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穿越
又穿越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姜姜剛從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蘇醒。
這一次的處境,好像比上一次還要糟糕。
破破爛爛的馬車,行駛在熙熙攘攘的京城大街上,車廂內部硬生生塞滿了十多個女孩,雙手反綁,一個個神情怯弱畏縮地擠在一塊兒,就像是待宰的羊羔。
……頭好痛。
姜姜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先捋一捋、捋一捋事情的經過。
事情是這樣的。
……
這是她第二次穿越,身穿,地點是城郊。
因為不辨方向,又不認路,姜姜她走了很久,走得口干舌燥。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個坐在樹墩子上抽著旱煙的女人,眼睛一亮,上前問路,順便討碗水喝。
女人很熱情,就在一口氣喝完這碗水不久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識。
……這水有問題!!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她極有可能是遇到人販子了。
姜姜試著動了動手腕。
好在手腕上的繩子綁得不是很緊,或許是因為這些女孩子全都是被家里賣掉的,想逃跑的只在少數。
姜姜稍微費了點兒勁,就很輕松地掙脫了繩子,抬頭看了眼馬車里的女孩們,女孩們睜大了眼,驚恐地看著她。
姜姜猶豫了一下,比了個噓的姿勢,艱難地在車廂中穿梭爬行,幫她們將繩子一個個解開。
“什么聲音?”馬車外突然響起男人疑惑的嗓音。
姜姜和被解繩子的女孩子都僵住了,女孩下意識驚呼了一聲。
“唔——”
被姜姜眼疾手快地捂住。
冷汗幾乎在這個時候都淌了下來,姜姜屏住呼吸等待了好像一秒、兩秒?
女人驚訝的嗓音適時響起,“咦?有人被押去砍頭呢。”
原來說的不是她們。
姜姜松了口氣,回過神,又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起來。
不!砍頭什么的!聽上去也很驚悚好嗎!!
雖然是第二次穿越了,但她果然還是不習慣這個殺人如砍瓜切菜的封建社會。
畢竟,第一次穿越的時候,她就是這么死的,被人一刀搠進心口,攮死了。
這不是什么多愉快的體驗,每每想到這兒,姜姜就忍不住打寒顫。
牙人們還在聊天,姜姜迅速利用這段時間繼續解繩子。
“那是賀大人一家吧?”女人問。
“……好像是。”
“謝大人可真狠吶,對自己朋友也下得去手。”
謝。
聽到這個熟悉的字眼,姜姜解繩子的動作怔了怔,這是全憑身體本能的,下意識的動作。
“朋友?前幾年李復祖李大人,也算他半個老師了,還不是照樣抄家?”男人的嗓音壓低了點兒,“這全京城誰不知道?得罪了謝璋能有好果子吃?以權謀私,公報私仇,左右逢迎、落井下石,只手遮天!這樣的事兒他干得還少嗎?”
“也不知道謝府要這些粗使丫鬟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哈,就謝璋他死了老婆的樣子,還能漁色不成?不是說凌將軍他們塞的美人都退回來了么?”
女人笑了一聲,“說不定是真死了老婆。”
男人也笑了,”不過是這些年驕奢慣了,府里那點人手哪夠他指使的,布個菜都不夠!這幾個丫頭到時候還得好好□□才能送過去,尤其是新捉的那個……”
謝璋。
哪怕過了這么久,再聽到這個名字,姜姜心里還是會泛起尖銳的疼痛。
只是,這兩個人販子說的話分開姜姜都能聽得懂,為什么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他們的謝璋,是她認識的那個謝璋嗎?
姜姜心下遲疑。
聽起來好像是個無惡不作,只手遮天的權臣。
是同名同姓嗎?
