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庫羅格1
繆若星是顆金碧輝煌的星球,然而有人揮金如土,就有人食不果腹。
坐在城堡里的貴族們權勢滔天,卻又目下無塵,看不見一丁點的民生疾苦。
桑燭對這些都漠不關心。
貧民窟是無人管轄之地,為了生存,他們約定好一套生存法則。
給每個人定下編號,身強力壯的人強制加入他們安排的小組,負責收集食物。
他們這些被社會拋棄的人,就這樣茍延殘喘活到了現在。
到了分發午飯的時間,那破鼓敲的鈴聲一響,整個空寂寥落的貧民窟忽然躁動了起來,瞬息之間,大片大片熙攘的人從昏暗骯臟的陰影里跑了出來,沖向食物分發點。
一般來說,他們一天只吃得上一頓飯。每個人都是前胸貼后背的來,盆滿缽滿的走。
一塊黑黢黢的食物從人群的腳底下滾了過來,正好滾到桑燭腳下。
她垂下眼,正好看見自己破了洞的草鞋。
微彎下腰,她將黑面包撿了起來。輕擦了擦上面的塵土,她張開嘴去咬,余光瞥見一個盯著她的人。
準確來說,是盯著她手里的黑面包。
她歪了歪頭,視線拋過去,問那人,“你的?”
對方看清是她,什么爭搶的心思都沒了,忙解釋,“不是我的,您吃,我再去領。”
說完,逃也似的又擠進了人群。
她漫無目的地笑笑,“我很可怕?”
什么都不再管,她向著人流反方向走去,咬了口手里的黑面包,一股子燒焦的苦味充斥了她的口腔,還很硬,有點咯牙。
[阿燭別吃,你還在長身體呢,這東西一點營養都沒有,還很難吃。]
桑燭沒聽見似的,又咬了一口,每次吃這種黑面包,都免不了會劃傷喉嚨。
[阿燭做事,還需要別人管?]
[我是為了阿燭好!我們可以去搶劫貴族的莊園,哪里愁弄不到好吃的?]
[你是新來的么?這種事,阿燭早已經做過成千上萬遍了。事實證明,搶來的財富并沒有什么用處,貧民窟還是貧民窟,沒有任何改變。]
[阿燭瘦瘦弱弱的,一定都是這些黑面包害的,下次我要把黑面包全都毀掉!]
[呵,毀掉了他們吃什么?他們啊,就只能吃得動這種黑面包。]
[我想好了,阿燭,我們去劫富濟貧吧!]
[什么是富,什么是貧?]
[你還是別操這個心了,阿燭她有分寸的。]
將最后一口黑面包扔進嘴里,咽下去,她望了眼陰沉沉的天邊,輕聲說,“閉嘴。”
亂哄哄的腦海里,瞬間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不見,一切歸于寂靜。
她往陰森森的深處走去,那里有她的家。
———
桑燭的家,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座小型的垃圾場。
破敗不堪的地下樓灰暗,潮濕,冰冷,很適合滋生異獸,不過有桑燭在,沒有任何異獸敢靠近,縱使這骯臟與破舊,是他們滋養生命的天堂。
桑燭緩步走過去,在一堆破舊的棉絮里躺下。棉絮里飄起一股怪味,那是貧苦的氣味。
唯一支撐她留在這里的信念,是因為桑時,她的弟弟。
她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把路鋪好,等他回來。
她閉上眼睛小憩。
腳步聲愈來愈盛,由遠及近穿進她的耳膜。
[阿燭,有人來了。]
[是杜萬。]
她睜開眼,眼前是臟兮兮的屋頂,有骯臟的微塵在空氣里攀爬。
人影剛到門口,不敢進來,輕輕的喚她,“桑燭。”
她撐著一只手腕起身,半開的門縫里滲進細微的光,“這次是幾個?”
杜萬不敢踏足她的房間,只在門外道,“十二個。”
桑燭站起身,慢吞吞走過去,“人都找好了?”
杜萬點頭,“找好了,都在外頭待命。您一句話,隨時可以出發。”
靠近門邊,桑燭輕輕一推,那些光芒爭先恐后涌進來,杜萬站在臺階下,仰望著她。
“就現在。”
抓捕寄生者這件事已經成為公認的,心照不宣的事實。
就算還在立法階段,聯邦與皇庭還在僵持,審判庭與聯邦已經建立了多個基地,專門用來查驗寄生者,并處理他們。
繆若星的民眾,他們痛恨幻,痛恨危害他們生命與星球的寄生者,然而先于痛恨,他們更想保護自己的孩子。
幻很挑食,它們只喜歡孩子。
聯邦不會管你是不是忠誠,有沒有犯罪,是貧窮還是富貴,只要被發現是寄生者,都只有一個下場——誅!
