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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翌日一大早,安娜就要傳達口信的仆從去見路歇爾,讓他來一趟奧蘭多莊園。

        和拉斐爾不同,安娜覺得對路歇爾,她沒有上門拜訪的必要。

        畢竟他們彼此都有求于對方,互相制約而已。

        路歇爾果然應約上門了。

        他一進門就直奔主題:“你已經(jīng)準備好我的錢了?”

        安娜點了一下頭,她本來想瀟灑地將錢袋拋出去,狠狠地砸進他的懷里。

        奈何兩千金法隆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她揚了揚下巴下巴示意他自己去拿:“兩千,你自己好好地數(shù)一數(shù)。”

        誰知道路歇爾真的坐下來,一絲不茍地數(shù)了起來。

        他這模樣和貴族老爺?shù)臍馀煽纱畈簧线叄菀鬃尠材认肫鹇愤厰偰切╁O銖必較的小商販,連一個銅子都要仔仔細細地看半天。

        路歇爾數(shù)完了自己的錢,滿意極了,他把那只錢袋系好,隨后看向安娜:“聽說你昨天去找了拉斐爾?”

        安娜聞言,頓時警覺了起來。

        這么看來,路歇爾的消息還很靈通。

        他會不會知道拉斐爾給了她錢?

        但安娜打定主意不想告訴他。

        這是她爭取來的錢,她流的眼淚,她放棄的尊嚴。

        安娜怕他又獅子大開口,深吸了一口氣,搶先開口:“你知道彼埃羅·佩特拉么?”

        路歇爾顯然不認識他:“這是誰?”

        安娜就把關于他的一切模糊了部分細節(jié)后,告訴了他。

        末了,她有些疑慮地問:“你覺得會是誰安排他去找了拉斐爾?”

        她這個曾經(jīng)的舊情人和她一樣不過是中產(chǎn)階級,如果沒有別人舉薦,那么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拉斐爾。

        更別提拉斐爾現(xiàn)在一個人經(jīng)營著生意蒸蒸日上,而他還維持著破產(chǎn)的狀態(tài)。

        “彼埃羅·佩特拉……我好像對他有點印象?”路歇爾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他家在破產(chǎn)前好像還很有錢?”

        安娜嗤了一聲:“當然了,每個人在破產(chǎn)之前都很富有。”

        窮鬼甚至連破產(chǎn)的機會都沒有,他們至出生伊始就只能抱著僅有的破爛鋪蓋過活,誰也搶不走,誰也不會要。

        路歇爾意有所指:“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好像特別有錢。”

        有錢到甚至連他這樣的權(quán)貴都能對他頗有印象。

        安娜揣測道:“所以,拉斐爾早就認識他了?”

        “那倒不可能。”路歇爾說,“拉斐爾向來不喜歡和平民有交集。我的意思是,這個人從前風光正盛的時候幾乎是名聲大噪,誰都有可能認識他。但如果是要與你為敵,安娜,這個范圍其實很小。”

        他看向安娜:“雖然不能妄下定論,但九成會是奧蘭多家族的人。”

        安娜心下一驚,立刻就想起了那個葬禮上的刺頭。

        “那倒不會是他,能夠這么明目張膽地跳出來,想必真的是視名譽和榮耀為第一位的。”路歇爾若有所思道,“你只能留心,要知道這個私生子的出現(xiàn)是一個變故。”

        本來安娜被送去修道院后,那些家產(chǎn)的大頭會全部落進拉斐爾手里,或許他會分一部分給路歇爾,但絕不會多。

        他們兄弟倆的感情向來不會太好。

        至于剩下來的殘羹剩飯,大概是人人都想要過來啃一口。

        安娜忍不住抗議:“可是希金斯根本就沒有太多錢。”

        他的生活太過奢靡腐爛,根本留不下存款。

        “可是那些人又不知道,他們只會知道,是安娜你搶走了他們的利益。”

        安娜忍不住糾正他:“明明你也參與了。”

        更何況,從一開始,就是他把這個孩子帶來她面前的。

        路歇爾忍不住笑了:“不,只有你,安娜。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你堅持要留下他。”

        安娜意識到了什么:“這從頭到尾,都是你設計好的?”

