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之后幾天我按時上班,辦公室是我一個人的領地,在明白了確實不會有別人和我一起工作后,我對這里就有了很強的歸屬感,甚至想干脆不回宿舍了,因為每天早起趕公交實在太痛苦了。
離午休時間還有半小時,我已經拿到了外賣的炸雞和可爾必思,拉上了窗簾,把座椅調整到了合適的位置,做好了在午休時看完剛剛全網上映的哆啦a夢劇場版的準備。
伴隨著“東寶”畫面的是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日語,“原來你喜歡看這個啊。”
暫停電影、放下挨到嘴唇的炸雞、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拉開窗簾,這一串動作我只用1秒,大概。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出手,“你好,我是上羽薰。”
對面的女性一頭銀白色的長發(fā),在腦后束成一只低馬尾,兩綹劉海斜在額前,最讓人注意的是,她異色的雙瞳,左眼是通透的藍,右眼是無機質的灰白,五官稱得上標志,不是很驚艷的類型,只是有種很溫柔,讓人舒適的氣質。
“別這么緊張,我又不是來檢查的。”她很熱心握住我的手,“叫我?guī)炖骶托辛恕!?
庫拉索?不知道這是按地名還是按酒名算呢?
“我前一陣去了日內瓦出差,所以不在,之后可能會經常見到了。”她笑著補充道。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克洛伊老師也說過我以后要被派去日本,看來我們公司的業(yè)務范圍還挺廣泛。
“下午,會有組織的高層來這里,估計是來見你的,你要做好準備哦。”她瞄了一眼我的桌面,似乎意有所指。
我心領神會地投去感激的眼神,這種打工人私底下傳遞領導好惡的情形,一下子拉進了我與她的距離,也有可能是我單方面這么認為的。
我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情,飛速解決了午飯,打開了最近的工作記錄回顧起來,是是知道老師會上課抽人回答問題而找同學對答案的感覺。
下午高層果然來了,庫拉索叫他“rum”,并叫我去了他的辦公室。
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和緊張,就像待宰的豬看見了滿身是血的屠夫,我一句話也說不出,連呼吸都受限,根本不敢抬頭,我懷疑即使抬頭了也會因為受驚而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中華街吃一家東北菜,我推開店門,一個穿著圍裙,手持著的砍骨刀還在滴血,肌肉膨脹地像是剛從格斗臺下來,右眼上還帶著紗布的男子向我看過來,簡直就是恐怖血腥的案發(fā)現場,在那一刻我連剛過三位數的存款該怎么分配都想好了。
他吸了一口叼著的煙,我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他張口,我閉上眼睛,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說的話。
“老妹,吃點啥?”
后來得知他正在處理熬湯用的大骨,眼睛戴紗布是因為得了麥粒腫。
而面前的這個男人要比那個廚師有壓迫感得多,我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剛才進門時瞥到的一幕,光頭,假眼,磅礴的肌肉,壓倒性的強烈氣場。
我一向是個不膽小的人,看《咒怨》還可以說俊雄可愛;用《生化危機》下飯;去鬼屋也總是身先士卒走在第一個,但連多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凝聚在一塊,滴落下來,砸在我的裙子上,我不無法感知這種沉默持續(xù)了多久。
突然凝滯的氣氛像是潮水一般退去,這間辦公室好像突然從異時空回到地球上,重新沐浴起陽光來,“朗姆”用輕松地語氣稱贊我“還不錯”,希望我能好好干,不要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他走后,我渾渾噩噩地回到椅子上,開始重新考慮我是否應該辭職,和這種人一起工作,我恐怕會英年早逝,那賺再多的錢也只能買個貴一點棺材罷了。
庫拉索看出了我的心事重重,“你用不擔心,朗姆老大有自己的事,不會經常到這里來的。”
“他見你一次,就算是認可你是“我們”的人了。”
那就好,我熱淚盈眶,畢竟不打卡還雙休,工資還高的工作我真的不想失去。
我和庫拉索相處的很和諧,她是個很優(yōu)秀的前輩,且記憶力遠超常人,無論是新入職的員工,還是已離職的員工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給我的工作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而且她的性格也很好,很溫柔,從來不會陰陽怪氣,有話直說,和這種性格的人當同事,我真的非常幸運。
上班之后的時間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轉眼間我已經在這個公司上了三個月班了,現在就要面臨另一個問題,就是畢業(yè)答辯。
我請了一周的假,用來修改論文、答辯、參加畢業(yè)典禮,然后租了一間離公司很近的公寓,搬家。