姜姜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很正常的。
因為她第一次的穿越生涯,幾乎就是圍繞著“謝璋”兩個字展開的,就連死,也是在去找方士的路上,遇到山匪,替謝璋擋了一刀。
第一次,她與一個和她同名同姓,容貌酷肖的少女衛姜靈魂互換,一個去了古代,一個去了現代。
而衛姜也正是謝家九郎謝璋的表妹。
這一場穿越個中的辛酸簡直不能用三言兩語來概括。
姜姜嘴唇微動,有些晃神。
簡而言之就是,她穿越了,喜歡上了原主的哥哥謝璋。
謝家是大晉朝詩禮簪纓,鐘鳴鼎食的名門望族。
她記憶中的謝璋是病骨支離、清冷如玉、外冷內熱,重情重義,是個罹患沉疴痼疾卻風華絕代的病美人。
病美人性格冷清,卻唯獨把原主當成親妹妹疼愛,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之下,她漸漸模糊了身份,誤以為謝璋的疼惜是對她的。
這個表兄妹能成親的社會背景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在經過一番堅持不懈地倒貼之后,她被謝璋發現了身上最大的秘密。
她是個穿的,是個占據了衛姜身體的外來戶。
她不是“阿姜”,她是“姜姜”。
如此一來,在謝璋眼里,她荒謬的、不容于世的,對哥哥的“非分之想”都有了答案。
謝璋無疑是一個好哥哥,他私底下冷靜地謀劃好了一切,找到了大晉朝最負盛名的方士。
只有驅散她這個外來的孤魂野鬼,真正的衛姜才能回到他身邊。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姜姜結束了自己的第一次穿越。
本以為可以將古代發生的一切淡忘,可她沒想到的是,她還會穿越第二次。
也就是眼前這一次,而這一次是身穿。
京城,謝府,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姜姜不知道距她“死”后到底過了多久,但聽到人販子話里透露出來的意思是,她們這一車廂的女孩子是要被賣去謝府當粗使丫鬟的,姜姜就當即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跑出去。
她向其他女孩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眾人看了看她,卻紛紛搖了搖頭。
姜姜一愣,忽然明白過來。
她們和她不一樣,她們是被家里賣掉的,有賣身契,粗使都是活契,她們還有機會還能回家探親,更何況賣給謝府作粗使,總比隨便嫁個莊稼漢或者與人為妾好,而她是一個無牽無掛的黑戶。
看來是沒有一個人能和她一起逃跑了。
姜姜也不氣餒,小心翼翼地湊近車門。
其他女孩子看出來她的想法,俱都保持著安靜,竟無一人出聲向人販子示警。
京城是整個大晉朝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走卒商販與世家大族的車馬混雜在一起,而前者往往要主動停下來給后者讓路。
馬車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堵在半道的。
找到機會了。
姜姜再一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開車簾一角。
或許是因為前面有賀家長隊等待押往刑場問斬的緣故,馬車堵得幾乎是紋絲不動。
賀家也是書香門第,十多個男男女女,氣質風度都是上上佳的,此刻卻衣衫襤褸,神情木然地如牲畜般被驅趕前進。
為首的是一個須發潔白的老人,眉目鎮定,他身邊的男人,應該是他的長子賀從霖,賀從霖帶著手鐐腳銬,沉默地扶著老父前行。
或許是曾在朝為官的緣故,這些士卒到底還是給了他們幾分體面。
姜姜收回目光,看到男人甩著馬鞭,女人抽著旱煙,這不耐地一邊等待一邊閑談,趁著兩人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自己身上,姜姜鼓起勇氣一躍而下!
跑!!!
落地的剎那間,來不及辨別方向,她立刻不管不顧地拔腿狂奔!
咚!
這一聲動靜終于吸引了男人和女人的注意力,兩個人愣了一下,面色大變地丟了馬鞭、旱煙,朝她追了過去!
心跳如擂。
這種情況下,姜姜也管不了這么多,幾乎使出了還在學校跑800米的力氣,緊接著她就迎頭撞上了什么東西。
姜姜險像橫生地穿梭在馬車間,飛快地尋找著能夠藏身的地方。
“哪來的賤—民!”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長長的怒喝,緊跟著,一道細長的鞭子便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剛追來的男女齊齊一怔,投鼠忌器,倒是不敢上前。
因為,
女人遲疑道:“那是……陸家的車駕?”
姜姜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閃開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鞭子已經貼著面頰擦過,留下一道滾燙的熱意。
她飛快爬起來,正要繼續跑,卻被貌似是護衛的人一把拽住頭發,對方的嗓音向驚雷一樣在耳畔跳:
“沖撞了陸家的車駕還想跑?!”
陸家。
定遠侯府?
是陸長策?
又是兩個熟悉的字眼猝不及防地跳入耳朵里。
姜姜這個時候疼得眉頭都皺成了一團,來不及想這么多,下意識想張嘴反駁。
對方卻又揚起了鞭子。
姜姜:!!!
大哥!有話好好說!這么著急動手做什么?!
“住手。”一道溫和的,如清泉般的嗓音及時響起,解救姜姜于水火之中。
護衛遲疑了一瞬,收起了鞭子,“三娘子。”
車簾被掀開一角,露出一個窈窕的身影。
杏眼桃腮的少女雙手交疊坐在車廂中央,此刻眉頭卻微微擰起,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好端端的,你打人做什么?”
轉過目光,視線正好與姜姜撞了個正著。
姜姜清楚地看到了車廂里的少女一怔,臉上露出個驚訝至極的表情。
遲疑道:“衛、姜?”