        即便到最后文森特的白發(fā)種身份暴露,他也會很容易就脫掉干系。

        因為安娜才是“主謀”,人們更相信他們所看到的。

        路歇爾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你最好留點心吧。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看管好那個私生子,如果他死了,你還是逃不脫被送進修道院的命運。”

        安娜恨恨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搜羅了一大堆的麻煩,還不如讓我進修道院呢。”

        “哈!傻姑娘,你以為修道院真的是讓你安分守己地信教的地方?”路歇爾撇了一下嘴,“我可事先警告你,那些寡婦們生出來的私生子可不比那些女奴少。”

        這倒是一個事實。

        很多權(quán)貴都會借著禱告和朝拜的時候,趁機私會那些寂寞難耐的寡婦們。

        而那些寡婦們,不一定能夠反抗或者拒絕。

        安娜咬著嘴唇,意識到了路歇爾并不是在說笑。

        她的確美貌,但如果失去了奧蘭多家族的庇護,那么她遲早會枯萎。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地盯住彼埃羅·佩特拉的。”

        路歇爾忍不住感嘆。

        “不得不說,安娜你在挑選伴侶的品味真是出奇得一致——都是有錢人。”

        安娜用一種看珍奇動物的眼光看他:“不然呢?我難道要接受窮小子的示愛,整天紡紗補貼家用,一日三餐只能煮燕麥粥,為他家生下一窩吵吵嚷嚷的小崽子?”

        路歇爾好脾氣地笑了:“看看你,像把一觸即發(fā)的燧發(fā)槍,我也沒有指責你什么呀?”

        他頓了一下,感嘆道。

        “當個漂亮的女人真好,如果可以,我也想成為一個女人,然后就能舒舒服服地享用丈夫的財產(chǎn)了。”

        他話音剛落,便發(fā)現(xiàn)安娜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那種看珍奇動物的目光又來了。

        “你覺得做女人很好?不能騎馬,不能上船,不能滿世界亂跑,甚至享用財產(chǎn),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安娜哼笑了一聲。

        “你可得有命生下丈夫的孩子,還得有命活得比他長。”

        在維多利亞,一旦有女人年紀輕輕地死亡,多半都是死于難產(chǎn)。

        “啊哈,所以你該感謝我為你送來了文森特。”路歇爾笑著扯開了話題,“這孩子還不錯,對吧?”

        安娜敷衍地點了一下頭:“還可以。”

        “還可以?天啊,這孩子差不多可就是你下半生的搖錢樹了,你對他好一點,他就會感激涕零地跪下來親吻你的腳趾。”

        路歇爾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說實話,我有點不太理解這孩子。”

        明明在面對那些兇殘的野獸時,他都能夠那么冷靜、狠厲、出手干脆又利落。

        但卻又會為了一杯水、一點干糧、一句溫柔的提問而感恩不已。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也曾經(jīng)踩過上萬個白發(fā)種的尸體,只要他愿意,就能把他賣去任何地方。

        安娜聞言,說:“奴性罷了。”

        教會的洗腦,環(huán)境的壓迫,人們的麻木,從出生以來就被迫接受的狹隘的眼界。

        所以才會養(yǎng)出這樣一個溫馴的小玩意兒而并非“人”——安娜一點都不奇怪。

        “哇哦,安娜,你那些話可是大不敬。”路歇爾拍著胸口,話雖如此,但他的表情也很輕松,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胡說八道。

        安娜說:“本來就是啊,你瞧瞧,兩百年前他們還在狩獵那些紅頭發(fā)、養(yǎng)著黑貓的女人,把她們稱為女巫呢。”

        安娜雖然也生著紅發(fā),可她卻完全沒有女巫的血統(tǒng)。

        她如果真的有法力,就要大肆斂財,每一次占卜都要三十金法隆起步。

        “我真是毫不意外你有這樣的想法。”路歇爾挑眉,“也幸好你不是女巫。”

        她估計還會讓人們花錢買門票來觀看自己被處以極刑。

        安娜白了他一眼:“我自然還是惜命的。”

        畢竟死去以后,錢財就會變成一堆一文不值的垃圾。

        她不相信天國,她無所謂地獄的苦難。

        對此,路歇爾深表贊同:“確實,你看我哥哥的下場就知道了。他的女人正借著他的名義大肆斂財呢!”

