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飯的隊伍剛在肉沫雪里蕻那裝了一輪。
又排到蒜苗臘肉跟前。
兩個菜打的滿滿當當，再上旁邊的湯桶那兒一舀。
打上一碗豆芽海帶湯，這才算完事兒。
屠格涅夫跟著大部隊，可算是混上了口熱乎的。
但他吃上了，有人還在喝西北風。
屠格涅夫對著自己的一大盤子，剛扒了兩口。
就見眼前一暗。
一抬頭，昨天才被屠格涅夫薅走了豌雜面的坦克兵列昂湊了過來，腆著臉嘿嘿一笑。
“長官，分，分點兒唄！”
屠格涅夫警惕的把盤子往自己懷里扒拉了下。
“你沒有自己的飯菜嗎？！”
列昂一邊腹謗著你昨天可不是這么對我的！
一邊有氣無力的指指身后排起的長隊。
“今天交接戰俘嘛，忙完就到這個點兒了。”
屠格涅夫：“你父親好像是這里的二監長吧，沒帶你吃？”
他不說還好。
一說列昂眼淚水都要夾不住了。
“別提了，今天有戰俘被分到二區去，我特地去送資料，想著給老爸老媽一個驚喜來著。”
“結果！結果辦公室連個影子都沒有！”
“一問，他們已經坐在食堂里了嗚嗚！”
考慮到這對忘崽夫妻連賣房子調任都忘了跟兒子說。
他們如今的行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列昂甚至一刻都沒有為丟失的母愛哀悼，他真正痛心的是——
“要不是跑去找他們耽誤時間！我本來是可以搶到飯的！”
屠格涅夫：“……哦，親情與飯皆失。”
好慘一小伙子。
慘的他都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列昂調到身邊了，這運勢會不會傳染啊？
列昂卻擦擦眼，熱切的往老爺子身前擠。
“長官，他們都不重要！我這個人事業心是很強的，時刻牢記是跟著您混的！”
屠格涅夫：“哦？”
昨天好像不是這么回事兒啊。
“不覺得跟著本人混三天餓九頓了？”
列昂的眼珠子跟著他的餐盤轉。
“哪能呢嘿嘿，長官打飯能力這么強一定不會餓著我的！”
“讓我分點吧，我吃的少，就一勺！”
說著，他從軍裝的野戰腰帶上掏了掏。
“噌”的一下，掏出一勺。
光滑锃亮，足有——臉那么大！
屠格涅夫大驚失色：“等會？這是哪來的？”
列昂：“從我爸的辦公室里摸的！”
屠格涅夫：“你小子離我遠點兒！別跟我動腦筋嗷！”
列昂：“不行！我要和長官心連心！”
仗著不在軍部，沒有軍法，列昂臉皮也厚起來了。
走位！輾轉騰挪！大鵬展勺！黑虎掏飯！
瞅著屠格涅夫的破綻，快狠準的一勺子下去！
伴著一聲蒼老的怒吼！
列昂一勺子塞進自己嘴里，狠狠呼了口氣。
只覺得這幾天被領導搶飯，被爹媽拋棄的悲憤都一吐而出！
那是十分的快活啊！
“啊舒服了！”
只是快活過后，他瞅著吹胡子瞪眼的屠格涅夫，又腆著臉湊過去。
“長官，您怎么不吃啊？是不合口味嗎？我……”
“滾！”屠格涅夫按住盤子：“你小子，回去高低讓你擱我門前站崗！”
這么不要臉也是人才，不弄到跟前折磨，啊不，訓練一下可惜了！
列昂訕訕一笑。
挨餓的肚子填了一口，理智也回來了，膽子自然而然的開始縮水。
“再說吧，哈哈，先，先吃飯吧……您看這臘肉，多香啊！”
“還是監獄這里自己熏的。”
“還有這菜，監獄弄的，外頭都沒這一口，下飯！”
說著，他又忍不住去瞟沒來得及蹭上的那碗豆芽海帶湯，眼巴巴的。