終于要離開這個上了4年的學校,其實還挺舍不得的,曾經有優(yōu)秀畢業(yè)生回到學校中演講的時候,還說過讓我們珍惜大學時光,這是人生中最后的自由時間。
我很珍惜地全部用來玩游戲了,現在想想如果可以談個戀愛,或者出去旅游的話也不錯。
“走吧。”四川舍友拉住我,我們約好要去學校附近的酒吧通宵開派對,當做對大學最后一個夜晚的道別。
大門上的鈴鐺叮叮作響,比起最近很火的那種時尚感很足的,充滿重金屬和賽博朋克感的酒吧,這間酒吧要含蓄得多,桌椅很簡約,也很考究,裝飾著船錨、酒桶之類的飾品,木質的墻面上貼著各色海報,畫的是幾十年前風靡世界的四人搖滾樂隊。
酒保是個很年輕的土耳其人,他動作嫻熟地為我倒了一杯黑啤,綿密的泡沫浮出杯壁約2厘米,“cherry,很久沒看見你了。”
我喝了一口奶油般的泡沫,也沖他笑了笑,確實很久沒到這里來了。
別看我好像是個典型的重度二次元死宅,其實也是有很現充的過去的,從什么時候開始彈吉他我已經記不清,但是最近已經很久沒彈了。
在剛上大學時,我對一切還保持著熱情、好奇的態(tài)度,也曾在這間酒吧兼職過樂隊吉他手,說實話薪酬在學生兼職中挺高的,也就是在這里我認識了一個帥氣又神秘的長發(fā)男人。
我們一起在這里兼職,見過幾面,他有一頭黑色的長發(fā),總是戴著一個毛線帽,墨綠色的雙眼很有攻擊性,而且身手非常不錯,在我被醉酒的不良混混騷擾的時候,很干脆的幾拳打倒了他們,相當酷。
哪個女孩沒想象過英雄救美然后展開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呢,那時我已經在思考婚禮上要叫哪幾個人來當伴娘,后來發(fā)現一個人也沒有。
而且我之后也沒再見過他。
今天是畢業(yè)的狂歡日,酒吧里客人比平時多一倍,到處都是喧囂的熱鬧,我的舍友也早就跟男朋友不知道那里去了,我喝著黑麥發(fā)酵飲料,多情善感著喧鬧中的孤獨。
我的身邊坐了一個人。
“一杯經典。”他說。
我們之間隔著小半米遠,但他的聲音仿佛直接在我耳邊響起,醇厚又低沉,不知為何讓我聯想到了《泰坦尼克號》杰克和露絲在船頭相擁的那一幕。
我忍不住借著捋頭發(fā)的動作,偏頭看了一眼,居然是他。
世界真是小到不可思議,我剛才想起他,他就直接出現在我面前。
經典以四玫瑰波本為基酒,口感順滑,不像其他波本那么有刺激感,聞起來有點像是99純度苦巧克力,喝起來反而帶有蜂蜜的香甜和橙子皮的果味,中和了濃郁的橡木桶味道。
想不到他喜歡喝這個。
他穿著黑色襯衣和啞光的皮質外套,扣子扣到脖子下面,露出一點很有肌肉感的飽滿胸膛,雙腿彎曲在吧臺之下,像一頭剛剛飽餐的、優(yōu)雅的伸著懶腰的獵豹。
昏黃的燈光,喧鬧的背景,獨自飲酒的青年。
這是電影中西部牛仔常見的場景,這種頹廢的傍晚,渲染過的曖昧氣氛,本該與他這樣冰冷的,沒有一點笑容的人格格不入,但我意外地發(fā)現,在這樣的場合中他也能融入得非常自然。
我有點想和他打招呼,但是缺乏一點勇氣,萬一他有女朋友了呢?萬一他很討厭向他搭話的異性呢?甚至萬一他喜歡同性呢?我總是很容易想太多。
我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黑麥發(fā)酵水,我的酒量說不上大,但也不至于喝點啤酒就醉,其實生活中也沒什么困難,也沒怎么受到委屈,但我喝起酒來總是很難停止。
今天是一周假期最后一天,我明天還是要上班的,當然不可能真的在這里喝個通宵,我記不清喝了幾杯,但是結賬時酒保露出一副“你終于走了”的表情。
他給我打了個親友折,我沒有拒絕,付完錢,我喝掉最后一口,輕輕地把沒有裝東西也很重的啤酒杯放在桌上,杯底磕在木質的把臺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咚”,對我而言,它是法庭上法官宣判結果時的那一記輕錘,宣告了我的大學生涯就此結束。
我提起包,準備離開,一個聲音阻止了我的動作。
“那個,能幫我一個忙嗎?”
我回頭,那個剛才還一臉“我酷到不行”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好,我是諸星大,我的錢包好像丟了……”
我看起來像是冤大頭嗎?
我確實是,我替他付了錢,在前一秒剛得知他叫什么的情況下。
“我記得你,cherry,以前我們一起在這里兼職過。”諸星大替我推開了門,他身上沒錢,自然不會待在需要消費的酒吧里。
我沒救了,我居然覺得他會記得我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難不成我是什么隱藏的戀愛腦。
“諸星大?你是日本人嗎?”我有點好奇,他的五官很立體,身材也很高大,和我印象中日本人差距挺大的。
“對,我父親是日本人,但是我到美國也挺久了。”他讓我走在靠馬路里側的位置。
“真是好巧,”我喃喃自語,“我的情況和你差不多。”
晚上已經沒有公交了,我站在路口打了一輛出租,把身上剩余的零錢都給他,不論是坐車還是打出租應該都夠了。
“等一下,”諸星大把住車門,“我不是想要讓你請我喝酒,我會還你的,留一個聯系方式給我吧。”
我們的身份好像對調了,在戀愛小說里,一般都是男主角替女主角付錢然后被要聯系方式吧。
我給了他我的名片,但并沒有期待他會聯系我。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很快就給我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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