫般，我也跟著輕輕吐了口氣。

        窗外雷雨聲滾滾，狹小的空間里卻是異常的溫暖，止不住的倦意也泛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張著嘴巴無聲打了一個哈欠，竟把腦袋歪在蘇漠的肩窩里睡著了……

        我是被蘇漠搖醒的，迷迷糊糊的剛想嚷嚷一句，嘴巴便又被他捂了住。

        我一下記起自己還在柜子中，全身的神經(jīng)立馬緊繃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是錯過了多少精彩的地方，只是那場驟降的暴雨已經(jīng)止住了，柜門外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也跟著消失了。

        “玉兒，你果真不愿？”我隱隱約約地聽到了李益的聲音，不似之前，帶著淡淡的傷感。

        “怎會，”霍小玉像是在苦笑一般，聲音有些沙啞，“我只是在想自己什么時候會被十郎拋棄了。”

        “你怎么會這么想？我……”

        “我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李益還想說些什么，霍小玉先出聲打斷了他，“也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得到十郎的愛憐，能祈禱的大概只有……這副得到你垂憐的容顏不要那么早讓你厭倦。”

        聽著霍小玉的話我愣住了。

        這的確是霍小玉會說的話。在還沒有離開暖春閣之前，她就一直很清楚那些男人愛慕她的原因……就算到現(xiàn)在，她也還是這樣認為的……

        “我已經(jīng)把自己的全部都交出來了，如果這是一個賭，我已經(jīng)輸了，”霍小玉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笑，可想要抑制住哭腔卻讓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讓人心生憐惜，“這一響的貪歡我自然不是不愿，只要是十郎的話，我求的只是能夠在你身邊陪著、伴著，哪怕只是多一刻也好。”

        “玉兒……”聽著霍小玉的自白，李益也動容了。

        “十郎不必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霍小玉的聲音變得溫柔了下來，“不是說了嗎，這些都是我自愿的，所以也不必說好聽地來哄我。一開始，我喜歡的就是十郎的真誠不遮掩。”

        “你這樣說，好像我定會負你一般，”李益像是擁住了霍小玉，聲音有些悶，“可我怎么會，又怎么舍得。”

        “你既然覺得我和旁人不一樣，我又怎么會做那樣的事情呢？”李益頓了頓，語氣堅定，“就算你不相信，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李益今生定不負你霍小玉。”

        那樣鏗鏘有力的字句，雖然沒能打動我，但一定深深地刻在了霍小玉的心里，說不定會讓她就此沉淪……

        ◇

        我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更算不出我和蘇漠在這個柜子里待了多久。

        只是長時間扭曲的站姿讓我的小腿發(fā)酸發(fā)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知覺了。

        而且柜子里的氣息也越來越燥熱，連呼吸都越發(fā)的困難，明明此時只能用嘴來呼吸，我卻不敢過分喘|息，擔心被房內(nèi)的人察覺。

        我好像快要被悶死了……

        霍小玉和李益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過聲音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已經(jīng)睡熟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了？就算不能出去給我開個縫隙透透氣也行。

        我在腦子里冒出這樣想法的時候，身后的蘇漠卻拽住了我的手，不讓我觸碰柜子，甚至連條縫隙都不讓我打開。

        我的神經(jīng)跟著一繃。

        這一次，就算他沒有出聲，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別動！

        蘇漠的身體再度繃緊，比起方才來說似乎變得更加的緊張了。

        從他額上滑落的汗水，砸在了我的肩膀上。

        “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在我屏住呼吸的那一瞬，我似乎聽到了一聲十分細微的腳步聲。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向著我們靠近……

        “吱——”

        根本不用我再去確認，幾乎就在下一刻，衣柜的門被人緩緩地拉了開來——

        燭光照了進來，新鮮的空氣也迎面撲了上來，悶熱的感覺一下散盡了，讓人覺得舒服不少。

        只是此時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要是可以的話，我甚至想要高聲尖叫。

        柜門被人從外拉了開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佇立在我和蘇漠的面前。

        迎面撲來的還有那種令我極不舒服的氣息，因沒有半點法力緣故，總讓我覺得自己別扼住了喉嚨。

        “果真是你。”

        雖是熟悉的聲線，語氣卻相當陌生。

        在我們眼前的，并非我平日見到的那個霍小玉呢。

        這個霍小玉抬起唇角泛出冷笑，他用冰冷的視線上下打量著我，又看了看及時捂住我嘴巴，沒讓我叫出聲來的蘇漠。

        “躲在這種地方還真是委屈你們了，那么……”霍小玉頓了頓，眼眸中泛出寒光，“你們?yōu)槭裁匆�跟蹤我？�?

