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看人家
云瑩玉壓下心中不快:“雨停了,怎么?不歡迎我來嗎?”
千千笑笑:“怎么會呢,冬實,快去沏茶!”雖然她這兒沒有灶,但小爐子還是有一個的,方便沏口熱茶。
冬實規規矩矩立在一邊:“是,小姐!”
云巧巧站在那兒左看右看,解開荷包的繩帶,取出瓜子兒擺在小碟子里,磕了起來。
云巧巧道:“你這兒還真寒酸!”吃完了的瓜子殼兒滿地亂吐,偏偏她極會嗑瓜子,兩片嘴唇輕輕一碰、一啜,瓜子仁兒便被卷走,速度之快,地上一下就布滿了亂飛的瓜子殼。
千千道:“住得舒服就成,好妹妹,這有盞兒給你盛瓜子殼兒,你不要亂吐啊!”
云巧巧不屑:“待會讓你丫鬟掃掃就好了!”
云瑩玉也抓起一小撮兒瓜子慢騰騰磕了起來,瓜子殼兒故意丟在地上,也不講話。
千千無奈,又不能趕云瑩玉出去,在這府里嫡母和嫡姐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幾年前她還不懂這個道理,和冬實吃了很長時間的殘羹冷炙,冬日里吃不著熱飯,等不到熱水。
至于她父親,從不管這些,如果她敢向他告一個字兒,那下場更是難講!
千千道:“大姐姐,偏你還慣著她,先生都說了女子要儀容整潔,當心先生看見了要挨罰!”
云瑩玉拿眼瞧她:“你的意思是我也儀容不端嘍?”
千千道:“大姐姐哪能呢,就姐姐這通身的氣派定能做侯府的宗婦,又賢良,總是偏疼妹妹們!”
云巧巧翻了個好大的白眼,暗恨她會拍馬屁。
云瑩玉聽她這話,手一頓,沒有再嗑瓜子了,不過也沒阻止云巧巧,她指了指她帶來的絲絹手帕道:
“今個來呢,是讓妹妹幫我繡幾條帕子,一條就要上回那彩蝶戲蓮的花樣,至于其他的,你給我用心想些新奇別致的花紋,繡快一些,五日后我要用!”
千千愁眉苦臉道:“姐姐,恐怕沒這么快,我還有好多《女則》沒抄完呢!”其實她動作很快,五條帕子一天能搞定,但一定要往慢里講,否則以后的活兒只會越來越繁重。
云瑩玉不耐:“你不會夜里趕趕工嗎?”
千千道:“妹妹愚笨,一點燈就犯困,怕弄壞了姐姐的帕子!”
冬實沏了熱茶來,給小姐們各上了一杯,云瑩玉慢慢抿了一口,滿眼嫌棄:“你就給我喝這些?”
千千道:“姐姐,這是我這最好的茶!”
云瑩玉“啪”的一聲蓋上了茶盞道:“總之,你繡快點,誤了我的事,你知道后果!”茶雖不好,但她心情好,這樣才對,庶女本就該被她死死地捏在手里。
千千訥訥道:“姐姐,我會盡量快些!”
云瑩玉:“你是不是以為攀上蘇仙兒和云素馨的高枝了,就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了?那你就高興得太早了,看看才和她們出去了一回就上了北鎮撫司,真是天大的笑話,如果你還要和她們糾纏在一塊,就是和我作對,你自個看著辦吧!”
千千道:“我們一家子不應該和和氣氣嗎,姐姐說這些我害怕啊!”
云瑩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話就撂這兒了,你想清楚,你現在衣食無憂的安穩日子是誰給的?我既然能給,也能毀!”
又沖云巧巧道:“我們走吧!”
云巧巧朝著千千“哼”了一聲,嘲諷地笑笑。
待她們走了,千千心想,她這個小鬼看來要遭殃了。她默默沉思了片刻,順帶把地上的瓜子殼兒掃了!
是夜。
凈思居。
初一、十五、三十這幾日云柏文都會宿在向氏這里,這是正室該有的體面,其余日子則隨心安排。
向氏溫柔小意地替云柏文解了盤扣更衣,親自為他凈面,服侍他睡下。
云柏文不是感覺不出向氏的需求,只是他有些累了,今日雖是休沐,但衙內出了點事,他不得不又趕緊去辦了,外面那些錦衣衛就像瘋狗似的,稍有些差錯齟齬就要被他們抓住不放,到時到了圣人跟前,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圣人少年登機,如今不過弱冠,但帝王心術,制衡之術玩的是如火純青,且殺伐果斷,鐵血手腕。這幾年設東廠,重用錦衣衛,耳目遍及四海,這年頭京城里哪戶人家不夾起尾巴做人。
向氏今日特地穿了件水紅的中衣,領口的盤扣隨意地解開,一雙手柔若無骨地在云柏文胸口上打著圈圈。
云柏文今日里心累了,昨日又在蕭姨娘那交了公糧,又是老夫老妻的,向氏姿色又稀疏平常,他輕聲道:
“睡吧!”
