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后，新生們陸陸續(xù)續(xù)開課了。

        據說第一學期是通識課，不分類別，照單全上。用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常識課。

        不論以后從事什么職業(yè)，該有的基本知識還是要有的。

        于是他們的課表就被強制性排滿了。

        不過只要每堂課通過一考試，考試達標，便可以提前結課。更有甚者，可以直接選擇專業(yè)。現在最熱門的……應該算是機甲那一類吧。

        大部分人都是學過這些基礎知識的，所以很多人直接申請了考試，然后去選自己喜愛的專業(yè)了。

        至于通不過考試的……也就是桑燭、阿雨、武申這一類連學都沒上過的。

        偌大的課堂，只有零星三五個人，不可謂不尷尬。

        通識課不分班，也就不用測體能和精神力等級。市里的學院招生門檻都沒那么高，只要交學費就能入學。

        不知是不是被桑燭激勵的，新生們都鉚足了勁兒考試，選專業(yè)，最后基礎知識班就剩下桑燭三人，還有一個每節(jié)課瘋狂做筆記，瘋狂背書的新生。

        桑燭和阿雨沒怎么和那個人說過話，武申倒是能勾肩搭背聊上幾句。

        “貧民學生真的太慘了，唉。”

        阿雨白他一眼，道：“雖然人家的起點跟咱們一樣，但是就沖他這學習的勁頭，他鐵定在你前頭結課。”

        武申笑笑：“那么拼命干嘛？我又不用還學校的貸款，學費我可是付了全款的！”

        他抬抬下巴，示意她去看：“再說了，總還有這位墊底呢吧？”

        起碼他還聽課了呢，誰像桑燭似的，一上課就呼呼大睡。

        她不墊底誰墊底？

        實際上——

        【阿燭阿燭，上學太棒啦！老師講了好多有用的東西！】

        【太厲害了！我覺得以前的我很無知。】

        【努力學習！天天向上！學無止境！】

        【世界上居然有這么多我不知道的知識！】

        桑燭打了個哈欠：“我又沒有接觸過，你們能去哪學。”

        【阿燭阿燭，不要睡覺啦！不要偷懶，快認真聽講。】

        【這個星球以前是存在很多動植物的，但是蟲族的異起污染了世界，摧毀了人類的家園。人類開始研究大型殺傷力武器，聯邦軍拋頭顱，灑熱血，在對抗蟲族的戰(zhàn)役□□不可沒。聯邦在全星球構筑了十二個軍區(qū)，每個軍區(qū)都駐扎在蟲族與人族交攘的邊界，護衛(wèi)一方。】

        【阿燭阿燭，十二個將軍里有一個姓桑哎，和你同姓，好難得。】

        桑。桑燭的瞳色閃過微妙的光芒，她默念，桑。

        “桑普。”

        【阿燭，你居然知道哎。桑普將軍戰(zhàn)功赫赫，不過在七年前對抗蟲族的一場戰(zhàn)役中犧牲了。】

        “嗯。”桑燭的情緒無以言說：“我知道。”

        我知道他犧牲了。

        【那場戰(zhàn)役死了很多人，據說是桑普將軍的決策錯誤導致的，所以桑普將軍戰(zhàn)死，什么撫恤也沒留給他的家人。】

        桑燭輕嗤：“不是好歹還留了個烈士的名頭么？”

        【哇！阿燭，你連這個都知道哎。阿燭好厲害。】

        桑燭趴在桌子上，閉了眼睛：“我要睡了，別吵我。”

        【阿燭阿燭，你不要這樣嘛，要認真學習，怎么樣也不可以做吊車尾啦！】

        桑燭最討厭的就是書本，她道：“你們學就好了。不就等于我學了？”

        【哎呀，阿燭，你太懶了，這樣不好。】

        【就是就是，萬一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你還沒學會怎么辦？】

        【我們學了有什么用啊，你學會才最好啦！】

        桑燭皺了眉，她不喜歡這種戲言，又或許是因為……她無法想象與承擔失去的后果。

        盡管這些幻只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但是沒人說，它們不算她靈魂深處不可缺失的碎片。

        她說：“你們不會不在的。我還在，你們也會在。”

        【知道啦知道啦，阿燭快聽講。】

        【講到王廷啦！哇塞，皇太子真的好厲害！他是蟲族的克星嘛？！伊萊斯好帥！】

        【皇太子今年才二十多歲啊，但是憑一己之力打退蟲族幾十公里！原本王廷的軍權比起聯邦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因為伊萊斯，王廷愣生生在聯邦排上號啦！比軍區(qū)的將軍還厲害！】

        【審判庭本是王廷的代言人，但一直屈服于聯邦的權威之下，伊萊斯橫空出世，就連審判庭都偏向他了！】

        【這么興奮干嘛？又沒機會去帝都，也沒機會去王廷，更別說瞧見皇太子了。】

        【阿燭進入埃里希學院不就是為了獲得一個能扛過帝都核驗的身份么？她還要去帝都找弟弟呢，肯定會去帝都的啦！】

        【哎？阿燭怎么不插話啦？難道睡著了？】

        【阿燭阿燭，阿燭阿燭，不要睡啦，快起來聽課！】

        【天吶，我忘記了，阿燭一睡就叫不醒啦！】

        【我突然想起一種遠古生物……】

        【不會和我想的一樣吧？】

        【豬？——】

        下課了。

        桑燭睜眼，伸了個懶腰。

        【阿燭阿燭，你醒啦。我給你溫習一下課上的內容。】

        桑燭：“………”