        安娜糾正他:“文森特是他的孩子。”

        “同時也是你的籌碼。”路歇爾接了下去。

        安娜沉默了一下。

        他提醒了她今天要找他來這里的真正用意。

        “路歇爾,他的母親在你那里,對吧?”

        “你問這個做什么?”

        安娜挺直了脊背:“我想要帶她回莊園。”

        “……”

        這回輪到路歇爾用看那種珍奇動物的眼光看她了。

        “你不是說一個白發(fā)種已經(jīng)是大麻煩,你不會再帶進去第二個嗎?”

        安娜說:“我總得再把籌碼握得緊一些。”

        路歇爾輕輕地為她鼓了鼓掌:“聰明的選擇,安娜。”

        安娜不愿理會他的奉承:“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

        “不,不不不。你先等一等。”路歇爾說,“這是另外的價格。”

        安娜頓時生出了不妙的感覺:“你什么意思?”

        路歇爾伸出了一根手指:“你得每個月再給我加一千金法隆。”

        安娜的眉心狠狠地一跳,每個月三千金法隆!

        “你瘋了嗎?”她死死地咬住了牙。

        她還要維持這個莊園的開支,和教育文森特的家庭教師的費用,這筆額外的支出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到時候她還不如去紡紗補貼家用!

        “噓,我知道你又從拉斐爾那里賺了一大筆,我只是拿點零花錢,并不過分。”路歇爾說,“反正你總有辦法賺到錢,用你的眼淚也好,演技也好,甚至是身體——”

        “住口!”

        安娜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路歇爾自知失言,他笑了笑:“好吧,反正我得拿到那筆錢,否則,你知道后果。”

        他有了她的把柄,她的貪婪就是她最大的軟肋。

        但安娜冷靜得比他想得要快。

        她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呼吸:“好吧,我答應你,把那個女人帶來吧。”

        路歇爾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站起身,滿意地顛了顛手里的那只錢袋。

        隨后他傾過身體,響亮地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等路歇爾離開以后,安娜捂著臉栽倒在沙發(fā)上,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明明是為了錢才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但她的財產(chǎn)卻在離她越來越遠。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cè)響起了文森特的聲音。

        “……夫人,別哭。”

        安娜懶得理他,且不說她根本沒哭,她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真正地哭過了。

        奧蘭多公爵葬禮上的不是哭泣,更像是表演。

        “滾開!”

        她現(xiàn)在不想理他,更不想看見他。

        安娜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做錯了,她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跳進路歇爾的陷阱里,以至于現(xiàn)在越陷越深。

        路歇爾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輩子當她的水蛭了。

        這個罪魁禍首看起來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他似乎做了很不光彩的事情,因為他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夫人為了他讓步了許多,他也該試著為夫人做些什么。

        “夫人,您可以把那個家庭教師辭退掉,我……”

        “辭退?”安娜終于放下了手,“你以為我有那個閑心來教導你么?”

        文森特這才發(fā)現(xiàn)她沒有哭,但他仍然感到無措茫然。

        因為她在生氣。

        “夫人,請不要生氣……”

        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試圖振作自己,她已經(jīng)失去了她的錢,她可不能再失去這顆籌碼的心。

        “我不會辭退他,因為你得好好地迎接屬于你的成年禮。”安娜注視著他,“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不會,永遠不會。”

        文森特握住了她的手,讓她能夠摁著自己心口,他急迫地發(fā)誓。

        “我會永遠忠誠于您,夫人。”

        安娜被那只手握著,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說過的話。

        他這并不是忠誠,只是骨子里刻著奴性,被這個世界養(yǎng)成這幅溫馴的模樣罷了。

        如果換做是別人這樣做,他照樣會感恩戴德。

        而她,安娜,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她已經(jīng)不在乎他的身份,血統(tǒng),態(tài)度。

        她只希望,她做過的這些事不會讓她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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