“這豆芽也是監獄自己弄的吧，我那幾個獄警哥們說，唐大廚教了一種在室內就可以一年四季發的新鮮菜……”
“真好啊，冬天竟然還有新鮮菜燒湯。”
屠格涅夫舀了一勺湯，一邊品味，一邊點頭。
“確實，很鮮。”
“不是那種魚的鮮味，而是一種菜的清鮮。”
“別說，這豆芽味道真不錯。”
“那肯定，”列昂道：“幫廚跟我說了，這可是用煮臘肉的葷鮮湯做的底子。”
“還加了點海帶和里脊肉絲。”
“煮出來清香不油膩，就適合吃過腌菜臘肉之后爽口清腸胃。”
“唐大廚這菜單可都是有道理的呢！比起來，咱部隊那吃的都是啥啊……”
列昂小聲嘀咕。
屠格涅夫胸口一痛：“行了別說了。”
那是他不想挖人回部隊嗎？
那是人家不想鳥他啊！列昂這瓜娃子還擱這扎他心！加訓！必須加訓！
屠格涅夫一邊給列昂制定訓練規劃，一邊問：“你確定這菜可以室內隨時種啊？”
“可以啊，”列昂顯然已經和獄警們打成了一片，了解的頭頭是道。
“唐大廚說啦，綠豆黃豆都能發豆芽。”
“綠豆的發出來更細，還有點微微的甜味兒。”
“拿來熗炒一下，就是絕美！”
“清脆生嫩里頭還帶微甜，擱點子小醋，酸甜爽口！”
“黃豆芽要稍微粗點兒，所以大雜燴，拌粉條兒都挺好。”
“搭配這種葷湯更是一絕，鮮的嘞！”
列昂一邊說，一邊止不住的又開始瞅屠格涅夫的湯碗。
屠格涅夫則一邊聽，一邊點頭。
“說的好。”
“說過就是喝過了，別看了！”
“你覺得，咱們在軍營里發這豆芽，行不行？”
列昂一頓，不可置信。
“長官，我們是毛子呀！”
“除非您找個大夏人來坐鎮，不然誰給您的信心讓您覺得我們能搞定種菜？”
“哦當然，如果您能把唐大廚拉去軍部……”
“停，跳過這個話題。”屠格涅夫黑著臉道。
“或者考慮下次軍演去找隔壁大夏兵交流合作一下呢？”
列昂興致勃勃道：“聽說他們都很熱情，經常在國際軍演上包攬做飯的差事。”
屠格涅夫：“……有沒有可能，他們不是熱情，只是實在吃不下其他人做的。”
“啊……也是，”列昂默默捂臉。
“聽說上次野炊軍演我們實在比不贏，不得不規定做面食必須烤面包才拿到第一……”
是的，雖然野炊項目五場比賽，戰斗民族從射擊體能到西餐民族菜，四場都沒干贏鄰居。
但總算靠著僅剩的，引以為傲的烤列巴項目！
壓了隔壁大夏61分拿到了冠軍！
就是這個冠軍……
兩人對視一眼，列昂從老大將的眼里看到了一絲尷尬。
“看什么看，”屠格涅夫梗著脖子：“你是什么冠軍？”
列昂別過頭：“聽說他們現在可以在時速80碼的車上顛鍋炒菜了長官，要是再比一次……”
“沒，沒事兒，”屠格涅夫深深嘆氣。
“大不了我們去蹭飯！”
“帶上你的勺！”
列昂：“……好的長官。”
“那豆芽還種嗎？”
屠格涅夫無奈的擺擺手：“再說吧……等有機會我問問唐大廚先。”
“對了，”他問列昂。
“你跟這些獄警混挺熟啊，他們有說唐大廚教犯人學東西都是怎么辦的嗎？”
“我要是也想在監獄教點什么，有法嗎？”
列昂一拍腦闊。
“這個啊，長官，你問對人了呀。”
“我媽現在就在抓犯人的教育問題呢！”
“她計劃著辦幾個班，犯人們干完活下工了，可以按著自己的興趣去學習。”
“名字嘛，就叫，監獄工農……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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