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線索7
桑燭寫完最后一句話,將內容上傳到了光腦的論壇上。
【阿燭,你寫的真的好慢哦,這么久才寫完炸第一個基地的內容。】
“沒辦法,當時的記憶有點模糊了,邊想邊寫就慢了。”
桑燭早早注冊了一個賬號,就叫“桑燭”,她早就想好了,要讓桑燭這個名字響徹星際。
已經到了中午,桑燭摸了摸肚子,下床,起身去了食堂。
【星球紀事】
論壇上憑空掉落一本書名:《桑燭n次深入聯邦培育基地炸毀全紀事》。
作者:桑燭。上傳者:桑燭。
點擊量從0,悄然增長。
【星歷1024年10月18日。
僅僅用了三天,聯邦軍清空了貧民窟。
一個人有罪無罪,并不由自主,而由權勢來定。靠乞討為生的人們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誤,只知道高高在上的聯邦軍將他們抓入了牢籠。
他們,再難見天日。】
【星歷1024年10月19日。
這一天,天還沒亮透徹,聯邦軍便舉著長槍前來清點人數。
所有人在長槍的逼迫上排著隊伍向前走去。桑燭,她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走了很久,長槍的槍口黑洞洞的,還冒著煙,誰知道它剛剛有沒有無端處決一個人?不論他是否有罪。
隊伍停下了。沒人敢搖頭晃腦,因為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隊伍的前方時不時響起槍聲,嘭,一聲,嘭,再一聲。
還有求饒聲,哭喊聲,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沒犯過什么罪,我這一輩子連一瓶營養液都沒喝過。
又是嘭的一聲,哭聲便停止了。
逃的,被處死,被檢驗出幻的,被處死。
他們逃無可逃,最后,只剩下麻木的等待。
桑燭矮小瘦弱,卻記住了光屏上不斷增長的數字:1308。
是這一天的死亡人數。】
【星歷1024年10月20日。
貧民窟的人數實在太多了。再加上聯邦軍一個一個的測試,測試他們體內有沒有幻,是否被寄生。
被寄生的,便當場處死。沒有被寄生的,便將他們與寄生者關在一起。
聯邦打的是這樣的好算盤。他們希望所有人都被感染,然后再名正言順的處死。
正因為人數眾多,輪到桑燭時,已經是第二天。
桑燭的前方排著那么多的人,那個亮著的儀器成了吃人的惡魔。只要站在它面前,等它發出叮的一聲,紅燈一亮,便宣判了死刑。
這時候槍口便對準了你。
那些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每死去一個人,便留下一個空缺,由后來的人填補上。
槍聲一下,又一下。
終于,輪到了桑燭。
他們劃開了桑燭的手臂,血液呼啦啦流向儀器。
但是很快,他們開始疑惑,為什么不流血了?他們將桑燭的手腕翻過來,發現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那些人愣住了,為首的白大褂爆發出笑聲,他大聲喊:“找到了!找到了!”
桑燭不知道他們為什么笑。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她。
白大褂讓他們放下槍,盯著她,像在看一塊兒能讓人長生不老的肉。
桑燭讀懂了他的意圖,她開口道:“你要研究我么?”
他們是訝然的。
桑燭繼續說:“我同意你們研究我。但是你們要放了其他人。”】
【星歷1024年10月21日至12月3日。
這段時間里,桑燭成了實驗品。
皮膚、毛發、細胞、血液、骨髓、器官。
桑燭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被拆卸下來過。
但是沒關系,因為桑燭知道,聯邦這樣做,都是為了他們好。
因為所有人都在說,寄生者被不知名生物感染了,是危險的,是不被社會所容納的。
而她貢獻了自己的身體,是在幫助科技進步,幫助聯邦將危險的寄生生物趕出星球。
但是12月3日這一天,有個人用生命告訴桑燭,寄生者沒有錯。
錯的,是聯邦。】
【星歷1024年12月3日。
基地里又抓進來了新的孩子。
桑燭能夠感受到,他們與她是同類,只是比她弱了很多。
他們都是寄生者。
那些人比貧民窟的人穿的好了很多,甚至有身份,有光腦。桑燭便知道,他們是平民。
星球各地的貧民窟已經不能滿足聯邦的胃口了么?
