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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精挑細選好養活的第二盆蘭花送去兵馬元帥府的當天下午,便有人看見薛奪把文鏡拉去角落里,低聲肅然談論什么。

        輪到文鏡單獨帶隊巡值的時候,他沒忍住,叮囑后殿值守的幾個大宮女傳話給姜鸞,說:

        “京城最近有些不穩當。公主即將開府,如非必要的人,末將等就做主,攔在殿外不放進來了。”

        姜鸞聽了傳話,立刻把文鏡叫過來窗下,隔著半開的窗問他,

        “最近怎么又不穩當了?你聽到了什么風聲?”

        文鏡繃著臉不答。

        姜鸞盯著他這幅表情,越看越懷疑,

        “看你擺出寧死不屈的樣子,就知道多半跟你家督帥有關系。——他又做什么了?不會真的把圣人修繕殿室的款項給攔了吧?”

        文鏡不自然地抹了把臉,“公主不要多想,和圣人無關。督帥最近在追查重案,牽連的范圍有點廣,怕京里有人狗急跳墻。”

        說完匆匆便走。

        留下姜鸞抱著貓兒站在窗邊,指尖撫摸著點點柔細的長毛,想了好一會兒。

        “至少不是又和圣人當面杠上,便有轉圜余地。”

        她喃喃地道,“已經到六月里了。無事就是好事。你說對不對,點點?”

        點點嬌嬌地叫了聲,“喵嗚”

        ——————

        出宮開府的重要事宜都敲定,選定了開府吉日,給京里各處的高門大姓家里都發了帖子。

        剩下的細枝末節,自有旁人去做。姜鸞算了算,需要自己親自做的重要的事,除了坐等收禮,就剩下最后一件了。

        【六月十九,離宮前日。多云少晴。】

        六月十九這日,她起了個大早,沐浴熏香,穿了身極清涼的素紗禪衣,薄如蟬翼的百鳥朝鳳緙絲長裙,極柔軟舒適的軟羊皮短靴,神清氣爽,抱著新抄好的一沓佛經,兩個多月以來頭一次踏出臨風殿地界。

        在頭頂樹梢高處的聲聲蟬鳴聲中,直奔紫宸殿。

        不管圣人肯不肯見她,她作為即將離宮開府的公主,必然要親自來紫宸殿一趟,‘含淚拜別、辭謝天恩’的。

        延熙帝姜鴻果然不肯見她。

        但場面總是要過得去的。一個即將出宮開府的先帝公主,同父異母的妹妹,總不能一直晾在殿外頭。

        東邊初升的朝陽逐漸往頭頂上方偏移,映得紫宸殿頂的明黃琉璃瓦一片金燦燦。

        姜鸞抱著佛經,在殿外等候了整個時辰后,緊閉的紫宸殿門終于開了。

        從紫宸殿里走出、傳達圣人口諭的,是今日隨侍圣駕的中書舍人。

        御前四位中書舍人,要數今年新選入中書省的皇后娘娘的嫡親兄弟:謝舍人,在圣駕前最得青睞,十日里有八日隨駕。

        今日也不例外,從殿里出來的正是謝瀾。

        自從謝瀾五月里去了一趟臨風殿送畫像,又被裴顯半夜叫去了一趟,聽了那句‘本宮還是中意謝舍人’……這還是一個多月以來姜鸞頭回見到他。

        謝瀾清雅如玉的面容上沒有半點表情。

        站在紫宸殿的漢白玉臺階高處,口述圣人口諭,“朕知道了。出去罷。”

        從頭到尾七個字,連名字都沒提。

        傳了口諭,謝瀾走下幾級臺階,來到空曠的中庭,便要接過姜鸞捧著的最后一份手抄佛經。

        姜鸞才沒那么容易給他,把手里的整疊佛經往旁邊一讓,謝瀾的手接了個空。

        “好久不見了,謝五表兄。”姜鸞假裝沒看到謝瀾沉下去的面色,笑吟吟問他,

        “上旬給各家發了請帖,謝五表兄這邊也發了,不知可有收到?”