這次被聯邦軍指認抓捕的,是朝市的孩子。而聯系上庫羅格求救的,有十二個。
這一去,就是有去無回。
他們的父母親人跪地祈求,哭天喊地,散盡家財,也換不回孩子還沒開始就要被掐滅的人生。
于是,他們找到了庫羅格,找到了杜萬,找到了——桑燭。
那個傳聞中炸毀聯邦數座基地的s級通緝犯。
她曾對著鏡頭直言,“這么久了,聯邦還是這樣的臭毛病,忌憚的,控制不了的,就要毀掉。”
那鏡頭是聯邦基地的通訊器,連接著全星球的通訊網絡,所以她的話,只要是上網的人全都看得到。
她說,“你們覺得幻不可控。”她微仰起頭,看不清臉,卻好似在笑,“要讓你們失望了。”
“幻,我能控。”
桑燭的話語雖短,卻像是在對全星球全聯邦宣戰,因為這段視頻的瘋狂傳播,就連聯邦與審判庭即將敲定的立法都只能擱置了。
因為這個視頻無一不向公眾傳遞著一個信息——被幻寄生并不可怕。
并不是一定就要死,他們沒必要死,因為有人能救。
那個人,是那個被聯邦與審判庭聯合通緝的s級通緝犯,桑燭。
所以,懼怕聯邦與審判庭的人有,然而被逼迫到走投無路前來尋求幫助的人也不在少數。
聯邦還在抓捕這些寄生者,美其名曰查驗與治療,可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這是要他們去送死。
能好好活著,沒人想死,就算那是至高無上的神圣聯邦軍,就算那是每個公民的信仰。
可是在生命面前,總有人愛自己,更勝過信仰。
該說人類自私么?
也許惶惶人世間,每個人對星球來說都微不足道,可是在個人的自己眼里,只看得見自己。
喜怒哀樂,愛恨嗔癡,都是我自己在抒寫,你縱然是聯邦,可你憑什么能剝奪我的生命?
桑燭那句話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在一切情況都未明朗之前,聯邦以軍事立法為由,以滔天權勢定罪,行無盡殺戮事宜,就是錯的。
她桑燭如今還不能告訴任何人什么是正確的,只能攪亂這一盤棋局,暫時使一些無辜之人免受其害。
寄生者會傷人,致死致傷的都有,可不是所有寄生者都會傷人,他們不僅能自控,還很弱小,甚至無辜,她只想讓那些人清楚這一點。
————
跟隨著杜萬引路,他們穿過幾條陰暗又錯綜復雜的小巷,走了許久,才停下腳步。
杜萬從身上摸出一個哨子,輕輕吹響,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深巷。
風在動亂,音在喧囂,十幾個人影順著這哨聲爭先恐后鉆了出來。他們都是隱藏身形的高手,如果不是杜萬的暗號讓他們主動出來,沒人知道這狹窄的巷子能藏下這么多人。
他們都還是孩子,有高有矮,多是瘦瘦弱弱的。能跟著杜萬的,大多數都是孤兒。
“杜萬哥,這就是桑燭嗎?”他們好奇的目光不斷打量。
杜萬點了點頭,摸了一把那小男孩的頭,“你真是運氣好,第一次出任務就能看見桑燭,有些人進組好久都見不著呢。”
那小男生顯然很激動。
桑燭對這肆意橫行的目光有點頭疼,他們并無惡意,反而滿是崇拜,她轉頭瞪了杜萬一眼,把她當傳銷頭目用了?
杜萬嘿嘿一笑,“桑燭,你知道的,這里有大部分人都是被你的身姿所傾倒才來的。”
“換言之,他們都是為你而來。”
桑燭渾不在意,讓杜萬清點好人數,并囑咐好他們該做什么,十幾個孩子聚精會神聽著。
杜萬交代完,桑燭只說了一句,“走吧。”
有人握著拳頭說,“我們準備好去救人了。”
聞言,桑燭抬頭瞥了她一眼,那是個瘦瘦小小的女孩,眼睛卻很亮,像是藏著無盡的期盼,還有對她的孺慕。
桑燭抬起手,學著剛剛杜萬的動作摸了摸她的頭發,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都是泥垢,桑燭的動作卻很輕,“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咧著嘴笑,“阿雨。”
桑燭點了點頭,甚至無意中輕笑了一聲,“也不僅僅是救人。”
“說不準,給你們炸個基地玩玩。”
“誰知道呢。”
她走出巷口,孩子們跟在她身后。每個人都興奮無比,他們——要去干大事了!
桑燭將那些吵鬧的聲音丟在腦后,眼前只看得見巷口處的微芒日光。
那是希望的顏色,也是希望的溫度。
幻沒寄生在她身上時,她是那貧民窟疾苦眾生的一員。她總死乞白賴要活下去,直到走出貧民窟通往外界的大門,才知道,原來她這條拼死掙扎才活下來的命,在別人眼里,不過是一顆惡心的雜草。
雜草生得礙眼了,他們就想捻滅。
呵,也不知道誰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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