那些人就如他們一開始那樣,排隊,檢測。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槍口沒有對準任何一個人。
一個人也沒有死。桑燭天真的以為,聯邦履行了與她的承諾。
但是她錯了。
那群人中,有個女孩子忽然暴起,咬住了白大褂的手腕,她喊:“你還我弟弟!你還我弟弟!”
她喊:“我的弟弟沒有暴走!我的弟弟沒有傷人!我的弟弟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你們憑什么射殺他?!”
士兵們將她拉開,女孩子的嘴里都是鮮血,看起來猙獰可怖。可是桑燭透過窄窄的玻璃門縫,卻只看得見她起伏的胸膛,那是多么有力的心跳。
她還在喊:“寄生者沒有錯!錯的是你們!錯的是聯邦!”
嘭的一聲。
她死了。
那胸膛不再跳動。
白大褂說:“把人扔出去。”
女孩子的背影遠去了。
桑燭捂著自己的胸口,覺得窒息。
寄生者有錯嗎?聯邦是對的嗎?寄生者就該死嗎?因為未知就該死嗎?
她從沒思考過這些問題。她只想做一個普通人。
可是這樣血淋淋的死亡讓她不得不開始思考。
因為桑燭有這樣的能力。她既然能將幻屠殺至絕境,也能讓幻無限繁殖。
我……錯了嗎?
滴答,滴答,地板濕了,桑燭低下頭,發現她已經滿臉淚痕。
這世上有前路嗎?又有退路嗎?
桑燭再一次躺在實驗室的床上。
白大褂們熟練地刨開她的身體,劃開她的肌膚。
疼痛令她清醒,桑燭問:“其他人呢?他們有好好活著么?”
研究人員怔了一下:“你說什么?”
桑燭張著寡白的唇:“其他的寄生者呢?他們還好嗎?”
研究人員笑起來,那是一種很尖銳的,很諷刺的笑聲:“你在說什么啊?”
“他們被感染的時候,就注定了死亡。如果像你一樣乖乖聽話,說不定還能活得久一點。”
“寄生者啊,是沒有未來的。”
【那只是你們規定的未來。】
“那只是你們規定的未來。”
【為什么要讓無辜的人去遵守?】
“為什么要讓無辜的人去遵守?”
研究人員從她的身體里切下一小塊腎臟,放進培養皿里,嗤道:“無辜?當他們成為寄生者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是有罪的。”
“嘿喲,你一個實驗品還有脾氣了?!”
研究人員張臂就要去扇她。
【桑燭,你需要力量嗎?】
【桑燭,你被耍得團團轉。】
【桑燭,放我們出來吧,我們會幫你的。】
【桑燭,他說寄生者沒有未來,你就去為他們創造一個未來。】
【桑燭,把門打開吧。】
桑燭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猛力甩開。
她捂著皮肉,那里正飛速愈合:“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當實驗品嗎?”
她站起身:“因為我想用這一條爛命,用一條被寄生生物感染的爛命,讓你們的世界變得美好。”
“可是你們騙了我。”
研究人員在恐懼里解釋:“我們…我們都是為了消滅寄生者,都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桑燭朝他走近:“我問你,寄生者就該死嗎?”
“寄生者……寄生者當然該死了!”
桑燭問:“為什么?”
“因為……”
“因為它們未知?”桑燭撥開麻木,一切便慢慢清晰:“你們控制寄生者的首要方法,就是屠殺嗎?”
