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年鎮的這條街叫流光街，此時千燈萬盞照夜宵，確實不負流光溢彩之名。

        亂花方才迷人眼，越美麗越危險。

        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戴著面具，紅黃藍綠，花鳥魚蟲，各有各的精致。

        如薇指著一處擺滿了面具的攤子，興奮道：“我們也戴面具吧！好、好哦！”

        我被一句“好好哦”逗樂了，小孩子說話總是意想不到的有趣。

        面具大多是半邊的，如薇自然心屬紅花，迎安一眼相中了飛魚，我選了一個彩雀飛花的，伍覺明要的是最樸素的銀面具，與我的花里胡哨對比鮮明。

        這銀面具只遮上半張臉，叫我不得不注意那兩片唇。

        伍覺明好像確實哪里都標志，他的唇好比畫師筆下最流暢的兩抹紅，笑時爽朗，不笑時端雅，最寫意最出彩。

        我忽然想起那張臉，不單單再是一雙眼，而是……

        ——不，他也戴了面具，銀色的面具，是看不真切的。

        我為何總是將這兩人聯系在一起？那人和陸騫完全不是一路人，而我總是將伍覺明和陸騫放在一塊比較，所以他和他究竟有什么相似之處？

        我差點兒被自己繞暈。

        “好漂亮的燈��！”如薇的一句感嘆將我喚回，我順著她伸出的手看去，一盞花團錦簇的提燈，繁而不雜，精美別致。

        我急需做些什么以防陷入回憶，于是我將如薇的小手拉住，特意彎腰向她詢問：“喜歡嗎？姐姐給你買好不好？”

        如薇聞言抬頭，看著我的眼神十分驚喜，隨即又去看伍覺明的眼色。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大概就是“怎么能花你的錢呢”如此如此。

        我大手一揮：“這個這個這個，怎么賣？”

        小販樂不可支。

        如薇提著花團錦簇數花朵，迎安提著八仙過海認神仙，伍覺明提著云裳九仙——手足無措。

        ——香肩半裸，粉胸半掩，玉腿微抬，云鬢微濕……嗯、是有些坦蕩直白不可端詳了。

        伍覺明局促著，不好開口，開口了又不知道說什么，白白念我的名字：“明玉姑娘……”

        我不好奇他人出糗的模樣，可伍覺明的窘迫是特別的，如何特別我暫且說不上來，只是讓我笑意不停。

        他一直求助似的看著我，我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走了一段路，我用余光瞄他，好無奈的樣子，我肯定他可真是寬容大度，玩笑戲謔都能接受。

        要是陸騫，他只會遺憾九個仙子太少，該是八百天仙群舞。

        “那邊有糖人，我們畫個大鯉魚怎么樣？天天有魚。”我本來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如此有道理，寓意之好，不得不買。

        “能畫龍嗎？”

        “花蝴蝶！”

        “不——”

        “可以呀，都好，給你們明哥哥要、要朵桃花吧�！�

        “明玉——”

        “買這么多，便宜點算�！�

        人流如織，喜色各一，唯有伍氏覺明，無可奈何。

        “沒事啦，”我拍拍他的肩，“我錢很多的，養你們不成問題。”

        伍覺明試圖講理：“不是的，明玉姑娘，賺錢不易，你……”

        “哦！那邊賣肉脯，走走走！”

        “明玉姑娘……”

        “好吃吧？”我叉起一塊肉脯，煙熏味大了些，但現烤后促發蜜汁口味，總體來說不錯。

        如薇和迎安吃得小嘴上閃油光，高興地齊聲說：“好吃！”

        伍覺明試圖眼神制止。

        我選擇視而不見：“糖水哎！去看——看……”

        我猛地轉身，所見是歡喜笑臉，明燈彩綢。

        “明玉姑娘，怎么了？”隔著兩個小人兒，伍覺明居然察覺到我的異樣，我納悶了：“你看得見？”

        他說：“不是，是你剛才話音有變，怎么了嗎？”

        嚯，他倒真是眼盲耳靈，心思縝密。我又回頭望了一眼，“沒什么，我們去那家糖水鋪子吧�！�

        糖水鋪子里人不少，甜氣清新不膩，想來是不錯的。

        我環顧一圈，對伍覺明說：“我要去那邊的胭脂首飾鋪看看，你們就在這等甜湯吧。”

        伍覺明點點頭，將如薇和迎安拉到身邊，在我轉身時又拉住我問道：“那你要喝什么？”

        我一時答不上來，隨意掃了眼招牌，“額……冰蓮百合吧�！�

        “好。”應好后伍覺明就要松手，我反手拉住他，“這是錢……”

        他溫和一笑，將銀兩塞回我手里，“給你買糖水的銀子我還是有的�！�

        “哦……”

        迎安這時插話：“明哥哥我們沒得吃嗎？”

        如薇小大人似的扶額搖頭。

        我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迎安的耳朵，“小饞貓。”

        伍覺明準確地捏住了迎安的臉頰，“你還記得我們約定的限糖令嗎迎安？還想著吃糖水？”

        “歐……”

        我笑著走出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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