……等等,她認識她嗎?
不對。
很快,姜姜就又反應過來,她與衛姜容貌酷肖,少女口中的衛姜,應該是已經回到謝璋身邊的,原主衛姜。
她這張臉。
姜姜摸了摸自己的臉,大感危機。
還有這個情況。
想解釋根本解釋不清!
雖然她不認識面前這個好心的女孩,當車廂里那個陸氏的家紋姜姜還是記得的。
畢竟,她差一點,差一點就嫁給了定遠侯小侯爺陸長策。
少女衣著華麗,應該和陸長策脫不了干系。
第二次穿越,她一點都不想和當初的故人有任何牽扯。
匆忙避開少女的視線道了聲謝,姜姜轉身就跑,飛快地混入了擁擠的人潮中。
好險。
一路走走停停,確定自己已經消失在了陸家車駕的視線范圍之內,姜姜這才松了口氣。
咬了咬下唇,隨便找了個店鋪臺階坐下,修整。
剛剛經歷過生死一刻,她的太陽穴這個時候還在突突直跳。
她又穿越了。
姜姜心亂如麻地看著面前人來人往的長街,眾人探尋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她這一身……校服長外套長褲上。
還是最地獄的身穿!沒有戶口的那種!
接下來……她要怎么辦?
“奇怪。”陸瓊度皺了皺眉,收回視線,忍不住喃喃自語,“那不是衛姜嗎?”
剛剛那個女孩子的長相、眉眼,正是謝家的那個衛姜啊。
要說衛姜,如今可正是京城里風頭最盛的貴女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有個只手遮天的權臣哥哥謝璋。
陸瓊度和衛姜只有過幾面之緣,說過幾句話。只知道她差點兒和大哥陸長策成親,至于這門親事為什么沒成她就不知道了。
她怎么會在這里?還穿得這樣古怪?這么狼狽?
難道剛剛那個女孩子不是衛姜?只是長得像?
“娘子。”隨行的丫鬟驚訝道,“剛剛那個姑娘似乎落了東西在地上。咦——好奇怪的東西?”
陸瓊度:“什么東西?拿給我看看?”
“看什么?”一個冷清如擊冰叩玉般的嗓音響起。
“策哥!”陸瓊度揚起眉頭,露出個笑,驚訝地站起身,望向車廂旁一個勁瘦挺拔的身影,“你回來了?”
來人竟生得十分年輕,眉眼依稀可見少年的冷俏風流。
一副瓊樹玉芝的樣貌,本應該是金鈴驅犬,尋歡柳巷的貴公子。
可他卻顯得那么沉默,那么冷硬。
唇線緊抿,左眼眼皮一道寸長的刀疤尤為怵目驚心,小麥色的肌膚有種被邊關風沙刀火磨礪出的落拓不羈,又冷又野。
畢竟那是陸長策,如今的定遠侯。
據說他孩提時隨老定遠侯出征,日日與狼為伴。
據說他少年時不論寒暑,日日苦練,就是為了能一擊斃命,砍下韃靼的頭顱來報效邊關。
據說定遠侯府滿門忠烈殞命于拒馬關,只活下來他一個,翻出尸山血海,啃草根臥冰雪。他已經走不動,他幾乎是爬回去求援的,凌將軍趕到的時候,少年已經昏死過去,待擦洗干凈,才發現他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勢二十余處,血幾乎流干。
據說他父兄戰死,親朋俱亡,如今已無欲無求。
剛從高頭駿馬上翻身而下,陸長策半垂著眼,隨手就要將馬鞭往身后丟。
陸瓊度:“是這樣的,剛剛,有人沖撞了咱家的馬車,是個姑娘,容貌竟然和衛姜有七八分相似,你說奇怪不奇怪?”
“喏這個就是她掉的東西了。”
衛姜。
陸長策手微微一頓,自打姜姜那件事發生后,他已經有意識地許久未曾和衛姜接觸。像是野獸下意識地躲避危險的,會讓自己受傷的事物。
低頭看了眼陸瓊度攤開的掌心,一雙墨眉擰緊了點兒。
實在是因為陸瓊度掌心的那個小東西實在太過古怪了點兒。
看上去好像是個黃色的……耗子?
“可惜走遠了,咱們又得趕緊到謝璋府上去,不然我一定叫她來問個話。”陸瓊度說,“這個東西還沒還她呢。”
收回了原本要丟出去的馬鞭,握在了掌心,陸長策翻身上馬,搖搖頭道:“不遠,給我,我去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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