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她總是待人隨和，也沒缺了應有的棱角。當下環境束縛了她，她便也因著這條條框框規矩成眾人所期待的模樣。

　　“可我覺得你應該是山野間的清泉。”謝玄墨道。

　　池榮嫣聞言，頓時松了眉眼，指尖卻拽著身后人衣擺，不斷用力。

　　“等一切都結束了，”謝玄墨繼續道，“我們一同去看看還沒見過的風景吧？”

　　池榮嫣笑著問道：“塞北草原上無邊雪色，南疆月容的霞光萬道，就連海上的云霧繚繞我們都見過了，還有什么樣的瑰麗景色我們不曾見過？”

　　“也是。那我們就尋一處山清水秀，隱姓埋名。”謝玄墨也笑著回道。

　　池榮嫣輕輕閉上眼，應道：“好，只我們兩個人。”

　　到了城中，老李并未帶著他們直接進了王府，而是尋了處隱蔽的位置讓他二人下車。

　　老李指著對街一處和尋常屋舍別無二致的宅院，輕聲道：“我也只能帶你們到這里了，那邊就是瑞祥王府。就我所知，因為許多見不得人的買賣，王府中的布防并不嚴緊。”

　　“瑞祥王為了做好面子上的工作，王府中大多都是這城中百姓家的，但是內院都是他從西京帶出來的人。從東側門進去，那一路是他留給我們的通道，幾乎沒人守著。瑞祥王的院子靠在東北角，那里的人手可能稍微多些，但是憑著你二人的身手應當是沒什么問題的了。”

　　“多謝。”池榮嫣和謝玄墨向著老李拱手作揖。

　　“不必如此，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而已，更何況你們給過我承諾。”老李擺擺手，笑得肆意，“跟你們一同到山上的姑娘應該已經下山了，不知道你們在哪碰頭……對了，這城中客棧你們都得小心些，薛掌柜的手眼幾乎遮了大半個城。”

　　“嗯。”

　　老李將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就上了馬車向著瑞祥王府緩緩駛過去。

　　“去哪？”池榮嫣笑著看向謝玄墨。

　　各國邊境的城池中的暗樁都是她的手筆，但池榮嫣還從未聽聞謝玄墨有單獨和她布下的暗樁聯絡過。不為別的，只為她設下的大多都是歌舞坊這般聲色場所。

　　“我跟著夫人走。”零星的光亮之下，謝玄墨將面前人兒眼中的狡黠瞧得一清二楚，便配合地僵硬道。

　　池榮嫣頗有做大哥的風范，之間她踮起腳，伸手勾著謝玄墨的脖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爽朗道：“今兒爺就帶你去漲漲見識！”

　　池榮嫣剛說完，就被謝玄墨順勢打橫抱起。

　　“欸！你做什么？”

　　“夫人不是說要帶我去長長見識嗎？我這是心疼夫人腳走疼了。”謝玄墨輕笑著，但臉上卻全是無辜的模樣。

　　池榮嫣看著他這欠揍的樣子，揮了揮拳頭，但終究還是沒舍得砸下去。她抬頭看著朦朧的星空，長長地嘆了口氣，問道：“你知道樂坊在哪么？”

　　“認得路的，夫人放心吧。”謝玄墨仍舊是笑著。

　　池榮嫣名下的產業似乎沒有一處不是生意好的惹眼的，已經臨近子時，但樂坊內仍舊一片喧鬧。

　　謝玄墨直接繞過胭脂水粉彌漫的大廳去了后院，在樂坊老鴇的門口等著。

　　“你是嫌棄我的胭脂么？”池榮嫣看著謝玄墨嫌惡的掀動著周遭的空氣，忍不住道，“我的姑娘們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況且是不是都是姑娘還有待考究。他們用的胭脂都是煙隴園的，和我所用的一模一樣。”

　　謝玄墨忽而被氣笑了，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道：“為夫這么守夫德的，你不夸我也就算了，這么來質問我是不是嫌棄你是怎么回事？”

　　池榮嫣淡淡的“哦”了一聲，卻是笑得十分開心。

　　不多時，得了消息的老鴇連忙扭著腰肢過來了。謝玄墨只一眼就看出來人的性別，嘴角忍不住抽搐。

　　“主子。”老鴇開口時還當真是妖嬈萬分的女兒的聲音。其實他身段也極像女子，只是骨架略大了些。“你們都先去前面盯著，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是。”跟在老鴇身后的幾個姑娘都應聲，轉頭就向著前廳走過去。

　　只剩了三人的院子，那老鴇也不裝了，將塞在衣服中的軟墊拿了出來，毫無形象地做到一旁臺階上。原先前凸后翹，風姿萬千的美人瞬間就變成了大大咧咧的漢子。

　　“你今天來做什么？帶酒了沒？”

　　池榮嫣攤開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這做上司的來視察工作，還非得帶些慰問品不成？”

　　“沒帶酒就滾。”老鴇名喚姬鈺，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千人千面。此人最是好酒，被池榮嫣用兩壇春風釀給釣了來，便在各處歌舞坊之間巡回往返，就是池榮嫣都不知道他人究竟在哪兒。

　　“你怎么在這里？”池榮嫣問道。

　　“這不是沒酒了，又聽說你到這兒來了，就連忙跟過來了么？”姬鈺翻了個白眼，“那叫鐘靈兒的小姑娘已經給你接回來了，在后院安頓著呢。她從到了這兒就一直念叨著要去尋你們，煩得很。”

　　池榮嫣松了口氣，笑著道：“你以為都跟你似的，不擔心自家主子的死活？”

　　姬鈺瞥了眼她身后站著的謝玄墨，“嘖嘖”幾聲，而后道：“拜托，大胤的九王爺欸！有他在，擔心啥啊？我們該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這心中吃味，暗戳戳抱負我們才對吧？”

　　池榮嫣被他這話逗得合不攏嘴，轉頭看向謝玄墨，輕聲道：“可我偏偏就喜歡他這樣的。”

　　姬鈺忍不住打了個顫，他搓了搓胳膊上暴起的雞皮疙瘩，退到院子門口。“你們這種有婦之夫和有夫之婦都離我遠點，房間呢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吃食也都備上了。明天你們就趕緊離開這里！”

　　“多謝了。”池榮嫣不以為意，牽著謝玄墨的手就往院子門口走，“帶路。”

　　二人休息了一晚，但第二日并未離開，只是先去探了探路，等到暮色落下才開始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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