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賀文亭和趙子韞就是來找賀蘭澍再做一筆交易的，以他們的實力，很大可能是來買消息的——消息，想到這個我就來氣，賀蘭澍可真是個沒義氣的家伙。

        我回到客棧，這天氣陰沉，大堂里沒坐客人，那四人也不見。我上樓，走到房門口又退回兩步，敲門后是賀文亭開的門。

        他和我說話一直客客氣氣的：“先生是有什么事嗎？”

        我也就不和他繞彎子了，直言：“哦，我就是看看你回來沒有。”

        然后我往前三步，再次敲門。

        開門的是趙子韞，冷怡然還趴在床上酣睡，想不到紫衫谷的大弟子竟是個沒心沒肺的。

        我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去找賀蘭澍是為什么？”

        趙子韞也不隱瞞：“買消息，我們從天線一蕩走。”

        這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天線一蕩？你還嫌麻煩少？”

        冷怡然被擾清夢，嘟囔著翻了個身。

        趙子韞看著我的眼神冷淡，“不是我們麻煩多，是你的仇家不少。”

        我片刻無語，反唇相譏：“那你們還求我入伙？”

        “因為你能幫我們的，遠比這些危險來的多。如賀蘭樓主所言，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我冷哼一聲：“呵，買賣？我可以說輕我自己，旁人么，可是一點說不得的。”話音未落那替代遭殃的門框已經開裂了。

        不待趙子韞反應，我轉身就走。

        “賀蘭澍！”我踹門而入，賀蘭澍正在院子里喝茶，檀木搖椅狐毛毯，又是他離不開的家當之一。

        “怎么了？！”他顯然被我嚇了一跳，看來這回是他沒算到的。梨梨和桃桃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了，一臉警戒地盯著我。

        我生氣地質問他：“什么叫再劃算不過的買賣？怎么，你風華樓家大業大，還管到我頭上來了？”

        賀蘭澍一臉茫然，蹙眉思索片刻后反應過來，失笑道：“這不是一句話，我是說我將你在哪里的消息同他們交換，我賺了，他們也賺了，大家都賺大發了，只是苦了你。”

        這瞎子倒也不會騙我，但我依舊怒氣未消，將他從搖椅上趕走，自己躺了上去。

        該說不說，賀蘭澍這人可真會享受，我都聞見菜香了，肯定有糖醋魚。

        桃桃立馬搬了張紅木凳來，梨梨不知從哪又變出一張白色毛毯，看起來也光滑舒服得很。

        我也不同他多客氣：“他們要走天線一蕩，你能給我搞兩包弗羅散嗎？”

        賀蘭澍點點頭：“最快得到今夜子時。”

        “行，到時候我來拿。”弗羅散是緊俏貨，在這嘎達賀蘭澍能幫我找到也算大有手段了，子時是能等的。

        賀蘭澍卻嘴角一勾，笑意曖昧。

        “怎么了？”

        他卻不明說，只道：“你準點到這就行了。”

        我偏要和他反著說：“那我便丑時來。”

        賀蘭澍低頭飲茶，拿捏準了似的：“你從來不遲到的，明玉——要留在這吃午飯么？”

        我樂了：“我正有此意，賀蘭澍，你果然深諳待客之道。”

        這瞎子卻來了一句：“你可不是我的客人，明玉。”

        我可真是納悶：“你還真是會說話。”

        這瞎子一本正經：“是真的，明玉，你如何是我的客人呢？你是我未過門的——”

        “停停停！”我一個頭三個大，他還說上癮了。

        “明玉，”他微微側身看向我，語出驚人：“那人有什么你喜歡的？”

        我大為吃驚：“你瘋了呀賀蘭澍！你又在胡言亂語了！”

        他這回卻不進退有度了，追問道：“那你對他到底是什么感覺呢，明玉？”

        我忍不住扶額搖頭：“我就知道我不懂他怎么非要一口一個明玉姑娘，還有你，你為什么也總要指名道姓地和我說話？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是在和我說話，真奇怪。”

        這回賀蘭澍沒接話，我抬頭，卻見他轉身坐正，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聽來是不怎么愉快的。

        跟著賀蘭澍，伙食果然又好了，糖醋魚、烤豬蹄、荷葉雞、團圓圓滿湯，真是看不到什么素的。

        正當我揮舞筷子時，幽幽響起一句：“明玉，你在他那兒沒吃飽嗎？”

        我皺臉，又來了又來了，我真搞不懂這瞎子今日是搭錯了多少根筋。我沒好氣道：“就算我吃飽了，連夜趕路，還能不餓嗎？你要是嫌我吃得多你就直說，拐彎抹角干什么。”

        搭錯筋的瞎子在優雅地剔魚刺，還真給他挑準了，“那你和他平時都吃些什么？”

        我想了想說：“挺多的呀，我有時候去趕海，他就能燒海鮮，有時候就吃熏肉啊咸雞啊什么的，還不錯。”

        這瞎子又開始陰陽怪氣：“哦呀，你果然和他很有默契嘛，明玉。”

        我正啃著豬蹄隨便搭理一句：“什么？”

        “你捕魚來他做飯，好搭配。”

        這話聽著可真別扭，“什么搭配？般配吧？哎呀不是你給我整什么呢你，趕海多開心啊，你要是行的話我也帶你去趕趕。”

        賀蘭澍將魚肉戳到我碗里，他到現在是一口沒動，不知道怎么有力氣說那么多無用之話：“我怎么不行，我有什么不行的？只是辛苦了你還要帶回去給他吃。”

        賀蘭澍不是度量小的人，但他有點兒小心眼，有仇必報，看著是個溫柔公子實則是個早已修煉得道的狐貍精。

        我懷疑他和趙子韞做的交易是虧了的——在賀蘭澍看來，能賺一百兩，哪怕少一分錢，那都是虧了。或許是交易達成后，他忽然發現其實還可以要的更多，然后就郁悶了。

        我搖搖頭，安慰道：“錢還有得賺，你別放在心上，一條魚兩條魚的，你要多少有多少。”

        他干脆放下筷子，風華樓規矩嚴苛，這就代表他不吃了。他斜我一眼，情緒都在其中，“那哪有先生親自抓的魚金貴？”

        我不樂意了：“喂，賀蘭澍，你真把我當成魚販子了啊？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當初要是成得親了，別說魚，老虎都能有吧。”

        “我……”我啃下蹄筋，使勁嚼了嚼，“行行行，我到了天線一蕩我給你帶頭紅崖狼回來成不？”

        賀蘭澍微微一笑：“一言為定。”

        “喂！”

        我真是，這一盤豬蹄我都給他啃嘍！

        等我吃飽喝足回到客棧，兩個跑堂正端著托盤上樓送菜，我搶先一步回到房間，聽到右邊房門拉開，說話的是賀文亭，看來他們四人是在一起吃飯的。

        我躺上床，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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