        謝瀾自小受的家族禮儀教導,京城門第之間的禮尚往來向來看重,頷首道,

        “臣收到了。明日必當備上厚禮,登門恭賀開府大事。”

        話說得極客氣,卻直接撇開了表兄妹的稱呼。

        姜鸞才不管他心里的遠近親疏,只要明日禮到就行。

        謝氏枝繁葉茂,族人眾多,祖宅都分了兩處,幾房分住的郎君彼此逢年過節才見面。這種情況,她怎么可能只給謝氏遞一個請帖,收一份禮,浪費如此難得的開府機遇呢。

        光是謝氏一族,她就送了四份帖子。其中一份單獨下給皇后娘娘,一份單獨下給謝瀾。

        謝瀾是天子近臣,應諾了明日親自登門祝賀,備下的禮必然極豐厚。姜鸞心里滿意了,便再不為難他,干脆地把佛經遞過去,

        “那就明日恭候了。”

        厚實的佛經輕易地接到手里,謝瀾著實有些意外,臉上露出細微的愕然神色。

        他之前是領教過這位看似乖巧可人的天家貴女的直白脾性的。

        五月里初見的那日,他穿過庭院匆匆離開臨風殿時,背后追著喊出來的那聲‘本宮就喜歡謝舍人這樣的!’辣地在他耳邊回蕩了好幾日。

        今日奉旨出殿時,他站在厚重雕花門邊,深吸了一口氣才邁出來,原本以為要花費不少功夫糾纏。

        沒想到三言兩語,輕易地便辦妥了差事。

        夏季熱風拂過庭院,吹動姜鸞身上蟬翼般的薄紗半臂,里面上襦也是極輕薄質地的素紗禪衣,兩層紗衣映照在明亮陽光下,其實遮擋不住什么。

        更何況里頭那層被汗浸濕了,肩頭處往下隱隱約約透出一點雪白的肌膚。

        謝瀾生得高挑,比姜鸞足足高了一個頭,從他的角度往下看,輕易便能望見少女濃長卷翹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梁,雪白的耳垂上掛著瑩潤的東珠耳珰。

        她今日在殿外站得久,晶瑩的汗珠有幾滴掛在下巴上,還有一滴卷翹的睫毛上,搖搖欲墜,瓷白的肌膚透出粉紅。

        圣人為難她,她卻絲毫沒有女子被為難后通常會有的羞惱自愧、畏懼難堪,種種常見的反應,反倒神色輕松自若,帶著明晃晃的笑意,打量他的眼神里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情緒。

        明眸皓齒的美人,笑起來總是極動人的。

        代表著已經及笄成年的一支長玉簪和一把玉梳穿過濃密發髻,幾縷烏黑的發絲垂落到脖頸處,兩層紗衣層疊掩映之下,隱隱約約的肌膚白得幾乎透明。

        謝瀾閃電般挪開了視線。

        他穩穩托著那沓新抄寫的佛經,聲音里并無波瀾,

        “公主若沒有其他吩咐的話,臣告退。”

        “沒事了。你回吧。本宮也回了。”姜鸞擺擺手,抬腳就走。

        她今天防備著圣人的下馬威,身上穿得清涼素雅——防中暑的;長裙里套了一雙羊皮靴——防久站的。

        還好她大清早的來了,還好今天日頭多云少晴,還好只晾了一個時辰就完事了。

        她滿心輕松地踩著羊皮小靴,溜溜達達地往漢白玉臺階下走。

        緙絲百鳥長裙在身后的臺階上拖出半尺,耳邊的東珠墜子在陽光下跳躍著反光,仿佛一只初長成的彩鳳,在晴空下初次展開絢爛長翅,毫無顧忌,直沖碧天。

        夏至和秋霜扶額跟在后頭,兩人忙不迭地去撈長裙擺。

        “公主,慢些,”夏至跟著喊,“當心踩著裙子,新做的裙子踩壞了。”

        “當心什么,壞了就壞了。”姜鸞頭也不回地說,“明天本宮開府呀!累贅物件全留宮里,一個都不帶,統統不要了——”

        長廊盡頭走過來一行身影。

        裴顯穿戴一身整齊的紫袍官服,金鉤玉帶,烏皮靴,腰佩長劍,帶領了三四親隨,步履沉穩地從回廊另一側走過來,正好和抄近路踩進步廊的姜鸞迎面對上。

        “大老遠地聽見阿鸞在喊,統統不要什么?”