        “玉兒……”

        就在這個時候，躺在床上的李益突然出了聲，嘴巴里喃喃地念叨著什么，翻了一個身。

        看李益并沒有蘇醒，霍小玉也松了一口氣，表情再度變得戒備，她抬起了下巴，用手指了指門外，示意著我和蘇漠跟她出去。

        蘇漠已經(jīng)邁出了柜子，我卻依舊半依偎在蘇漠的懷中，腦海里浮現(xiàn)的幾乎都是“完蛋了”、“死翹了”了之類的字眼，僵硬的身體完全不能聽從自己的使喚。

        蘇漠雙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讓我站直，已經(jīng)邁出了柜子的他亦是一臉陰霾，見我依舊呆站著不動，垂下了眼眸，對我伸出了手。

        我有些顫抖地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拉著走出了柜子。

        我不知道蘇漠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怎么保持冷靜的，我只知道，通過蘇漠手心傳來的某種力量，把我從混亂的思考中拉了出來。

        我們跟著霍小玉……

        不，應該是附在霍小玉身上的貓妖走了出去。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夜空之中瞧不見一絲的光點，夾雜著細雨的涼風拍打在了臉上，像是醒神劑一般，讓人異常的清醒。

        貓妖推開了隔壁的門走了進去，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這是他們給我安排的住所，窩在我床上的舞墨已經(jīng)醒了過來，它對待霍小玉不像之前那般親昵，它把尾巴豎了起來，高弓著背，鋒利的爪子也從肉墊里探了出來，張大了嘴巴處于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tài)。

        貓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走在我身后的蘇漠關(guān)上了屋門，像是要搶奪發(fā)言權(quán)一樣，在貓妖開口前問了出來。

        “發(fā)現(xiàn)什么？”貓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望著我們反問道，“發(fā)現(xiàn)你們圖謀不軌地靠近霍小玉嗎？”

        我看著她的笑容不由把眉頭蹙了起來，之前的緊張感也一下消失得無影蹤：“別這樣笑，這不是小玉會露出的笑容。”

        這樣輕浮放縱的笑容我在暖春閣里看到很多，那是一種自甘墮落的風塵女子最常掛在臉上的笑容……

        “我又不是她，你們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貓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冷不丁地從口中冒出了這句話。

        “黑狗血、顯形符、鎮(zhèn)妖術(shù)……”貓妖低著頭板著自己的手指，“你們不是都一一試過來了嗎？”

        顯形符？鎮(zhèn)妖術(shù)？這些是什么？

        對于霍小玉的試探，我只試過黑狗血而已，其他符咒符法憑借現(xiàn)在我根本是無法使用的。

        蘇漠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在說：冷靜下來，此時千萬不能慌了陣腳。

        “既然早就知道，那為什么不揭穿我們呢。”蘇漠問道。

        “你們……”貓妖遲疑了一下，望著我蹙著眉道：“季憶她似乎對我沒有惡意……”

        “你們并不是來收妖的，就算發(fā)現(xiàn)了霍小玉的秘密也沒有想要聲張的意思。雖然你們像是監(jiān)視一樣跟在霍小玉的周圍，可是……你們似乎除了站在一旁看著，沒有什么其他的舉動。”貓妖十分冷靜地看著我，“我很好奇，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面對這樣直白的提問，我根本做不出讓貓妖滿意的回答。

        我浸滿汗水的手緊緊拽著衣角，咬緊了牙關(guān)，盡量讓自己用平常的語氣開了口：“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只會看著而已。”

        “只會看著？這是什么惡趣味？”貓妖挑了挑眉毛，“那你們看得也太多了些吧。”

        這多少有些曖昧的語氣，讓人想到先前躲在柜子里偷聽到的事情，我的臉頰立馬開始發(fā)燙，羞愧的感覺恨不能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要是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卻沒有把我們揪出來的話，惡趣味的應該是你吧？”蘇漠很淡定地分析，“明明知道我們一直躲在那里，卻等李益睡著了才出現(xiàn)。你應該有話想和我們說，卻又不想被別人發(fā)現(xiàn)，才特意找了這時間的吧。”

        “不，我并沒有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你們，”貓妖垂下了眼簾，“嚴格來說，我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有人躲在房間里。但，的確有話和你們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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