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見云素馨來了，忙喊道：“二姐姐。”

        又起身給她斟茶，云素馨見了忙拉住她，笑道：“我給你帶了蜜餞酸梅湯，你嘗嘗，剛冰過的呢。”

        “謝謝姐姐。”千千取了三只小瓷鐘兒出來。

        秋煙手里提著玉壺兒，斟滿了兩杯，遞給了兩位小姐。

        “你瞅我做什么，想吃就自己斟，千千都特地給你拿了杯，自斟便是。”云素馨沖著秋煙道。

        秋煙便笑嘻嘻地斟了一杯，自喝了。

        千千小心地抿了一口，冰冰涼涼，酸酸甜甜極為可口，一口下去兩頰生香，沁心透骨。

        云素馨亦嘗了嘗千千擺在桌上的玫瑰果餡兒蒸酥，瞇著眼道：“好吃，是妹妹做的嗎？”

        甜味剛剛好，又有層次變化，細品能有意外的驚喜。

        千千點點頭：“這還是前日里做的，姐姐要是喜歡，改明兒我做些新鮮的給你送去。”見云素馨雙頰還有微紅，心想昨日那些婆子下手忒重了些，不過好在看她并無郁色。

        云素馨是越來越喜歡這個便宜妹妹，起初只是覺得她玉雪可愛是個極品的美人胚子，慢慢相處，覺得這妹妹有時候傻乎乎的，有時候卻十分機靈，她很是喜歡。

        “還是妹妹對我最好，我都快被你掰彎了！”云素馨說道，又瞧了瞧千千的屋子，里面很簡陋，連個碧紗櫥都沒有，床上掛的還是綿帳，既不能防蚊蟲又不夠涼爽。

        “啊？”千千微微驚訝，掰彎她聽過的，在夢里，但真的是她夢見的那種意思嗎？

        “沒什么，等會我讓人給你送一掛上好的沙帳來，睡這個多熱！”她姨娘如今掌家了，她幫著做事，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可見以前向氏那婆娘有多吝嗇！

        千千感受到了她的好意，心里很溫暖，點了點頭，決定日后定多做些點心給她吃。

        “妹妹，你是不是夜里沒睡好？”云素馨見千千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亦聽說了云柏文要把千千送去選秀的事，但她也不清楚千千愿不愿意去。

        “昨夜里做了噩夢，一宿沒睡好。”

        “你有什么煩惱？可以和我說說，或許我可以幫你，是不是聽說要去選秀所以睡不著了？”

        “姐姐，我害怕去那里。”

        云素馨懂了，這是不愿意去呢，她道：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見得能選上，到時糊弄糊弄，但也不能做的太明顯了，不過聽說圣人很是俊美呢，你就不心動嗎？”

        在書里，圣人其實就是個權利型的背景板，對他描寫不多，只說了相當英俊，又像“權利”這個詞匯本身一樣，冰冷、無情卻令人狂熱。

        “圣人有三宮六院，幾千個妃子，我又笨拙，去了那還不是浪費圣人的飯食。”千千苦哈哈地說，其實圣人她是見過了，她一想起圣人總是先想起他的凌厲迫人的模樣，仔細想想確實十分俊美，是沒見過無法憑空想象的那種。

        但她對于夫君的美好幻想，是和自個一般斯斯文文，溫柔清秀的類型。又像和冬實這般從不吵口的溫和，清甜，相敬如賓。

        這些，和圣人完全不搭邊吧？

        圣人給她的感覺就像……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又像夜里蟄伏的野獸……這樣腹誹圣人是大不敬吧，算了，還是別想了，反正這事她一定努力使勁讓它完不成。

        云素馨撐著下巴講：“也對，被這么多人用的黃瓜有什么好。”說著說著見千千臉竟然微微紅了，驚訝地湊到千千面前，質疑，“咦，千姐兒，你知道黃瓜是什么意思？”

        千千臉紅紅的，磕磕絆絆道：“知知知道啊，不就是菜蔬嗎？”

        云素馨狐疑：“如果是菜蔬，你臉紅什么？”

        “我只是有點熱。”

        云素馨將信將疑：“真的嗎？”

        千千點點頭。

        云素馨道：“好吧，去宮里還要宮斗，難熬得很，確實不適合你，還不如，對了，我見那北鎮撫司的沈樊于好像很喜歡你，你瞧著怎么樣？”

        云素馨想，她穿的這本《黑化夫君》中，云府作為惡毒女配之一的蘇仙兒早期寄住的地方，著墨很少，以至于除了蘇仙兒，她也不知道云府其他人的結局是什么，只說都是一群極品親戚。她穿的角色‘云素馨’不過是個路人甲。

        那天她也瞧見書中的白蓮女主虞幼京，只覺得也不過如此，還不及她家千姐兒一半的嬌美婀娜，可是她家的千姐兒卻是個書中不存在的空氣人。

        不過，她想蘇仙兒應該知道千千的結局吧，畢竟這蘇仙兒的言行舉止十分不對勁呢，和書里差了很多，八成不是被穿了就是重生了。

        千千腦海中立馬浮現了沈大人的模樣，磕磕絆絆道：“怎怎么可能，姐姐不要瞎說。”

        “我哪有瞎說，你沒看見，他看你的眼神跟惡狼似的，活像沒見過女人，你們還挺有反差萌的，巨熊和小白兔，不過他那身板也不知你受不受得住，可能是不太行。”