黑夜里,向氏差點沒把銀牙咬碎,她三十幾的年紀,正是欲/火難耐三丈高,哪里就耐得住,況且云柏文本身俊美儒雅,又具真才實干,向氏也是真心欽慕他了。
她心底里便恨上了蕭姨娘,定是這賤/婢狐媚子手段,害老爺昨夜勞累,連生的女兒也是狡詐不堪。
向氏深吸了一口氣,那就說正事吧,她道:
“老爺,幾個孩子大了,您看是不是該相看了。”
云柏文一下子也睡不著,道:
“夫人賢淑,你看著辦吧,多相看幾家,細細挑選后,我再給你拿主意,”雖然公務繁忙,女兒的終身大事,他還是上心的,他相信憑著向氏的出生,給女兒尋個好人家還是做得到的。
向氏略喜:“那妾身就著手給幾個女兒好好相看相看,瑩玉和素馨年紀剛好,千千和巧巧雖然小了一歲,早點相看也可,至于仙兒妾身卻不敢做主,怕精心挑的,到時母親卻不滿意……”
話還沒說話,就被云柏文打斷了:
“素馨就先放著,我會看著辦的。”
云柏文想著,素馨近日里才名大放,而圣人雖然剛強,但年紀卻輕,又離經叛道,常做一些叫人發顫的瘋狂事,偏偏底下人又不敢說。
有些阿諛奉承的投其所好,獻了些奇女子。若恰好得了圣人賞識和興趣,那自然是風光無限。但如果沒有引起圣上興趣,又引起圣上的猜忌,懷疑你揣測圣心,下場也凄慘。
這就像一場豪賭。
但如果是自然地引起了圣上的注意,那就不存在什么妄自揣摩圣意了。
“怎么,莫非老爺有合意的人選了?是哪家的公子?”向氏問。
云柏文道:“素馨如今才名遠揚,暫且先觀望些時日,她的婚事不急。”
向氏好歹陪了他十多年,如何不知道枕邊人的性格,官途永遠擺在第一,權/力/欲最是極重,猜著他是想給云素馨相位高權重之人。
不過就憑云素馨的身份也就當個小妾了,但就怕萬一瞎貓碰見死耗子,給她逮了個世家子弟做正室,那怎么行?!
她暗自心急,口里卻說:
“素馨這孩子有這等才氣,老爺可得為他找個好的,哎,她怎么就般傻氣,藏著捏著了這么多年,都怪妾身粗心,如果從小培養,素馨肯定又是另外一副超然的光景了。”
“不是你的錯,連我都沒有發現,她長大了,想通了,否則如果一人刻意想隱藏,旁人確實難以發現。”
“妾身只怕素馨上過北鎮撫司,恐怕被人說道,婚事艱難。”
“這個不妨事,北鎮撫司就是這般行事,別人不好胡亂議論,對了,千千也不用相看了,我自有安排,你著手相看其他幾位姑娘便好。”
向氏差點氣血翻涌,道:
“老爺,怎么,難道您又有合適的人選?不怕老爺責怪,千千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從小乖巧伶俐,哪一次她病了,不是妾身衣不解帶在旁邊照看,說句心里話,妾身在她身上使的氣力比瑩玉還多上幾分,妾身不親自相看個好人家,妾身便寢食難安。”
云柏文拍了拍小聲哭泣的向氏,柔聲安慰:
“千千這孩子誰見了都會說你照顧教導得好,你用心了,只是這孩子太過貌美,放去尋常人家只怕會引來禍端,還須仔細思量思量。”
確實如此,千千這模樣做個妃子也成吧……向氏想著,心下一驚,道:
“老爺,莫不是想把千千送進宮?”圣人不過二十,聽說又俊美無儔,這樣的好事,怎么行?
云柏文沒有反駁,淡淡道:
“此時還得從長計議,切莫聲張。”
這是承認了??!向氏擔憂地說:
“宮里只是表面風光了,規矩又繁重,哪有平常人家自在,千千是個泥捏的性子,哪里能去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她又恬淡,怕是不愿入宮。”
“夫人慎言,京城里到處是錦衣衛的眼線,就是在府里也莫議論宮里的是非,況且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豈能她來決定,昔日晉王驪姬還為入宮前的哭泣感到可笑,她日后定會感激我。”
向氏心中腹誹,難道錦衣衛還能在她榻上安排個細作?但還是應聲道:
“妾身一定改了,只是妾身真的害怕千千去了那……”
話沒說完,云柏文打斷了她:
“此事不要再提了,早些睡吧,”說完翻過身去,背對著她。
向氏一口氣堵在胸口,只得訕訕地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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