        裴顯在正對面停步,打量了幾眼她熱得緋紅的臉頰,注意到汗濕貼在身上的素紗單衣,視線轉開了。

        “莫非是打算把臨風殿里的宮人全留下,一個不帶出去?那可不太好。傳出去不好聽。”

        “小舅誤會了。”姜鸞糾正,“是衣裳。殿里的衣裳都不要了。”

        裴顯瞥了眼兩個大宮女手里提著的緙絲裙擺。昂貴的絲綢柔軟而輕薄,被風一吹便要吹去半空中,薄得幾乎透光,他細微地皺了下眉。

        京城里剛及笄的小姑娘,都穿成這樣?

        雖說天氣暑熱,京城風氣遠比河東開放,穿得更薄、露得更多的貴夫人也不是沒見過,但剛及笄的年紀,穿得這么薄,玩心又重,路上萬一被樹枝灌木鉤住,撕破了裙擺,面子上掛不住,豈不是要當街哭。

        “確實。”他一點頭,“這等不經用的料子制的衣裳,是不必帶去公主府了。”說著便繼續往殿前走。

        姜鸞:“……”

        這等……不經用的料子??

        千金一匹的緙絲織品,非皇室內廷不得私用,京城有價無市的最上等料子。她的臨風殿庫房里壓箱底的好東西,還是先帝在時御賜下來的。

        她要開府了,才舍得把這匹緙絲綢緞拿出來,裁了身新衣裳穿在身上。

        姜鸞不滿地原地轉了兩圈,華美的百鳥朝鳳裙擺揚起,幾乎透進夏季的明亮日光。

        “緙絲的料子,好看就行了,要什么經用?”

        如果說天下有個地方能湮滅士族和寒門之間的巨大鴻溝,那必然是軍營了。

        在軍營里待久的人,什么雅好,什么時興,都拋去腦后。看衣裳只看能穿不能穿,看物件只看好用不好用。有價無市的內廷御用織物被評了句‘不經用’,嘖。

        剛才的謝舍人可是一眼就看出緙絲料了,盯著看了好幾眼。

        開府在即,她今天心情格外好,不和人計較,輕快地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叫住了裴顯。

        “紫宸殿早上傳話出來,說天氣暑熱,圣人身體不適,今日不見外臣。剛才我見攔了不少人。”

        她提醒了一句,“小舅如果沒有要事,只是請安覲見的話,改日吧。”

        裴顯的腳步頓了頓,淡淡道,“今日求見圣人,有一件重要的政事要稟。通報進去后,圣人必定會召見的。”

        姜鸞這才詫異起來,“小舅都說重要,那想必真的是極要緊的大事了。”

        裴顯無聲地笑了下,“不妨礙明天阿鸞開公主府。”

        姜鸞停在廊下,目送著裴顯佩劍往前,步履沉穩地上了臺階,停在緊閉的殿門外。

        起先出來的是徐公公,兩人交談了幾句,徐公公趕緊小跑著進殿回稟去了。

        片刻后,果然有嘹亮的聲音傳出,“召——河北道兵馬元帥——裴顯——覲見!”

        謝瀾站在殿外漢白玉石階的高處。

        他送了姜鸞,本來已經回身往殿里走,但注意到裴顯走近紫宸殿時,他的腳步便停住了。

        姜鸞遠遠的看著,注意到兩人一個在石階上頭,一個從下方拾階而上,兩人注意到對方,對視了一眼,雖然并未交談,但謝瀾的面色明顯不太對。

        裴顯登上石階高處,和謝瀾擦肩而過時,他并未停下腳步,連一句寒暄也無,徑自跨入紫宸殿內。

        謝瀾落后半步,也跟隨進殿。

        “公主看什么呢。”身側的秋霜察覺她的視線。

        “謝舍人的臉色不對。”姜鸞饒有興致地盯著紫宸殿方向,

        “四大姓教養出來的郎君,向來講究什么‘寧靜致遠’,‘澹泊明志’,你看看他剛才的表情,眼睛里幾乎要淬火。”

        姜鸞嘖嘖地感嘆,“他一定知道裴小舅進殿要稟的事。而且一定不是好事。你看他連‘寧和淡雅’四個字都維持不住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大事,崩了什么大山了。”

        “走吧,公主。”向來最心直口快的夏至催促,

        “管他崩了什么大山呢。反正剛才裴督帥當面應下的,不影響明天開公主府。”

        姜鸞想想也是。“走吧。”

        一行人安靜地走出皇帝寢宮地界,直到踏進了臨風殿地盤,她懶洋洋地躺回竹榻上,這才繼續往下說,

        “管他崩了什么山,不影響明天公主府收裴督帥和謝舍人的禮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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