“屠殺…呵……屠殺掉最無足輕重的貧民窟。”
其余人抄了武器沖過來,都被桑燭一拳打暈。
她推開實驗室的門,走了出去。
見人便問:“抓來的寄生者關在哪?”
他們反抗,或者動手,都敵不過桑燭的一拳。
走走停停,路過幾間實驗室,床上都是被剝離的人體。他們都還是孩子。
她忽然開始疑惑,幻,一定便是惡的么?寄生者難道不無辜嗎?
強迫一位白大褂開了門,桑燭走進去。
這是一座很大的牢籠。關了烏泱泱很多人。
桑燭在過道走,卻無一人抬頭。
這里沒有一絲光亮,桑燭彎腿坐下。
四周的墻壁很厚,幾乎是人力砸不穿的厚度。桑燭仰頭道:“寄生者該死嗎?”
同類能夠感知同類。每個人都聽得到她的聲音。
有人開始小聲嗚咽:“我真的沒害過人,我不想死。”
哭聲是凄慘的武器,這件武器在牢籠里炸響。
“我也不想死。”桑燭喃喃:“雖然我忘了……到底為什么活著。”
“我也不想死。”
“我們真的該死嗎?”
“我想活著!”
“就算被全星球詬病,唾罵,我還是想活著!”
“是這樣么?”桑燭笑起來。
幻被放出來,記憶里那張模糊的人臉便漸漸聚攏。
如果你還活著,你會怎么選擇?
牢籠外大片大片的聯邦軍正向這里匯聚。
桑燭摸著自己的手腕,那里的凸起,代表著她所擁有的光腦。
她說:“我們逃吧。”
【砸這里。我會硬化你的手,只要你肯用力,墻一定會碎的。】
拳頭,猛地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的手指流了血,骨頭碎開,又愈合。
有人問:“你……你不疼嗎?”
桑燭的拳頭沒停,甚至砸出了殘影,她說:“比起實驗室里每天挖心挖肝,這算什么呢?”
她說:“只要一想到,我砸穿這面墻,就能觸碰到自由,就一點也不疼了。”
門已經被堵上了。
跑得快的聯邦軍已經開始砸門,估計他們也沒想到,鎖住罪犯的門,有一天會成為攔住他們腳步的關隘。
拳頭一下比一下更重。墻上的坑越來越深。
細小的裂痕開始攀爬,蔓延。
人們從牢籠里出來,開始用自己的身體抵住門。
自由,自由!自由是多么大的誘惑啊!
嘭的一聲!墻的裂痕擴大了。
桑燭又重重掄了一拳。這一拳力度之重,讓她整個手臂都變了形。
但是墻裂了。
轟隆一聲,塌了。
盛大的光芒照射進來,桑燭站在光里,看向黑暗。
“我不知道星球上會不會有我們的安身立命之所,也許這一步邁出去,這輩子都會在逃亡中度過。”
“我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甚至也許永遠都找不出一個答案。”
“但是,我們逃吧。”
聯邦軍沖開門的時候,偌大的牢籠里已經空無一人。
不,還剩一個人。
桑燭站在路中間,歪著頭:“你們還剩十分鐘的時間可以逃。”
聯邦軍像在看一個行兇的暴徒:“你說什么?!”
密密麻麻的槍口下,桑燭卻笑起來:“幻剛剛教會我怎么啟動基地的自毀程序。”
“哦,還剩八分鐘了。”
嘭!嘭!嘭!基地炸了。
庫羅格,哦,那個時候叫庫羅格么?總之就是幾個來搭救自己親人的平民,他們剛靠近,就目睹了一場爆炸。
火焰燒得那樣高,高高的建筑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灰塵散盡,他們在廢墟之上瞧見一道人影。
她坐在熏黑的瓦片上,整個人灰頭土臉的,似乎在苦惱。
杜萬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問:“你——因為什么在苦惱?”