        一行人去食堂吃飯。

        阿雨和武申時不時談論兩句課堂上老師講的知識點。

        只有桑燭一言不發(fā)。

        武申以為她睡懵了，阿雨給她點了兩瓶營養(yǎng)液。

        “哎，等會兒，我有個點忘記了，審判庭那位主教叫什么來著？”

        阿燭想了想，然后搖頭：“我也忘了，名字很長。”

        “哦。”武申擰開營養(yǎng)液：“那回頭我去問問陳澈吧，他肯定記了。”

        桑燭嘗了嘗營養(yǎng)液的味道，檸檬味，是新口味，道：“奧普拉諾齊·神卡里也·于都。”

        阿雨一頓：“好像是叫這個。”

        武申反應了半晌，才意識到桑燭在回答他的問題，武申不僅疑惑，而且是震驚。

        “你不是睡覺呢嘛？！這年頭上課睡覺還能學習？！而且你怎么記住的？！”

        桑燭一口喝掉半瓶，道：“這叫……被動學習技能。”

        如果你腦袋里也是三百六十度立體環(huán)繞循環(huán)播放的話，你就算想記不住都不行。

        武申：“…………”我酸。

        他們混了幾天，通識課上的人越來越少。

        新生們都去上大班了，就剩他們幾個還待在幼兒班。

        除了通識課人越來越少這件事，唯一引起他們注意的一件大事就是——老生們開學了。

        老生們一開學，食堂的窗口當天就全部開放了。

        哇塞，他居然還搞新老生歧視？！

        不過只有武申忿忿不平，抱怨了幾句，阿雨還是說的少，做的多，而桑燭……依舊每天在課堂上呼呼大睡。

        下課了，還被幻們催促著去問問題。

        桑燭擦了擦嘴角，起身去追老師。

        “老師老師，你等等我，我有個問題想問。”

        老師停下腳步，看起來很是不情愿地道：“你有什么問題？”

        整間教室現在就那么幾位學生，這通識課還是學院特意為了類似于桑燭這種貧民來的、而且沒上過學的學生安排的，正常人都直接不用上。

        可是這么好的機會，她桑燭居然上課睡覺！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真是對牛彈琴！她桑燭就是那只牛！

        桑燭并未察言觀色，直接道：“我想問，有什么捷徑可以到達帝都？我記得……學院里每年都會舉辦什么競賽吧？”

        捷徑？競賽？這個混日子的新生怕是在想屁吃！就她還能參加競賽？！

        “學院里每年都有不少競賽，什么射擊競賽、機甲對戰(zhàn)競賽、機甲設計競賽………不過這些都是在本市舉辦的，至于去帝都的……應該只有一次全星球的學院大比武吧。”

        “喔喔。”桑燭記下了名字，問道：“只要能參加這個比武，就能去帝都了嗎？！”

        老師內心是很鄙視桑燭這種好高騖遠的學生的，但是教書育人，也負責答疑解惑，所以她也算認真地回道：“學院大比武是在各市選拔出一所學院，然后進入半決賽，最后只有二十強能夠進入帝都。”

        桑燭問道：“那我什么時候能報名？！我現在就想去帝都！”

        老師：“………”她已經委婉地說明了比武的難度，那可是前二十強的名次！他們學院這么多年來頂多進入過半決賽！她居然還不知難而退？！

        老師濾了一下時間，道：“學院大比武三年一屆，今年是第三年，估計一個多月后就能報名了。”

        既然她愿意去撞南墻，那就去唄，總得挫挫年輕人的銳氣才好。

        桑燭真誠地道謝：“謝謝老師！”

        她說完就一溜煙兒跑了。

        老師：“…………”我還沒說完。

        學院大比武每個學院只有六個名額，成績不達標是報不了名的………

        桑燭將信息與阿雨、武申一分享，他們兩個都沒什么反應。

        阿雨想了一下，道：“我查過，埃里希學院從來沒有進入過前二十強。”

        前二十強？桑燭想起來了，她拍拍胸脯：“沒關系，有我在，肯定能進。”

        她美美地幻想：“終于有了能進入帝都的路子了。”

        武申正在和他新交的朋友聊天，聽見他們討論比武，開口打擊道：“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咱們還在通識班哎。能參加這種學院比武的，肯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吧？”

        桑燭道：“我是精英。學院里沒有一個學生打得過我。”

        武申：“………”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一個通識班的新生說這種話，怕是說了也沒人信吧。

        阿雨思考了一下，道：“武申說的有道理，桑燭，你要先通過考試，進入更高一級的班級，成為學院認為的優(yōu)秀學生，這樣才能報名吧。我聽說參加比武的學院都是有名額限制的。”

        武申看了一眼自己光腦上的聊天框，也道：“陳澈說了，名額是按學院來，每個學院限六人。”

        阿雨好幾次從武申嘴里聽見“陳澈”這個名字，問道：“好像有兩天沒看見他了。”

        “對。”武申點頭：“他考試過了，已經調去別的班級了。”

        阿雨：“………”為什么你好像一臉自豪的樣子？

        “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陳澈好像是這屆新生唯一一個簽了貧困生分期付款的吧？

        武申剛發(fā)過一條消息過去：“因為陳澈天天泡圖書館。”

        “那他還有時間回你消息？”

        武申一愣：“好像也是，那我叫他不要回了，安心去學習。”

        阿雨：“…………”

        總覺得宿舍過于安靜了。

        阿雨一回頭，瞧見了睡得正香的桑燭。

        阿雨：“…………”

        唉，突然有一絲絲理解了杜萬那顆日益蒼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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