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覺明在廚房忙完后又去小屋鋸木頭，我坐在百花族公主王子的江山前，還別說，挺有氣勢，運籌帷幄的感覺自然而然。

        我問伍覺明：“那個媒婆住在附近？”

        他說：“巷子口第二戶就是�！�

        “她家有什么人？”

        “她的丈夫是縣衙捕頭齊葛利，二人育有一女齊蘭許與凌河鎮大漁商尤達做繼室。”

        漁商？我又想起昨天那沒有成績的趕海，轉而問：“漁商做什么的？和魚販子有什么不同？”

        伍覺明瞇著眼比劃什么，分心回答：“漁商是向官府繳稅租承灘涂水域做水產養殖的，魚販子貨源不如前者穩定，生意也做得小。而只有尤達這樣的大漁商，才交得起帆運費和航里金。”

        我大為不解：“這都是些什么？”

        伍覺明緩緩道來：“年初朝廷頒布限航令，除官渡外，凡揚帆者，依船只大小交帆運費；出海五里外，再按行程遠近計航里金。”

        難怪昨天的漁船都那么小，難怪都沒什么可以趕的！

        原來如此，不是我不能干。

        “那就尤達一家獨大？”

        “目前看來可以這么說，不過據說慶年鎮的李家有意分一杯羹�！�

        “李家？你們這鎮鎮的還不少糾葛�！�

        伍覺明干脆暫放手上的活向我一一道來：“李家祖上顯赫，曾出過一位武狀元兩位探花郎，之后沒落也留有家底。李家之后行商以造船及航運為主，不過海禁在前、限航在后，自然要再做打算�！�

        我倒了兩杯茶，聽他說完接話道：“可那尤達豈肯分豬肉，兩方必有一場較量。”

        伍覺明聞言一笑：“李家和尤達似乎是另有一番糾葛的�！�

        我更感興趣：“怎么說？”

        伍覺明這點好，有話就說，不會故意吊人胃口，他說：“據說尤達多年前原想求娶李家二小姐李穎禾，他雖不是英俊非凡的人，但也五官俱全、四肢俱健。只是李小姐心高氣傲，在他登門之時明嘲暗諷，梁子就這么結下了�！�

        我碰了碰茶杯，不燙了，于是拿一杯去給半瞎木匠，他倒像有察覺一樣，站直了等著。我把茶遞給他，問下去：“那尤達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伍覺明抿了口茶，繼續說：“聽人說他家祖上就是漁民，到他祖父那代開始發跡掙了不少家產。不過他父親好嫖賭，敗光大半。好在他及時止損，十五時便當家作主，一路打拼，成了大漁商�！�

        我聞言摸了摸下巴：“這么聽來，這尤達倒也是個人才——但為什么齊蘭是繼室？”

        伍覺明繼續道：“據說他那日求婚不成，第三天就娶了一位外鄉女子過門。那女子來歷不明且體弱多病，來年開春誕下一對龍鳳胎后便去了。齊蘭與他兩年后成親，兩人做夫妻也兩年了，一家四口生活也算和睦�！�

        我順著話問了一句：“一家四口？齊蘭和他沒有再要孩子？”

        伍覺明搖搖頭，過了會兒才低聲道：“有人說齊蘭新婚后小產傷了身，之后再難有孕。也有人說她本就體寒難以有子。無論為何，都是她的傷心事，也是他們夫妻的事，外人何必多過問�！�

        我覺得哪里不對，瞧著他問：“為什么你說這些時總以聽人說啊據說啊開頭？”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們三人在此定居也不過半年多，這些事我全都是聽說來的�！�

        我又摸摸下巴：“你倒很不作偽嘛——那他們都多大��？”

        伍覺明想了想才說：“袁媒婆說齊蘭今年二十二，尤達比她年長四歲，李家小姐似乎小得多——不過我想并不相差很多�！�

        我皺臉：“那他那么早給人求婚？”

        伍覺明又是：“據說，那年李小姐剛十六。”

        我搖搖頭：“富家小姐，大多中意同齡少年郎。”

        伍覺明拿著茶杯神色平和，我突然好奇，便問他多大了。

        二十四，他這么回答，那么就比我大五歲。

        雙十二也是俊年嘛。

        再然后就沒話說了，伍覺明也細心，去他房里挑了兩本書給我，是一本怪異志的上下冊，還附著活靈活現的圖，讀起來倒不覺得枯燥。

        我從前最受不了安靜，什么風吹草動都能讓我警戒三分�？蛇@一下午，最是百無聊賴的，唯有伍覺明偶爾敲敲打打的動靜，可我看看書托托腮也就閑過去了。

        直到如薇和迎安回來，我才真正找到點事做——檢查功課。

        而且看小學生挨訓可真有意思，蔫蔫兒的，小嘴撅著，也不敢和伍覺明撒嬌蒙混過關，偶爾瞥一眼嚴肅的哥哥也趕緊低頭。

        伍覺明嚴肅起來是十分嚴肅的，難怪會叫人請去當講課的。

        明天還是我來檢查作業，驚不驚喜，百花族的公主王子？

        之后去廚房準備晚飯，趁伍覺明出去打水的功夫，迎安還偏要壓低了聲音和我抱怨：“你這么大了，怎么還和明哥哥告狀？這可不興玩兒呀。”

        如薇在一邊企圖用眼神震懾我。

        我拿火鉗拱火，笑著說：“什么玩兒？玩兒什么？你怎么還要玩兒？”

        迎安立馬抓著我的胳膊小聲討饒：“明玉姐姐好姐姐，你不要再說啦！”

        我刮他的鼻子，哼笑道：“你下次可不要在書上畫小人了，我可不能騙你們的明哥哥吧？可不能欺負他看不清。”

        如薇重重地哼了一聲，抱著手臂特意轉過身給我看后背。

        我得意著，先不理她。

        他們要怪也要怪那位和我同學過的小胖墩，誰叫他給陸騫打我小報告，我都沒來得及還回去就始行萬里路，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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