他本來想問“這場爆炸是你做的嗎?”可話到嘴邊,卻變得這樣奇形怪狀。
她仰起頭,道:“我苦惱很多事。”
杜萬望著她黑黑的鼻尖,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
“但現在我最苦惱的只有一件事。”
杜萬問道:“什么事?”
“寄生者,是有罪的嗎?”
】
【未完待續……】
【現在想起來,當時真是虧大發了。我居然沒有把基地里的東西都搬走!】
【哼哼,但是這個問題,還是在苦惱著我。我一直在尋找一個答案。你們能回答我嗎?】
桑燭的第一個故事只寫了短短的幾章,但是剛一發布,就在網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星球紀事論壇】
【我靠他媽的!這還用問嗎?!寄生者沒錯!天王老子來了都是沒錯!】
【我真沒想到,聯邦居然做得出這種惡毒齷齪的事情!】
【我的聯邦軍濾鏡,啪,碎了一地。】
【我說你們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現在能說出這種話,不過是因為時間的驗證,幻并不是十惡不赦、極度危險的生物!但是換了幻剛出現的時候,你們敢說沒有人不恐慌?!】
【雖然寄生者很無辜,但是聯邦也沒錯啊!就像一千多年前那場生物入侵浩劫,星球上死了多少人,全球的動植物都被污染了。如果不是聯邦軍力挽狂瀾,我們今天沒有一個人能活著站在這里說話!】
【贊同樓上。對于這種未知生物,就應該斬草除根!】
【那場生物入侵浩劫里,不也有數不清的人類感染了嗎?!聯邦軍還不是該殺就殺!你們是忘了星球紀事上記載的那樁“放進一個感染者而連累了一座城”的災難了嗎?!對付他們就不能心慈手軟!現在不過是歷史重演罷了!】
【人再狠毒,也應該有良心。聯邦這么做,就是泯滅人性!】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你們了解事件全貌了嗎?!就這樣全盤否定了寄生者!】
【大家的關注點都好高大上。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通緝犯這樣大搖大擺的在網絡上發布信息,還是類似于聯邦的丑聞。難道他不怕聯邦找上門嗎?也太剛了吧!】
【唉,哪里有完全絕對的對錯呢?寄生者求生是本能,你不能說他錯,可聯邦軍卻也是為了大眾啊!】
【當史料看還挺有意思的,和皇太子的手札有得一拼。】
輿論又開始發酵,壓力給到聯邦這邊。
聯邦高層震怒:“這是誰寫的?!”
其他人面面相覷:那不明擺著呢嗎?!桑燭那倆大字都刻腦門上了。
高層喊道:“給我封了他的號!”
消息提醒音不間斷地響,桑燭吃飽了飯才點開看。好家伙,消息999+?!
進去一掃,哦,原來是在她的幾章紀事下回復的消息。
桑燭美滋滋,才剛發了內容點擊量已經過萬了,居然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催更的。
有幾條合眼緣的,桑燭要進去評論,沒想到點出來都是【您的賬號已不存在。】
行啊,聯邦居然這么搞她!
她當即給大衛撥了通訊,響了好一會兒,那頭才露出大衛亂糟糟的頭發,他問:“怎么了?”
桑燭道:“我的號被封了,你給我黑進聯邦找回來,再建幾道防火墻。”
大衛吸了吸鼻子,點進光屏:“我靠!姑奶奶!你真夠能惹禍的!”
桑燭問:“怎么了?”
大衛一臉呵呵:“沒怎么,您開心就好。”
他飛快操作了一番,道:“號給您找回來了,順便給你開了幾個小號,保證您影響力更上一層樓。”
桑燭道謝,關了光腦,然后美滋滋去回書評了。
【桑燭君子遠庖廚:你說的很有道理啊,但是我們寄生者是不會主動害人的,我們只想偏安一隅。】
【桑燭落花有意:你太有眼光啦!我這本書一定會打敗伊萊斯!成為全星球暢銷書榜第一名!】
桑燭:今天也是快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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