        云素馨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千千，沈樊于著墨也不多，寥寥幾筆勾勒了一個事業型的純爺們形象而已，作為美強慘男二崔清的好友和得力副手，也是一名實打實的狠人。

        聽了這話，千千忽的就想起了長公主在東孚寺做的那行當，臉刷的如燙熟了的蝦，血一下子沖到頭頂，腦袋漿糊般道：“姐姐姐，你你你別再瞎說了，再再說我真的不理你了。”

        云素馨驚訝：“莫非你懂我的意思？”好啊，她還以為妹妹是朵純潔的小白花呢，沒想到是一朵金燦燦的小黃花。不過怪可愛的額，怎么辦，好像揉搓她一番，忍住忍住，

        千千別開臉，低頭做起了針指：“我不知姐姐說什么。”心虛得很。

        “嘻嘻，你的終身大事，姐姐會幫你把關的，不過你要記住了，崔清是我的，你不許和我搶，否則我饒不了你，可記住了？”云素馨嚴肅道。

        “大人們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不敢想，姐姐喜歡的，我就更不會想。”千千就不明白，姐姐為什么這么執著那崔大人。

        “妹妹乖，我還有事，先走了，東西待會差人送來。”

        千千臉紅紅的起身送了云素馨一小段路。

        房后的小角門。

        貨郎小七長得清秀，嘴甜又不占小便宜，大家都愛和他做買賣，丫鬟婆子還總愛和他拌嘴、嘮嗑。

        等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在貨郎小七那買夠了小玩意、零嘴、胭脂水粉、頭油之類的物件，好不容易都走完了之后。

        冬實才沖過去和小七賣了些瓜子兒，又把手帕給小七瞧了瞧：

        “小七哥，你看這個你收不收？”

        “好生雅致，收的收的，可是你繡的，有多少？”

        “你別管是誰繡的，你看看能給多少錢一條？”冬實不能說出小姐的名，先試探下價格。

        “這雙面繡很是精巧，兩百文一條，你看可行？”

        冬實意外這竟剛好和小姐報的價對上了，又知小七買賣做得實誠，咬牙點了點頭：

        “好吧，我有五條。”

        “那正好，我給你一兩。”小七拿了塊銀子掂了掂，給了冬實。

        “謝謝小七哥，以后請你吃點心。”冬實拿了銀錢，放下帕子，飛也似地就跑走了。

        小七拿著五條帕子看了看，連忙放在盒子里收好了，像這樣花樣巧，針腳密，清新典雅的帕子還是很好賣的，有錢的小姐還是多的。

        不過，他得先把東西交給大人們觀摩一番再做打算。

        無他，他其實是錦衣衛，專門負責情報工作，也常收集各府下人們口中的一些“小道消息”，最近接頭人遞的蠟丸里說，要特別關注云府的幾位姑娘，尤其是三小姐云千千。

        他自然會多花點心思的。

        冬實揣好銀錢，小跑回到燕寢閣，站在千千跟前，獻寶似的道：

        “小姐小姐，你看，我們賺了一兩銀子呢！小姐你可真厲害。”

        千千笑道：

        “瞧你跑的，額上全是汗，還不快去擦擦，擦完了來喝些蜜餞酸梅湯，是二姐姐特地送來的，味兒很足呢。”

        “二小姐真是變了很多呢，”冬實說道，把銀錢放進了錢盒里，“小姐的嫁妝會越來越多的！”

        千千手微微一頓，從前倒很想嫁位好郎君，如今她卻有些不想嫁人了，希望夜里不要再做噩夢了……

        曾老夫人的誠心閣。

        蘇仙兒調了蓮子紅棗羹，小銀碗盛了，端著欲服侍曾老夫人進食。

        曾老夫人笑道：“我哪里就要人喂呢，我自個來吧。”

        “外祖母，仙兒就想好好孝順您嘛！”

        “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不枉我疼你一場。”

        立在一邊擰帕子給老夫人凈手的趙嬤嬤幫腔：

        “可不是嘛，老夫人，我總說仙姐兒比嫡親的幾個姐兒還孝順呢！”

        老夫人聽了，冷哼一聲，因著向氏的緣故，她并不怎么喜歡嫡出的云瑩玉，幾個庶出的孫女就更不用說了，骨子里覺得庶出的要下賤一等。可恨這些無用的女人，肚子里連個帶把的都弄不出！

        懷綠端著碟子，亦道：

        “小姐濡慕老夫人您的心，奴婢也是看著眼里，今個早晨，小姐大早就去廚房要新鮮蓮子，本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偏廚房的人說，如今換了蕭姨娘掌家，需得先和姨娘報備了才能支，總之百般推脫，奴婢看就是特地為難小姐呢！”

        蘇仙兒道：“住嘴，偏你話多，還不退下。”又對老夫人道，“外祖母，您別聽丫頭胡說，姨娘從未掌過家，一時難免會力不從心，我多等一時也無妨的。”

        老夫人冷哼：“我看柏文是老糊涂了，竟想著讓姨娘掌家，他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他寵妾滅妻，我還沒死呢，他眼里竟沒我這個娘！”

        蘇仙兒忙道：“您快別氣壞了身子，舅舅也還不是心疼您嗎？怕您管家受累，才只得暫時托付給姨娘嗎？”

        “一個姨娘有什么眼界，能掌什么家，等柏文回來，立馬讓他到我這來，我且暫時幫他管管這個家！”

        “外祖母，您有何必受著累呢，您如今就只要安心享福就好了呀！”

        “這不是還有你嘛，你也該學學掌家了，外祖母保管教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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